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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就在林剑风听胡凤仙津津乐道地讲述她卖玉给吴欣然的过程时,手机响了,是老皮的电话,说中央美院的教授来了,约他中午一起请教授吃饭。于是,林剑风匆匆向胡凤仙告辞了。

海滨市冬日中午的阳光依然强烈,早晨穿夹克、毛衣的人已经脱了夹克、毛衣搭在手臂弯里,只穿一件衬衣。

的士穿过春光路和嘉好路交汇处的时候,一辆中巴发疯似的迎面冲了过来。三个拎着饭盒匆匆穿过斑马线的打工少女发出尖利的惨叫声!其中一个被撞飞,就像一件轻飘飘的衣服飞到林剑风乘坐的红色捷达车前盖上,“嘭”的一声,鲜红的血水如野兽派颜料喷洒在林剑风眼前的车窗玻璃上,林剑风只感到眼前一片红雾腾起。的士司机身手敏捷,急速打转方向盘,同时猛踩油门,车子“哧吱”地一声驰向人行道。

中巴仍然如疯牛般吼叫着直冲过来。林剑风看到少女顺着车前盖滚到地上,又被飞驰而来的中巴辗过。与此同时,的士的屁股一侧遭到猛烈撞击,林剑风只感到身体被撞得弹跳起来,头猛地撞到车窗的铁框上,他心里惊恐地喊了一声“完了——死吧”,就失去了知觉。

林剑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他听到一声如释重负的轻轻叹息:“终于醒了!”是一个女子的欣悦的声音。他还没有从这既熟悉又陌生的飘渺的声音中辨出是谁,眼睛已经模模糊糊地看到紫色全棉紧身衫在脸上晃荡着,然后是一张原本忧愁的脸,笑容正在漾开,一圈圈地荡涤去脸上的焦虑。

是史文竹。林剑风望着史文竹,想说什么。史文竹伸出右手,纤纤食指伸向他的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史文竹说:“你失血太多,头上撞了一个洞,缝了16针,医生说,再送来晚一点儿,你的血就要流干了。”

“那我就没命了?”林剑风挪动着嘴唇,发出轻微的声音。

史文竹忙用两根指头按住他的嘴唇,轻轻地责怪道:“不要瞎说!”

林剑风望着史文竹棱角分明而又娟丽的面庞,想到第一次在名典咖啡见到她的样子,不禁在心里轻轻笑了。

“你笑什么?”

林剑风奇怪:“我没有笑呀。”

“我看到你心里笑了。”史文竹肯定地说。

林剑风异常诧异:“你能看到我的心?”

“心有灵犀的人就能看到彼此的心。”史文竹笑道。说完这句话,她又感到太直接了,似乎为了掩饰,她为他掖了掖洁白的被单,说:“虽然白天很热,晚上还是很凉的。”

林剑风望着她,充满了温馨和感激,此时他异常渴望被真情地关怀。他想说什么,嘴唇歙动了两下,却一时说不出来。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他只需要这样无力地慵倦地静静注视。仿佛在以研究的眼光打量她的模特,仿佛要一寸寸丈量她脸上五官的比例。

史文竹歪着头,模样天真烂漫,抿唇一笑,说:“把我当模特了?”

“我正在这样想呢!”林剑风心里又生诧异,为什么他心中闪着的意念每每被史文竹一语中的呢?这一感悟使他感到既幸福又惶惑。“我在想,如果把你作为模特画进我的画里,将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会很丑的。”史文竹迟疑地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他脸上灵动着,在他的眼睛里游动着。

“你的样子真是可爱。”林剑风真实地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点点惋惜,为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为她和那个有派头的英俊男子在一起的样子。尽管他知道了她是堂堂的报社记者,然而在他眼中,他一看到她总是联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可能有风情的女子在骨子里就是有一种不可磨蚀的魅力,林剑风胡思乱想着。

史文竹这次没有理解林剑风细微的心思,以为林剑风的羞愧之色是对她动了心思,她脸上倏地飞来两片红霞,娇羞地说:“你又在骗人!还没有人说过我可爱呢。”

“我感到……”林剑风感到自己一下子迷失了语意,他寻找着,捕捉着,“我感到是你在骗人呢!怎么会没有人发现你的可爱呢?”

“是你在骗人!”史文竹娇嗔地说,“你这样骗过多少女人?”

又是这句熟悉的话!过去听到这句话,林剑风心里会漾起激情和温情,他知道只要女人对他说了这句话,这个女人就属于他了。因为女人说这句话就意味着:“我愿意被你骗,你要我吗?即使是骗骗我也好!”

而现在,林剑风只感到头皮发麻,这致命的一句话对他像一颗心中的隐形炸弹,会将他炸得灵魂出窍。

晚上医院病房里异常静谧,林剑风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史文竹以为他累了,为他轻轻掖上被子,以便让他睡得更安稳更舒服。

夜里林剑风醒来了两次,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史文竹一双凝视着他的大眼睛,在这双大眼睛里,他感到有一种安全感。第二次醒来的时候,灯光已经暗了,只有微弱的墙角灯亮着,在淡淡的橘黄色灯光下,林剑风看到史文竹正从陪床上坐起来,俯身向他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不适吗?”

