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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个圈套

第一,幽灵是真的,它要掠取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作伴;第二,幽灵是被大队长和支书杀死的;第三,怕牛并且叫它爸爸。

吕疯子只有这三样心思,酒仙想,如果我那天也只有三样心思了,还愿不愿意活下去呢?

走过村长家不远,就到了疯子家了。这个家其实也是石壁木楼宽房大屋,跟酒仙当初刚知道疯子时所想象的残檐破瓦完全两样。上次来找吕金玉的时候,酒仙就知道了吕疯子跟他哥哥过活,其实有一大家人的。

疯子拿出钥匙打开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酒仙也拖拖沓沓的跟在后面,——他眼睛不停地向各个角落里看,希望能发现跟碎红布、长衫或者长头发有关联的东西。但是和上次来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上次来的时候,疯子不在家。

卧室里才真正显示出疯子的特征。

黑得像煤炭一样的被子揉成一团堆在床上,同样黑的床单缩在床的一个角落里,被子下面是稻草,看来他晚上是直接睡在稻草上的。床前满是破烂的、完好的各式各样的鞋子。屋角一口大柜子上衣服堆积如山,但是只有上面两套是完好的。柜子前面堆放着打好的香蜡纸钱。整间屋子弥漫着浓浓的馊味。

酒仙看着香蜡纸钱,很不理解,疯子还要相信迷信?或者是他家人放在这儿的吧?

纸钱堆里有一个缝隙射出光线来。酒仙蹲下身子,扒开纸钱,看见里面原来有一只巴掌大的镜子,四四方方的。看到这面镜子,酒仙心里难受极了。

钱玉珠的屋里有一面跟这一模一样的镜子。镜框是木的,刻着龙凤呈祥的精美图案,这种镜子,在如今市面上是根本买不到了。酒仙乍一看到,还以为是钱玉珠送疯子的,或者钱玉珠的镜子是疯子送的,所以心里很不好受。但是细细一想,钱玉珠和疯子之间实在没有可以维系互送镜子的感情纽带,心下也就释然了。但是这两把镜子之间又没有关系呢?

镜子的背面夹着一张发黄了的女军人黑白头像照。

酒仙想了想,指着照片问疯子:“喂!这是你的老婆吗?”

疯子见了大怒,一把抓过镜子,叫道:“不准看!”自己却眼睛对了那照片定定地看,眼泪从面颊上滚落了下来。

酒仙完全没有想到疯子还会有感情。他忽然脑中灵光闪现,便问:“这个女人是不是变成幽灵了?”

疯子流着泪,却把镜子丢回纸钱堆里,说:“不能看的,幽灵是真的,她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幽灵是真的……”

酒仙莫名其妙。他是为了幽灵的事情跟来的,他希望能从疯子的语言行动里看出点什么来,然而这时候越听越糊涂。而从这屋子里的物什能不能发现什么呢?纸钱香蜡可以联想到昨天幽灵坟前的焚化,但是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还说不清楚。分别放在钱玉珠家里和疯子这里的两把古色古香的镜子,能不能说明了疯子和幽灵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或者纯粹是巧合?

疯子无言地走出去,好一会儿才进来叫酒仙。酒仙走到堂屋,才发现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菜。

“你坐上方,”疯子口里说着,但其实自己一屁股在客位上坐了。他打开酒瓶,倒了满满的两碗,递了一碗到酒仙面前,自己端起一碗示意酒仙喝。

“没有什么菜招待你,请别客气。”

疯子忽然变得正常了?酒仙想,但是他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一定是他的家人教给他的待客之道。可是农村人的晚饭时间是九点左右呢,现在才五点钟,看来疯子的待客之道还是很胡乱的。看桌上的菜,也不是新作的,仅仅是把上顿的菜热过了之后就端上来了。

疯子的酒量还好,一碗酒不一会儿就喝下了一大半了。酒仙只是做了几下喝酒的姿势,一滴酒也没有倒进口里。

两人无语地坐着。一会儿走进一个人来。他三十来岁,穿着蓝底白格花衬衣,显出一副时尚派头。

疯子连忙招呼他上座,又拿来一双筷子,为他倒了一碗酒。

来客也不客气,坐上桌来拿起筷子,一边问酒仙:“我叫陈全福,你呢?”

