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退休后,路才高夫妇就住到了大儿子路程为在城里的家中,帮助照看3岁多的孙子。在乡下住习惯了,在城里他觉得很别扭,主要是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人,在家里闷得慌,就把孙子交给老伴,自己经常到街上转转。一日,他在街边看人下象棋,忽然看到郎福州,后者是来买烟的。郎福州工作的地方离路才高大儿子家不远,刚到区土地办公室工作时,他多次去拜访过老支书路才高,两人一起工作了20来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后来,郎福州因为工作忙,就很少去他家了。
“老郎,你好!”路才高跟郎福州打招呼。郎福州一直往街边小店直走,没注意到行人,见有人喊他,抬头看到路才高,“啊,是路支书呀,我只顾走路,没看到你,不好意思。”郎福州抱歉地说。
“没关系,咱们不用那么见外。”路才高微笑着走过来。
两人站在那里聊了起来。路才高退休后,在大儿子家里住得很不舒服,他基本上没什么爱好,除了听收音机里的新闻节目外,下棋,打牌等都不会,孙子主要是老伴带,他在家不知道干什么好。儿媳妇似乎不愿意公公和公婆住她家,经常给他们脸色看,有时还说些难听的话,说什么把她儿子宠坏了,责怪他们经常给儿子吃糖,不利于牙齿生长,还说他们乡下人不懂城里的规矩等等。
“那你儿子不管他老婆吗?”
“我那个儿媳妇鬼得很,儿子在家时,她对我们很好,儿子不在家,她就来劲了,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你知道,我儿子现在是食品厂主管销售的副厂长,事务繁忙,经常出差,很少在家。”
“你可以私下跟儿子说说这个情况。”郎福州给他出主意。
“我们也想,但怕引起儿子跟他媳妇的矛盾,所以一直闷在心里。”
“那是很难办,清官难断家务事呀。”郎福州同情地说。
“是的,我们那时处理很多棘手问题,都比处理家务事要简单得多,你工作还好吧?”
“还行,就是经常下乡,有点吃不消,年纪大了,真希望早点退休。”
“早点退下来也好。像我现在这样,很轻松。”
“我真的很羡慕你。”
“嗨,也有烦恼的事,不说了。”
“人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想开点吧。”
“是的,我们打算回乡下住,但这事几次跟儿子提出来,他不同意,他说,一是乡下没人照顾我们,二是孙子没人带。他们夫妇都要工作。孙子谁来带呀?儿媳妇也附和儿子的话,不同意我们回去。”
“那就让你儿媳妇的父母来带孩子呗。”郎福州建议。
“她父亲在给儿媳妇的哥哥带女儿,母亲给她妹妹带儿子。”
“这就是说她的父母被瓜分了!”郎福州这样一说,路才高笑了。
“对了,你小儿子路程得快毕业了吧?”郎福州问道。
“是的,他今年7月毕业。”
“你儿子准备分配到哪里?”
“还是到家乡工作比较好。”
“你知道分到哪个单位吗?”
“我听他说,好像是分到了咸宁市粮食局。”
“市粮食局是个好单位啊,吃皇粮,金饭碗,跟你大儿子的工作好像有点关联?”郎福州很是羡慕。
路才高说:“应该是不错的单位吧。我大儿子的单位是食品加工厂,小儿子是粮食局,有没有关联,我不清楚。儿子没跟我说。对了,你儿子月华呢?他还在星明小学教书吧。”
“他呀,辞职了,到桂花高中复读去了。”
“哦,他的决心很大嘛。”
“他是看到你儿子路程得考出去了,才下决心的。”
“年轻人闯一闯,将来大有希望。”路才高感慨道,“如果我儿子那时不考大学,说不定现在还在星明小学当民办教师哩。”
“那是,你儿子那一步是走对了。反正下一代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郎福州道。
“是呀,儿孙自有儿孙福。”路才高若有所思地感概。
郎福州通过观察发现,路才高退休后,到城里大儿子家,生活得并不愉快,从他面容憔悴,眼光黯淡就知道。
想当年跟跟路才高一起在星明大队共事,郎福州心里很有感触。那时,两人遇事商量,步调一致,工作开展十分顺利。路才高退休后,两人也保持联系,友谊一直保持到现在,相当不容易。
退休后,应该过快乐幸福的生活,可谁知道,路才高竟过得很不愉快。想到自己过几年也要退休,郎福州不禁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自己生了6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第五个儿子郎国兵溺水死亡,还有5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都在求学,大儿子郎月华在桂花中学复读,希望他明年金榜题名。
想到这里,郎福州感到压力陡增,他不禁对路才高有些羡慕起来,虽然他现在生活得有些不大快乐,但大儿子成家了,还当了食品厂的副厂长,小儿子中专毕业,吃皇粮了。路才高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在儿子家住不好,就回乡下去呗。这有什么呢,老两口回到自己的祖屋,自由自在,想吃什么做什么,活也不用干,当然,自己可以种点菜,如果不想种,儿子可以给钱买,再说,他自己也有一些退休金,不够的话,儿子能不给他吗?
可自己呢?5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还未长大成人,今后,儿子找对象要花钱,结婚要花钱,房子就那么几间破屋,哪个人家的姑娘会看上儿子呀?自己年纪一大把,老了也会像路才高一样吗?绝不!自己一定会跟老婆郑福英一起住,不跟儿子在一起生活,免得跟路才高一样受儿媳妇的气。尽管郎福州对郑福英没有什么激情了,但跟她一起生活几十年了,生了一大群孩子,没有感情,还有亲情,况且,郑福英能够原谅他的出轨,这也让他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