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指着营业小姐的鼻子骂了一顿后,便坐在收银台前发闷气。按理说,她今天该高兴才对,刚走的三个女人买衣服竟然没要求打折,但遭到一顿从没有过的数落对她来说就是一次大耻辱,让她赚了钱也像亏了本一样。
“杨洋,杨洋你撅起嘴巴想什么呢?”
廖丽芬刚进店子,便径直走到收银台前用手指头敲台面。
杨洋抬头,连忙起身叫道:“哟,姑妈来了。姑妈好!好久没见姑妈来逛店子了。”
廖丽芬说:“姑妈都快奔五十的人,哪有什么兴趣来这种时装店呢?除非陪人。家里没洗衣粉了,才跑到街上来的。像你这般年轻就好。姑妈是昨天的花枝今天怎么也招展不起来了,早不是一个惹花男人眼的年龄。嗯,我刚才看到三个老女人好像是从你这店里出去的,她们来你店子干什么?”
杨洋顿时沮丧地:“姑妈,你别提这三个女人!她们差点要气死我了!”
廖丽芬眉毛一挑:“怎么啦?”
“不提了,我不想提。”
“也说给姑妈听听。这三个老女人还敢欺负你吗?”
杨洋用力咬咬嘴唇,才点点头。
廖丽芬铁青着脸孔:“说,怎么欺负杨洋的?”
杨洋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跟廖丽芬说了一遍,又叹道:“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这种女人也那么有钱!”
廖丽芬说:“当然有钱。她们都是坏透了的女人,坏到一堆!”
杨洋问:“她们很坏?”
“不坏又哪有钱呢?”
“也听说过,女人变坏就有钱。只是这种女人变坏也会有钱吗?”
“那就是她们比坏女人还要坏,坏得更恶劣。跟你说,你姑父走到今天这一步,沦落成一个街头艺人,就是遭这三个女人一起算计的结果。当年,你姑父是人民大剧院最当红的男一号,顶尖小生。从初一到初七,他每天演五场,看他演戏的是人山人海,市里头一般局长买两张票也得走后门,大年初六售票窗口前还挤死过一个小女孩子。那时候还没几户人家有电视,你姑父就开始上电视露脸,隔几天又有他演的戏,他连去街道走访一下也得上电视新闻。你现在看看你姑父的身段,还有气质,就知道你姑父当年有多么帅气、多么潇洒。我只看过他演一场戏,就被他迷住了。只是有时间,又买不到票,还不得不买黑市票,我都去看他演的十几场戏,有一次连看了七场,演的还是同一个剧目。看他的戏,我还会琢磨他的戏,后来斗起胆给他写信……唉,不想提这些往事了,都坏在这三个女人手上。”
“原来姑父还是一只男狐。”
“什么意思?”
“我看过姑妈的照片,姑妈是一个大美人。听我妈也说过,当时跑到医院来追姑妈的男孩子要排成队。能迷倒我姑妈的,那肯定是一只公狐狸精,简称男狐。”
“你姑父也该算得上男狐吧。反正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少女,竟然神呀魂哇为他颠倒,他的剧照贴满了我的房间。晚上睡觉我也不关灯,就看呀看床顶上那些剧照,一直看到自己疲倦了才昏昏入睡。是呀,那时候追我的男孩子成排成连,有时还军师旅团营呐,但我眼中再无其他男人,只有你姑父这一个男人让我看在眼里。很多男孩子的信都被我当面撕掉,有些邮寄来的信件连拆都没拆开看就统统被我一把火烧掉了。男狐,他是一只男狐。男狐!只是不幸呀,男狐遇到这三个女人,她们是三只诡计多端又狠毒的母狐狸精,她们耍了多少手段,一个一个陷阱设置在你姑父面前,想逼你姑父就范,好投入她们怀抱。你姑父就是有一身骨气,后来下了海,这也让你姑父砸了饭碗,不得不当了二十几年的叫花子。二十几年呀,二十几年怎么过来的,只有你姑妈知道。”
“我好多年前就听姑父说过,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己决定要‘下海’的。”
“什么自己要‘下海’?是她们逼得他‘跳海’的。没办法,你姑父不想自毁名声。如果不是这三个女人勾引胁逼,你姑父今天不当市领导,也早该坐局长椅子了,最差最差他十几年前就当上了市文化局长。你姑父一世英名,一生才华,全被三个女人糟蹋完了!”
“我还一直奇怪,凭姑父的才华,凭姑父的帅气,姑父也不会活得这么受罪。原来是这三个臭女人害苦我姑父的!太坏了!太可恶了!”杨洋发狠地,“以后她们再来买衣服,把银行的钱全搬过来,我也不会卖给她们什么衣服,一件都不卖!”
廖丽芬说:“想不明白,这三个臭女人竟然买少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