酒仙说了。陈全福就开始吃喝起来。他监督酒仙喝酒。酒仙赖不过,只好喝了一些,那酒到了胃里立即就像原子弹爆炸了一样,层层热浪扩散开来,渐至手足,渐至头脸,不一会儿整个身体都烫了,眼前的景物莫名其妙地晃动起来。

酒仙相信陈全福已经看见他的丑态了。然而他并不饶他,还是一味地催促,监督喝下去的深浅。酒仙只好喝,同时拼命吃菜,以期能把酒的作用冲淡一下。这个时候,世界上最令他讨厌的东西大概就是酒了,他咒骂那些该死的古人为什么发明了它,为他做了那么多诗,还有人称作“酒中仙”什么的。当然了,他忘掉了自己就喜欢被别人叫做“酒仙”。

“没菜了,”陈全福说,“疯子不会做菜,我们自己做。出门向左拐几十步有个鸡圈,那是我家的,里面有几个蛋,你去拿来我们炒了吃,我在厨房里做菜等你。”

酒仙站起来,前脚打后脚地走出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竹篱笆围成的矮矮的鸡圈。他打开鸡圈门,看见七八个蛋卧在里面。蛋离圈门很远,他蹲下身来,把头伸进里面去,用力伸长了手才能拿到。

“抓贼呀!”

一个声音叫起来。酒仙刚准备把头钻出圈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背上被打了一下,他手撑不住,上半身便扑压在鸡粪上了,鸡蛋也被他的额头碰碎了好几个。紧接着他感到身上到处都在挨打,疼痛到处都在产生。一会儿,他被人抓住脚拖了出来,又被掀翻过来仰躺着。

“大白天的就来偷鸡,你这贼也太大胆了!老实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

酒仙酒已醒了大半。他抹抹被鸡粪迷住的眼睛,睁开眼认清了围在他周围的人,气死了大半个!

问他话的就是陈全福!此外还有陈伟、陈全德、陈全国是他见过的,只是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哪里偷你的鸡呀?不是你叫我来拿鸡蛋的吗?”

“我叫你拿鸡蛋?人生面不熟的,我为什么要叫你来拿鸡蛋?做贼把过错往我身上推,你聪明的!”陈全福说着,踢了他几下。

“你还是不是男人哪!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承认了吗?”

“你还嘴硬!”陈全福说。他又动脚踢起来,这一次加了五分力道,令酒仙疼痛难忍。酒仙平时很是自负自己说话行文逻辑通畅的,但是这些人好像根本就没有逻辑这个概念,使他没有分证余地,不由气馁。他想,文明中国,咋还有这么些野蛮人呀!

酒仙想了想,还是只能屈服,“行了行了,”他说,“你要我说什么呀?”

“对了,合作点多好!你是不是来偷鸡的?”

“是……”酒仙迟迟疑疑地说。

“承认了就好。记住啊,一会儿叫你说的时候也要这么说,要不然的话,你别想活着回去!知道了吗?”

酒仙只好允诺。那些人又问明了他的具体居住地址,说是如果他不照他们的话去说,他们会找上门去要他的命的。又告诉他,这里前后几公里没有人烟,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陈全福从陈伟手中拿过绳子,——绳子是早准备好的--把酒仙提起来,把他的双手反绑上。他们把他带到一间屋子里去,由陈全国坐在门口守着,其他的人则不知道哪儿去了。

酒仙满身的疼痛渐渐变成了只有几处疼痛,但是这益发叫人难以忍受。身上鸡粪的恶臭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脑内恐慌,心跳得厉害,但是他竭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渐渐的就明白了这是在用设计好的圈套陷害自己,而他认为这是因为自己调查红英的案子得罪了他们,所以他们想栽赃搞臭他的名声,让他没脸在村里住下去,停止对这件事情的追踪调查。他一度以为疯子也参与到了陷害人的阴谋之中,但是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认为陈全福等人不过是利用了疯子而已。

看来对方正在心虚呢!酒仙自豪地想,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英雄,陈全福、陈全国等人已经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了。他想,这几个人,要么是陈长远的儿子,要么是他的侄儿,这说明红英之死,甚至这个山村历年来的系列杀人案都和陈长远有重大干系,多半他就是凶手!……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形象和处境,不由得脑袋就耷拉了下来,并且告诫自己不能顺着刚才的思路想下去了,最要紧的是摆脱目前的困境,宝石才能有放光芒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门口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的陈全国,心想,哼!我一个教师还能败在你手里吗?他设想了接下来他们可能用来对付自己的种种手段,并且一一设计了应付办法。

窗外光线渐渐黯淡了下去,酒仙听到不知哪个方向人声喧喧。这时陈全福带上两个人进来了,他们押着酒仙往外走。陈全福说:“一会儿问你,你必须承认自己是偷鸡,听见了吗?”

