冬天来了，冷风刺骨。自从儿子郎月华去复读后，郑福英就一直想办法给他改善伙食。这几个月来，她已经四次去桂花中学给儿子送好吃，基本上每个月一次。郎福州每次都非常支持郑福英，只要她说要给儿子送好吃的，郎福州都会想办法弄来鸡鸭或鱼，更多的是猪肉，鸡蛋等。有几次食物是煮熟的，有几次是生的。
自从郎福州去区土管所工作后，手头渐渐宽裕了一些，每月的工资基本上不用，拿回来补贴家用。还有人不时送些食物如鸡鸭鱼等，这给贫困的家改善生活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对于别人送过的食物，郎福州是在几次拒绝不成才收下的，当时当地的习俗是，别人送东西给你，如果你不收，就是看不起人家，让别人把拿来的东西再原封不动拿回去，让送礼人很没面子。
这天下午三点多，郎福州回家时，带回来一只宰杀好并去了毛的鸭子。
郑福英问：“这鸭子是你买的？”
“一个朋友送的。”
“好，好，儿子月华可以吃顿好东西了。”
“你是说把这鸭子给月华吃？”
“是呀。怎么了？”
“没什么。我给他做好你送去吧。”郎福州说着，就要动手烧火。
“不用了，他那里不是可以蒸饭蒸菜吗？就让他自己去食堂蒸吧，吃个新鲜的。”
“那也好，只是这天气好冷。你怎么去呀？”
“不怕，我走路去。走一阵就会发热。”
“那么远，你还是坐车吧。”郎福州劝她。
“不用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走走路，省点钱。”郑福英坚持道。
郎福州把鸭子剁成一块一块，放在一个铝制品饭盒里，郑福英提着就出门了。临行前，她对郎福州说：“我如果回家晚了，你要给几个孩子做饭。”
“好，你尽管放心去吧，路上小心点。”
“好的。我会注意的。”郑福英之前多次去过桂花高中，因为跟郎月华姨妈是亲戚，她们年轻时，两家人每年过年都要相互拜年，郑福英对路是很熟的。每次去桂花高中，她都坚持走路，郎福州说，花不了几个钱，但郑福英一定要走路，郎福州只得依着她。
一路上，郑福英想，如果儿子考上大学，那该多好。月华是家中长子，很懂事，对父母很孝顺，将来家里就靠他了。想着，想着，她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已经到了国道，她怕车子，就靠边走，抬头看看周围，快到了，她不由得加快脚步。突然，后面来了一辆大卡车，司机使劲按喇叭，这时，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把胆小的郑福英吓了一跳，双脚一滑，摔在地上，她提着的饭盒也掉在地上，鸭肉散了一地。
原来，大卡车司机为避让右边一辆客车，来了个急刹车。郑福英看到鸭肉掉到地上，顾不得疼痛，伤心地大哭起来。
“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你这个该死的司机，你把我送给儿子的鸭肉都搞掉地上了。完了，这怎么吃呀。”她对着那辆立即发动引擎，绝尘而去的大卡车愤怒地骂道，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那辆大卡车司机伸出头来看看郑福英，见没有撞到她，就加大油门一溜烟跑了。
郑福英楞了一会，对着那卡车又骂了几句，但卡车不一会就无影无踪了。郑福英蹲下身子，边哭边把鸭肉一块一块捡起来，放到饭盒里，来到不远处的河边，认真细致地清洗。寒冷的水像刀一样扎手，但郑福英一点也不感觉到冷，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鸭肉洗干净，让儿子月华好好改善一下生活。她知道，读书是非常辛苦的，要动脑子，没有强壮的身体，就学不好课程。
她一边洗一边流泪，洗了半个多小时，手被冻僵了，有点不听使唤，但她强忍着，坚持把最后一块鸭肉上的泥土洗干净，放到铝制饭盒里，盖好。她感到腰好痛，但一想到儿子，就来了精神。她慢慢地站起来，向桂花高中走去。
见到郎月华又瘦了一圈，郑福英伤心得要哭，但怕儿子担心自己，忍住了眼泪。她对儿子轻描淡写地说，刚才来的路上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鸭肉掉到地上，现在洗干净了，但要求他把汤底留下，不要喝，一定要倒掉，她担心鸭肉里面还有泥土和沙子没完全洗净。郑福英经常洗菜，一些菜如菠菜，很难洗干净，有时洗了几次，汤里还是有沙子。而鸡肉或鸭肉，如果掉在地上，就更难洗干净了。郑福英凭经验知道，细碎的沙子或泥土附在鸭肉里，任你怎么洗，总还有漏网的。
郎月华见天色不早了，便要求妈妈在姨妈家休息一晚上。
“我还是回去吧，你弟弟妹妹还在家。”妈妈去学校办公室跟姨妈打了个招呼要往回赶。她说，“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做，再说，还是睡在自己家安稳。”姨妈也担心太晚，还没到家，天就会黑下来，路上不安全，要母亲在她家住一晚。
“没关系，我走快点，不会有事的。”郑福英坚持要回家。郎月华给母亲2元钱，要她坐车回家，母亲怎么也不肯要，说走路好，锻炼身体。郎月华只得依了母亲。郎月华将母亲送到校门外好远的地方才在母亲的催促下回到学校。
郎月华打开饭盒，看到那洗干净的鸭肉，心一热，两行热泪就流出来了。这大寒的冬天，河水多么酷冷，但母亲却硬是用双手把鸭肉一块块洗净。她为何不拿到学校姨妈家，用热水洗呀，她一定是怕麻烦别人啊。他暗暗下决心，一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考上大学，将来一定好好报答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