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得厉害。老妈把饭做好,我往堂屋里端。不小心踩着卧在路正中的猫。这宝贝发出一声惨叫,对着我的脚就实施报复。鲜血哗的一下飙出来。我闷哼一声,低下头察看伤情。听到猫叫,老妈在厨房发飙了,有没长眼啊你?小猫有多贵,知道吗你?这是借人家的,踩死你拿什么来赔?
我忍住刺痛,悄悄擦掉伤口上的血,坐在屋里泪流满面。命贱呐,在老妈眼里,我连只猫都不如。她宁可把爱献给邻家的小猫,也不施舍给我一点。这个家已容不下我,我还呆着有什么意思。
弟弟也做二老的帮凶,跟我抢夺词典。这么多年它和我形影不离,已结下深厚的战斗友谊,我岂肯拱手相让。
霸道的弟弟上来跟我比划,我当然寸步不让,正激烈地争夺,爹破口大骂,得了吧你,都混到这份上了,还能有什么出息,把词典给他,别给我添堵。不然,给老子滚出去。
权威都发话了,我哪里还有胜算。于是愤怒地把词典砸向弟弟。
饭后暴雨倾盆而下,院里满是泥水。我洗完碗从厨房颠向堂屋。弟弟见我脚上趿着他的旧球鞋,尖叫起来,天啊,我的鞋!被你折腾成这样。快还给我!
我走得那么小心,一点泥水都没沾着,他还跟我急。我超贵的词典都让给他了,暂穿一下他的鞋,还跟我喊。这自私鬼,被二老宠成恶少了。
这些年我对他的奉献还少吗,上学时我把粮票节省下来给他寄去,上班了工资无偿送给他做生活费。为调动工作,我在表叔家做牛做马,结果人家把这份情还在他身上,省重点高中让分数超低的他上。
我越想越憋屈,脱下鞋子就向他扔去。他躲过鞋子,上来就跟我练。我以九阴白骨爪迎战他的降龙十八掌,正你死我活地过招呢,老妈看见,对我劈头盖脸一通骂,你他娘的吃饱了撑的,都当老师的人了,还跟弟弟掐。读书都读到狗肚里了?
二老多慈爱啊,护犊子护得要跟我拼命。我算是整明白了,这个家只有我是外人,他们容不下我。
侄女被这闹腾劲吓坏了,手里的碗啪的一下掉地上摔碎了。爹立马指桑骂槐地发飙,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养些赔钱货,尽给我添堵!滚,全他娘的给我滚!
无辜的侄女吓得嚎起来,我听得头都大了。拿上伞冲向雨中。雨水滂沱,我泪亦滂沱。大雨中我像受伤的狼,一路猛嚎。天地间尽是暴怒的雨,我的悲愤无人诉说。面对不公平待遇,我除了痛恨自己的女儿身之外,便是对造物主的控诉,知道我招人不待见,为何要把我带到这世上!老天,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今生要受这非人的折磨!
雨后天还是闷热无比。回到学校,雨也住了。刚进屋,外甥女就来了。我惊得眼珠子都出来了,晕,你怎么来了?
这七八岁的小丫头一张小嘴巨能说。外婆怕你想不开,让我跟来了。
我彻底雷倒!真服了这间谍老妈!她不待见我都势不两立了,还管我的死活有劲吗?这变态的老太婆,怕我死了她失去攻击目标会寂寞吧?
我正抓狂,院外进来一个乡亲,远远冲我喊,沈老师,刚才田里有个小丫头哭着喊着要找你,我告诉她往这个方向颠。这会儿她来了吗?
我把外甥女推到他面前问,是不是她?
乡亲猛摇头,不是,不是。那丫头黑瘦黑瘦的,手里拎着馒头。
是侄女!准没跑。我恨得牙痒,心里把老妈打倒了N遍。这变态狂,一抽风就没完没了。一个间谍不够,还派增援部队。左手一耳光,右手一馒头,她当我脑残啊?土得掉渣,还来这套。
天都快黑了,还没见那小丫头,赶紧找去。要是把她弄丢了,老妈不吞了我才怪。我们沈家的座次表是,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为老大,女儿女婿外孙一边凉快去。家人地位的确定,凭的就是姓氏。像我这样为外姓氏生儿育女的赔钱货,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吩咐外甥女呆在屋里哪儿也不许去,我踩着泥水找侄女去了。一路上千呼万唤,着急上火。摔倒了爬起来再往前蹿,头发都急白了,还是没见侄女的身影。我吓得歇菜,玩完了,这回不但哥嫂饶不了我,爹妈也会要我的小命。死吧,死吧,早死早安生,活着也没什么劲。
一直追回村子,还是不见侄女的身影。不想见到那群变态狂,我返身向学校狂奔,外甥女一人在屋里,黑灯瞎火的,别吓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