“知道了。”酒仙装得垂头丧气地说。

“哼哼!老实点!”

他们带着酒仙在房子与房子之间转了几个拐,来到一栋很长的房子前面。酒仙看了看,认出了这儿是学校。

简陋的泥地操场上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头。酒仙被押到一个地方,在陈全福的吩咐下站住了。这时空中一只电灯亮了,光亮刺眼。酒仙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在自己的身后摆了两三张课桌,陈长远、陈全有、陈全福和两个派出所的民警坐在桌子后面。

原来是要开批斗大会。酒仙庆幸自己已经想好了应付这种场面的话了。

站在操场上的大概有一百多人,看来并不是全村的人都来了。人声嘈杂。那边有几个人影由远而近,酒仙看过去,原来是钱玉珠、肖里郎和美美婷,三张脸上都写着“焦急”两个字。酒仙抽空向他们笑笑,眨眨眼睛,他知道这样可以稳住他们的情绪。然后他回过头来。

“静一静!静一静!”村长大声喊话,人声渐渐低小而且稀少了。

“你跟大家说,你犯了啥事?”

酒仙转头看了看,是一个警察在说话,他装没有听见。

“酒仙!”这时陈全福的声音。酒仙还是不理。陈全福放开声音又叫了一次。

酒仙相信这一次大家都听见了。他慢慢转过头去问:“陈全福,叫我干什么呀?”

“周所长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

“噢。周所长啊,我太紧张了,没有听见你说话。你问我什么呀?”

“你老实交待,你犯了什么事?”

“周所长,你听我说,我什么事也没有犯。我和陈全福在吕金贵家喝酒,陈全福叫我在他家鸡圈里取鸡蛋来炒菜,我便去了,他们就把我打倒在鸡圈里,诬蔑我偷鸡!”

“胡说!”陈全福火了,“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根本就没有和你喝酒!”

酒仙想要的就是这句话,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

周青问:“你和陈全福在吕金贵家喝酒,有人证明吗?”

“没有。”

“那么我怎么相信你呢?”

“你马上就可以相信了,”酒仙说,他这句话时说给陈全福听的,他认为这样可以给对手造成心理压力。

酒仙说完,转头叫了一声:“陈全福!”

“怎么了?你还不承认吗?”陈全福说,他一边把手握成拳头示意酒仙。

“你——”酒仙说,“没有诬陷我是不是?”

“本来就是!”

“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是不是?”

“是!”

“那么,”酒仙说,他很得意,因为刚才的对答,有点自己审问陈全福的味道了,他想,当年季米特洛夫在为自己做国会纵火案辩解时,或者米洛特维奇在海牙国际法庭辩论时,应该就是这样的,“我为什么知道你叫陈全福?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叫出我的名字来了?”

陈全福张开了嘴,而且变换了几个口型,但是并没有声音从口里发出来。

酒仙知道自己一着奏效了,于是继续追击:“吕金贵是疯子,他确实不能证明你和我喝酒,但是你又能证明你没有和我喝酒吗?”

陈全福的眼睛左右看,酒仙知道他在找人证明,心想不好,在他的地盘上,他要找人做个证明还不简单吗?于是不给他留说话的机会,提高声音说:“你要诬蔑我偷鸡,到底有什么居心?我在这个村子里妨碍了你什么吗?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怕我揭发出来,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整我?嗯?”

他说到最后,眼睛看看陈长远。

“呀!太厉害了!”美美婷还在回味,她说,“酒仙哥哥,你平时见了生人不说话的,这一次为什么说了那么多,还说得那么好?不但把偷鸡的罪名卸掉了,还累得人家道歉?”

