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渝姬开始发烧,整个人变得滚烫,脸上晕染了一抹不正常的绯红。她一直在做恶梦,皱着眉说一些模糊的话语。有时却又是清醒的,看着屋顶失声痛哭,疯癫了一般拉扯自己的白发;有时却是糊里糊涂,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小心的、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小腹喃喃自语。
绛蓝没有办法,只得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害怕她的伤口会再度恶化。渝姬,你真可怜!我的孩儿好歹还在世上走过一遭,看见了这个世界,看见了我。可是你的骨肉却这样毫无声息的离开了……明明你摔跤的那次他还是那么坚强的活下来了,为什么这次却又不行了呢?
渝姬,你要坚强一点,你已经那么勇敢的将那个人从你心中剜去了,那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的!身为女子的你从来就没有真正享受过女子应有的小小幸福,这是不公平的。但是若是你一直把你自己锁在自己的心里,那就真的没有再次幸福的机会了。
几天之后,渝姬的高烧终于被绛蓝压制下去,她第一次清醒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几不可闻的喃喃说:“孩子……我的孩子,真的没了是么?”
“渝儿,你还年轻,你还有霁月光风,不要再伤心了好么?”南宫朔月握着她冰冷的手轻声宽慰,“你现在必须要好好将自己的身体照顾好,知道么?”
“叛乱……怎样了?”渝姬扫了一眼四周的侍人,发现有几个眼生的人,“是否无恙了?”
“放心吧,没事了。大家都很平安,你好好养病。”南宫晟禋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汗水,“我会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得快点好起来,哥哥还有很多话想要同你说。”
“嗯……”渝姬微微的点了点头,再次闭上双眼。
南宫晟禋替她掖了掖被角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满是药味的灼华宫,他叹了口气道:“渝儿她强忍着泪不愿意在我们面前示弱,她这样真让我心疼……”
“不是她不愿哭,只是现在……”南宫朔月随手折下一段枯枝,叹息一般的说,“她恐怕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重伤、再加上小产,她能活着完全是靠绛蓝使尽浑身解数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若是不然,我们刚才去见的,就是她的灵位了!她现在就像是这些枯萎的树木,只能慢慢等待重新发芽的那个时间。”
“渝姬真的很像父亲,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般隐忍决绝的女子,恐怕就连我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向自己喜欢的人挥刀。就像父亲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不惜让她们恨他一样,同样的决绝。”南宫晟禋接过他手中的枯枝,抬头望着头上灰蒙蒙的天空,有些伤感起来,“朔月哥哥,这一年多……她过得好么?”
“我只能给她物质上的满足,只要我有,只要她要,我全部依她……”南宫朔月苦笑道,“但至于她究竟过得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酝酿多日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落下来,似乎是想掩盖住这个皇宫中所有的悲伤和哀愁。南宫晟禋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无力的在自己手中化为水滴,凉冷的含义丝丝缕缕的渗透进了皮肤纹理。
“我可怜的妹妹……除了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她似乎从来没有快乐过。”他叹息着,“不过没有关系,我来了,我会好好照顾她让她高兴起来的。”
“什么意思?”南宫朔月听出他的语气不对,不觉质问道。
“既然她可以下蛊让项胤翾忘了她,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找一个人给她下蛊。”南宫晟禋淡淡的笑了,“我要给她重新爱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