“我感到像在做梦。”林剑风望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以微弱的声音说。

“我也有同感。”史文竹轻轻地捧起他的脸,说:“那就让梦延续下去吧,美梦成真。”

林剑风感动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几秒钟或十几秒,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泪水盈盈。他衰弱地说:“我需要你,文竹,我需要你。”

史文竹在他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说:“我也一样,你在我心里。”说着,在他的一只眼睛上吻了一下,然后,是另一只眼睛,似乎要把他的泪水吸吮干净。

史文竹握着他另一只没有打吊针的手,异常温柔地望着这个珍藏在她情感深处的男人,只感到幸福的潮水在心中一层层上涌。

直到夜班护士来换吊瓶,史文竹才松开林剑风的手。然而,林剑风身体的某一部分或者全部,仍然在她的手中,或者在她的身体里。

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林剑风没有醒来;太阳照到白色的床单上了,林剑风还是没有醒来。史文竹几次将手掌放到林剑风的鼻翼下,呼吸还有,只是很微弱,时断时续。她不知道林剑风是昏迷还是昏睡。史文竹急了,找来医生护士,焦虑地问:“他怎么了,他会不会死去呀?”

护士量过几次体温和血压,说:“都很正常,只是虚弱一点。”

医生又过来一言不发地为林剑风把脉,拨开眼睑观察。医生对待林剑风大手大脚的样子就像是对待动物一样,而在史文竹眼中,林剑风是一件精致典雅的明清官窑瓷器,稍稍的不小心对待,都会破碎的。

史文竹看得心疼,她不断地喃喃说:“轻一点,轻一点。”

“没有事的,只是失血太多,太虚弱,需要静养。”医生安慰道。

“他昨天都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医生有些不耐烦了:“他受的是重伤,而且是头颅受伤,中枢神经受到撞击,不能再受到刺激,一旦受到一点点刺激,都会出现昏迷状态的。你是不是昨天和他讲了很多话?讲话多了、特别是一些让人情绪和情感激动的话,会刺激他的。”

史文竹心里对自己又多了一分自责。肯定是昨晚讲话多了导致林剑风昏迷。

“昨天他明明就是一个大活人嘛。”

史文竹的话似乎有对医生的责备,仿佛是医生导致了林剑风的困境。

医生对这个显得絮絮叨叨的女人感到了烦躁:“这样的重病患者都会出现反复,昨天好不等于就没事了,就是人快死了都会出现回光返照呢。”

史文竹一下子恼了:“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怎么说话的?”

医生倒是异常冷静,反问:“我怎么说话了?你懂不懂医学?我只是告诉你医学的基本知识。”

“你服务态度怎么这个样子,我要投诉!”史文竹还要发作,一个护士过来挡着她:“算了算了,和气生财,和气养生,和气利病。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另有两个护士将医生拉走:“算了算了,犯不着生气。”

待医生走了,这个护士说:“还很少有人教训他的,这家伙说话就是没有谱,以为病人都求着他,你这样训他一下也好。”

听护士这样一劝,史文竹心里平和了许多。她实在是太为林剑风担忧了。

下午,林剑风醒来后,精神又和昨天一样,甚至比昨天更好了。

史文竹告诉他:“你不知道,看到你昏睡不醒的样子,人家可为你担心死了!”

“我还没有死,你就已经死了,你是不是要和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呀?”林剑风幽默地笑笑。

“就是!”史文竹肯定地说,说罢,脸上又现出几丝红云,如晚风新荷,分外娇羞。

“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开放豁达风风火火的现代女子,其实你还蛮传统的嘛。”

“你是喜欢现代?还是喜欢传统?”史文竹问道。

林剑风想了一下,回答说:“我喜欢现代,但我的骨子里还是传统的。”

“这样你就会有痛苦。”史文竹一针见血地说。

“为什么?”

“因为你处在一种进退两难的困境中,有两种不同方向的力量拉扯着你,两边你都想去,然而你只能去一边,这样会造成双重人格和人格分裂。”史文竹分析说。

林剑风不禁为记者观察问题的视角和敏锐所折服。他笑笑,展颜说:“我们处在一个新旧交替的转轨时代,所有的人都面临着传统和现代的矛盾撕扯,按照你的观点,那岂不是我们所有的人都有双重人格和人格分裂了。”

史文竹想了一想:“或许。”

“那……或许,我们的痛苦正是时代的痛苦?或者说,时代的痛苦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痛苦?”

“我们不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我们谈点轻松的话题吧!”想到医生说不能再让林剑风受到刺激,史文竹心里就有后怕,只得引开了话题。

吃过一碗皮蛋瘦肉粥,林剑风精神好多了,他甚至提议到花园里散散步。考虑到他的病情还有待观察,史文竹制止了他。两人聊了一会儿,史文竹说还要赶到报社去写一篇新闻稿,叫林剑风先睡觉。

“下班我就来了!安安心心地卧床静养,不要到处乱跑。”

她对他叮嘱着,俯下身子,飞快地给了他一个热吻,然后起身往外走去。关门时,史文竹激灵地回眸一笑,林剑风只感到既纯真又含蓄,令他心神荡漾,只想等她快点回来,只想自己的病快点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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