“不是卸掉了,是澄清了。你还真的以为我偷了鸡呀?我偷鸡干什么?这么六七十公里路,我拿回家去吗?还是拿到山上烧叫化鸡呀?”

美美婷赶紧道歉,说是自己用错了词语,酒仙并不理会,说:“你看我平时不说话不是?那是不愿意说,多说一句话就多透露一些信息,多惹一些事呢。我要说出来呀,一定是在最关键的时候。”

钱玉珠笑着说:“你别吹了,其实你说的那些话,漏洞多着呢,只不过在情势之下,人家没有反应过来,让你赢了。”

“哼!”酒仙骄傲地说,“对付这类人,不费吹灰之力!”

美美婷说:“其实你应该把他们见不得人的事情揭露出来。”

“我只是猜测着说的,”酒仙看看钱玉珠,慢慢地说,“我又不知道具体,怎么揭露?但是他们也许认为我真的知道,怕我揭露了。我这一招啊,叫做空城计,当年诸葛亮就是用它来破了司马懿的军马的。”

“我想,这见不得人的事,一定是陈长远那龟儿子杀了红英。”

“为什么?”

“要不然他们为什么设计陷害你呢?”

美美婷本末倒置,酒仙哭笑不得。钱玉珠说:“从今天发生的事情看,到很有可能真的跟陈长远有关系。”

肖里郎看了一眼美美婷说:“我建议今天晚上不谈案子,换一换脑子谈点其他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呢。”

其实他的想法是:谈案情多半会联系到今天美美婷的遭遇,那样会激起她的伤心的。

“也好,”酒仙看了一眼肖里郎,赞赏地说,“我们来对对子。”

“我先对!”

“还没有出呢,你对什么呀?”

“酒仙你快出呀!”

钱玉珠笑着说:“我不会对对联,但是我看到一个很有趣的,记下来了,先把上联说给你们对,看能不能对上。上联是:爱情如几何曲线。”

大家想了一阵,都认为太巧,没有对出来,于是缠着钱玉珠说原对。钱玉珠说:“幸福似小数循环。”

酒仙立即批评,说小数循环是主谓结构,几何曲线是偏正结构,对不上。钱玉珠说:“你又对不上,又说人家对得不好。”

“我对不上?你看我对一个:儿女似二次方程!”

“怎么解释呀?”

“现在实行计划生育,最多只允许有两个根呀。”

大家听了大笑,酒仙得意洋洋,笑得最久。笑完了,他说:“我有一个下联,半年前就出了的,至今没有人对上上联。”

“是什么呀?说来我对!”

“肖里郎知道呢,叫他告诉你。”

肖里郎想了想说:“嫦娥凭桂望。”

“玉女倚栏听!就这一句还半年找不到人对呀?”美美婷大声说。

她哪里知道,肖里朗所念的并不是酒仙出的句子,他害怕太难了美美婷对不上会生气的。酒仙出的那个下联是:大庆抚顺香港,重庆长治澳门,安庆保定台湾?

临睡前,钱玉珠向酒仙使了一个眼色,酒仙就知道今夜一定又是美人良宵了,兴奋得心嘣嘣直跳。

钱玉珠睡醒一觉,悄悄溜下床来,出到门外。酒仙迎上来抱住了她。

二人来到屋后玉米林间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细瘦的月牙儿半遮半掩在西边的山头上,挤挤挨挨的繁星把天空装点得晶莹亮白。清风阵阵,把白玉兰花香或浓或淡地送过来,飘荡在人脸前久久不散去。石缝里的蟋蟀儿被人的声响惊得喑哑了一阵,又放肆地弹琴弄弦了。四野的蛙声高起低回,长呼短复,密得撒豆儿也找不到缝儿钻进去。玉米叶这儿一声“格罗”,那儿一声“喀嚓”,间或又在稍大的风中“唰唰唰”地响一阵子,爽朗地把声音融进天籁里。

“肖里郎刚刚进去,你就出来了。”

“噢,我还不知道,要不然我就不会出来了。他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我都知道了,”酒仙说,他因为钱玉珠说不必要出来的话而心中不快,但是也并不准备抗议,“美美婷遇上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向她的大人交待呢?你也真是做得出来,径直的就牵牛去了,你就没有想到那件事情更重要吗?”

钱玉珠想了想,自失地一笑,说:“肖里郎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酒仙没有回答。

“其实呢,并不是我绝情,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以后,我知道了罪犯并没有得逞,也就不需要虚情假意地去服侍她了,反正有肖里郎在呢,借此给他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不好吗?所以我才去牵牛了。”

“你怎么知道罪犯没有得逞?”

“他自己说的。”

“自己说?他告诉你了?”

“不,我偷听到的。你猜那人是谁?噢,肖里郎已经告诉你了吧?”

“不,美美婷没有告诉肖里郎,他也不知道是谁。”

“那个人就是陈长远。我和肖里郎赶到陈长远家牛圈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影正往远离牛圈的方向奔去,肖里郎大概没有看见,他直接就跳上楼去了。当时看见人都已经跑开了,我以为他、他……以为我们来得太迟了。我想抓罪犯比看美美婷重要啊,而且美美婷那里已经有肖里郎去了,所以我就追过去了。”

酒仙想:“傻瓜,你能斗得过一个男人吗?”但是他没有这样说出来,因为这样说太露关心的痕迹了,——此君是最忌别人知道他的心思的,这是他的独特思想决定了的,他认为大男人应该把才华和刚毅表露在外面,把感情留在心里,即使要表达也要通过诗呀什么的来委婉表达。

见钱玉珠若有所思地住了口,他问:“后来呢?”

“他跑到大路上,就把脚步放慢了。”

“噢,那怎么啦?”

“我就想,他为什么不跑了呢?这里离现场还很近的呀。这时我就想起来了,我们即将到牛圈的时候,还听见美美婷在喊救命,我就猜到他一定是没有得逞了。我放心了,也觉得没有必要抓他了,但是我还是想看清楚他到底是谁。我一边躲藏一边跟踪在后面,希望他回过头来让我看清楚,但是他一直没有回过头来,他一直走,走到大岩洞去了。我就躲在岩洞门口的石头后面,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才知道那儿还有一个女人。”

“他不会又……”

“没有,那女人是他的相好。我悄悄地听他们说话,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陈长远了。”

“那个女人是谁?”

钱玉主迟疑了一会儿说:“不知道,没有听出来。”

“他们说了些什么?”

“女的说:‘见到漂亮的小妞儿。你就什么都不顾了,总有一天会遭千刀万剐的,你欺负了人家,还来找我干什么?’陈长远说……我不说他的原话了,反正就是没有成功,还把手伤了的意思。我这就完全放心了,看到天色不早,才顺便把牛牵回来了的。”

“你为什么不听下去呢?我们本来就怀疑红英被杀跟村长有关系是不是?而她的孩子又是村长的,你听下去,说不定有一些发现呢。”

“那些鬼话只有你猜喜欢听,我不愿意去听。”

“你没有听,怎么知道是鬼话呀?”

“你傻呀?”钱玉珠说,“明知故问。”

酒仙这才明白,钱玉珠其实是听下去了,不过那两人说的是涉及淫亵的话,说不定还作了有涉淫亵的事,她不愿意说而已。

“那,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钱玉珠摇了摇头。酒仙看不见她摇头,但是感觉到她的头发在自己脸上来回扫了几下。这点令他感觉很舒服,于是浮想联翩。今晚先是击败了村长一伙人成了英雄,——当然是他自己封的——现在又相伴佳人,这和古人的“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也差不多了吧?古人往往这两件事情不能同时享受,而自己在一晚上就都得到了……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酒仙把思维从不知名的遥远处拉回现实里来,“我们恐怕得重新分析陈长远这个人了,他明明知道我们在调查红英的死,却似乎一点也不心虚,还敢向美美婷下手,这是不是胆大得超出常理了?”

“你的意思,红英并不是他杀的?”

“好像只能这么认为,才比较好理解。”

“但是,红英怀的孩子是他的。”

“也许他只是一个色狼,但并不是杀人凶手。”酒仙说完,沉思了好一会儿,说:“不过也难说,他毕竟是当过地委书记的人,到大场面去锻炼过的,孙子兵法说实者虚之,虚者实之,他是不是有意用这种办法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呢?大白天的直接下手,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今天他并没有得逞,说不定是事先设计好的,因为他不敢得逞,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得逞,他只是做给我们看而已,但是还不知道他要向我们宣示什么。”

钱玉珠不说话,心中也在思索。

“你们村长五十多岁了还这么风流,他的儿子们不会是这样的吧?”酒仙转了话题说。

钱玉珠低着头小声地说:“不知道,这关我什么事?”

酒仙笑着说:“你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显得多余了吗?我没有说关你的事呀。其实是关你的事呢。他的小儿子叫陈伟是吧?好像是你爸爸给你预定的未婚夫哦。”

钱玉珠继续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了?”

“我是看出来的,”酒仙说到这儿,顿住了。他以为她一定会惊奇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恣意表现自己的聪明睿智了;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

酒仙很失望。她不表示惊讶,自己的炫耀就要打一些折扣了。但是他仍然要说下去:“昨晚他们打架的时候,你和我手拉手的表现得很亲热,是故意给他看的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他对吗?要向他表示心中没有他?”

“我可能喜欢他吗?”

“他看到了,所以想报复。对吧?”

钱玉珠没有说话。

其实酒仙昨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陈伟有没有看他们,昨晚一直以为钱玉珠是想和自己亲热才拉手的;他是据理推测的。真正让他看出钱玉珠和陈伟的关系的是今天晚上开批斗会的时候,他看见钱玉珠把陈伟叫到一边去,陈伟想拉她的手,被她甩开了,然后钱玉珠情绪激昂地向陈伟说了几句什么,就走开了。再联系到那次钱玉珠的父亲提到陈伟的时候,钱玉珠的无端发怒,以及钱玉珠每次对陈长远视若无睹的情形,事情就昭然了。

“你今晚告诉了陈伟你的态度?”

“是的,我告诉他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他以后会怎么办?”

“不知道。随便他,反正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美美婷和肖里郎都以为今晚的批斗会跟红英的案子有关,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和我们之间的爱情有关。陈伟看见你已经是我的老婆了,很不愿意,所以设计要把我‘驱逐出境’。”

他以为钱玉珠会反对,说“谁是你老婆呀”之类的话。他是故意引她这样说的,好造成更浓的打情骂俏的氛围的。谁知他又错了。

“我早就说过,你跟我在一起是很危险的,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比这更凶险的事呢。”

“你以为我怕了吗?”酒仙提高声音尽量显得豪壮地说,“你知道吗?这样的事情正好犯我的忌讳,别说你是我老婆,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遇到这种受压迫的事情,我也会挺身而出,为别人排忧解难的。都什么年代了?还能让这种包办婚姻的事情存在吗?”

钱玉珠听了默然不语。酒仙知道她在筹划自己的事情,也不去打搅她。好一会儿,钱玉珠轻声问:“真的?”

“真的!我一定要看到你和他完全没有了这个纠纷了,然后送你上了去读书的火车,我才回去。”

钱玉珠缓缓抬起头来对着酒仙的脸。虽然夜里看不清楚,但是酒仙分明地感觉到了她温情荡漾的目光。酒仙不失时机地用双手绑定了她,吻起她来。

这一时间,清风不再吹拂,连蟋蟀和青蛙都无声无息。

“公鸡都叫了,很迟了,你该回去睡一会儿了。”

“你呢?你不回去吗?”

“我想去找找姑父,问一些跟红英有关的事情。我还一直没有和他谈过这事呢。我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夜这么深了,你还去?”

“现在去好得多,白天他忙农活没有空,有时候又有外人,不方便。”

“那我陪你去。”

“不好,有些儿女私事,当着你的面他不好说的。”

酒仙很不高兴,闷着不说话。

“你在想什么呀?你以为我是去跟别人约会吗?那样的话,我悄悄就去了,还会告诉你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呀?”

酒仙还真是那样顾虑的。钱玉珠的话稀释了他的疑虑,然而他心里仍然不高兴。最后他送钱玉珠到了史家门口,听到钱玉珠开始叫门了,才怏怏离开。

钱家堂屋的灯亮着。酒仙推开门,看见美美婷一脸怒气地坐在里面。

美美婷看了看酒仙的身后,说:“你们发展的真快嘛!半夜三更的就跑出去约会了?钱玉珠呢?”

“我正想问你呢,她没有告诉你她去那儿吗?”

“你们生怕我知道你们约会呢,她还会告诉我吗?”

“她又不是我女朋友,为什么要跟我约会?”

美美婷脸上阴云顿消,“那么你们不是去约会了?”她问。

“不是,”酒仙说,并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表情,“我听见有人出去,还以为是贼呢。我跟了出去,就只能远远地看见她的背影了。我跟踪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是她,也没有问她出去干什么,就回来了。”

美美婷高兴起来了。她也不想想,在夜里哪能“远远的”通过背影认出人来?

“酒仙哥哥,我想和你到外面去谈一会儿好吗?”

“好倒是好,但是我首先宣布要拒绝一个话题。”

“什么话题?”

“关于明天回家的话题。”

“你以为我是谁呀?案子都没有查清楚,我就会回家吗?”

酒仙心里乐了。但是在表面上,他叹了一口气,想:看来今晚注定睡不成觉了。 酒仙连续看了钱玉珠好几眼,他的这个动作被大家都看见了,也都朝她脸上看。钱玉珠莫名其妙,笑着问:“你们这是在演哪一出呀?”

她说完自己拿起镜子看起来,令大家哄然大笑。

酒仙抢过镜子说:“我发现这个镜子有个双胞胎姐妹。”

“什么意思?”

“疯子房里有一把镜子跟这个一模一样的。”

“有这种事吗?”钱玉珠说,“这种镜子我还没有见过第二把呢。”

“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从我能记事起,就有了它了。”

美美婷说:“酒仙呀?你是不是从这把镜子上发现了线索了?这真是神奇了,镜子上有什么呀?我就看不出什么来呢?”

“线索嘛,总会有的。”酒仙用一句无意义的话应付过去了美美婷,“玉珠,疯子并不是从小就疯了的吧?”

“不是的。但是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疯了的,我也不知道。”

“从幽灵出现了之后就开始疯了的,”酒仙肯定地说,“也许是被幽灵吓疯了,但更大的可能是他知道了幽灵的真相,制造幽灵的人怕他泄漏了出来,动刑把他逼疯了。还有可能是他和幽灵的关系很深,因为幽灵的死而气疯了。”

“真的呢,”美美婷说,“他身上那么多伤痕,一定是被人打得,我的意思是说,我赞成第二种可能。那么,酒仙,他不是杀人犯了?”

这问题让酒仙无法回答,他不由得对美美婷大为恼火。他正要想一句什么话蒙混过去,美美婷又说话了:“玉珠,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钱玉珠微笑着看了酒仙一眼,说:“我去红英家了。——走,我们牵牛去,边走边谈。”

“对了,你向你姑父打听到了什么了吗?”

钱玉珠想了一会儿,“没有,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你到疯子家闹出那么大事情来,就只是发现了一把镜子吗?”

美美婷高声压住了正要说话的酒仙:“你还没有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连连地看玉珠呢。”

“我在疯子家的镜子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和玉珠长得有点相像。我刚才看她,就是和记忆中的照片上的人相比较。现在我可以肯定:一、照片上的人就是玉珠死去了的姑姑,也就只传说中的幽灵。二、幽灵生前和疯子是恋人关系,疯子的屋子里有很多香蜡纸钱,那是预备着祭奠他旧日的情人用的,前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呀,所以他给幽灵烧纸钱,被我们看见了。”

“你看见他烧纸钱了?”美美婷问。

“不,看见烧纸钱后的痕迹,但是可以判断,一定是他烧的。”

美美婷想了想,欣喜地说:“啊,真是这样的,酒仙你怎么知道的?”

酒仙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认为真是这样的呢?”

“哎呀你别抠字眼嘛!我说的是你的说法是很合理的。对了,你是推断出来的?”

“那当然罗!”

“哎呀不简单!你的脑子咋就那么好使呢?你快告诉我,疯子是不是杀人犯?”

酒仙很恼火她又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是在他的心中毫无答案储存的,但是若照实回答不知道,又大失面子。他脸红红的迟疑起来,想了一会儿说:“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是杀人犯,另一种可能是他不是杀人犯。”

美美婷安静地听着。钱玉珠笑了起来,“他捉弄你呢,”她说,“当然只有使或者不是这两种可能,难道还有半是不是的可能吗?”

看到美美婷的脸色瞬间变阴,酒仙急忙笑着说:“谁捉弄谁呀?我可是有理由的。从疯子的那些只言片语分析可以得出来,疯子对幽灵的内情、对她到底死在谁的手里是清楚的,至少说曾经清楚过,如果他是因为知道了这些而疯了,也就是说他的变疯是因为外因的话,他是杀人犯的可能性就很小,他只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另一方面,看得出来他和幽灵的感情很深,他的变疯也可能是因为恋人的死去而情绪突变造成的,也就是内因,那么他就可能形成激烈思想,比如不愿意看到一切漂亮女人之类的,那样他就有可能是杀人犯了。”

美美婷看看钱玉珠,又看看肖里郎,表示不理解这话。听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么,他赶着牛叫爸爸,又有些什么可能呢?”

“别问了,他不知道的。”钱玉珠说,“你以为他真的是神仙吗?我来问你一句,疯子既然失忆了,为什么还记得在特定的时间去烧纸钱呢?”

对了,酒仙想,原先以为疯子只有三种心思,看来还得加上一点:悼念死去的恋人。看来他竟然是个情痴呢。至于他为什么记得去烧纸钱,那好理解,就像招待客人一样,是可以长时间训练成的。

“他看见照片是会流泪,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说明了在他糊涂了的脑子里,还有一根联系深远的感情的弦。”酒仙神色惨伤地说。

美美婷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说的两种可能是怎么回事了,你告诉我,哪一种可能性更大?”

“前一种,”肖里郎接过来说。“也就是说,他变疯是因为外因。”

“为什么呀?”

“你想,他为什么总是劝你回去?”

“这我知道!”美美婷说,“这说明他不是杀人犯。哪有凶手叫作案对象离开的?”

“这不能这样想哦,”酒仙说着,冲一脸怒气的美美婷笑了一下,“你能肯定你就变成他的作案对象了吗?还有,人之初性本善呢,特别是对于他这种没有思维能力的人来说,也许在他本能中善恶交织,又想杀人,又不愿意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所以就算把你列入了杀人对象,也要劝你离开呢。”

美美婷听着听着渐渐变了脸色,肖里郎连忙安慰她,说酒仙说的只是假设情况,事实上并不存在的。

美美婷相信了肖里郎的话,心定了很多。她问:“那么红英怀孕的事怎么解释?”

“那是陈长远造下的孽,”酒仙说,“以前我们总是把红英被杀和她怀孕的事情联系起来,现在看来,也许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情。”

“不会的,”钱玉珠肯定地说,“疯子不会在隧道里写字。他要会写字的话,他也就不是疯子了。”

酒仙颓然停下脚步。钱玉珠毫不留情地把他的理论几乎完全推翻了。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信心恢复。在脑中组织好语言之后,他说:“不可以这样吗?疯子毫无目的地杀人,另外有人怀着自己的目的制造幽灵存在的证据。比如说陈长远,他害怕有人查案的话,把他和红英的关系揭露出来了,就会这样干。我认为这事多办就是他干的,为了保护自己而去保护凶手。”

“我同意,”肖里郎说,“这样的话,村长的那些反常举动都能解释了,他不让我们报案,他使人设计陷害酒仙等等。”

酒仙看了钱玉珠一眼。陈全福陷害酒仙的真正目的,涉及钱玉珠和陈伟的关系,她是不让说出来的。

“还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那个穿着长衫装扮幽灵的到底是谁?”酒仙搔着脑袋说。

“不管是谁,他总应该是村长派出来的吧?”

“为什么呀?”美美婷瞪着肖里郎问,“你看见他派了吗?”

“哎呀我的美美婷小妹妹,你别把自己的聪明放在一边不用,专门利用别人的智力呀!”

“我又怎么啦?”美美婷怒问酒仙。

她忽然又笑了,“忙了这么久,”她说,“案子终于弄清楚了,原来疯子是凶手。”

酒仙笑个不住,高亢的声音惊得正在吃草的牛也抬起头来愣头愣脑地望着他。好容易笑完了,他说:“哪里就弄清楚了?这些还都是假设情况下的结论呢。”

“但是你这些假设都是合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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