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搬到镇上住了一年多,很不适应新环境。他这巨懒无比的乡下人,跟勤奋无比个个都有做生意天才的小镇居民没得比。端着铁饭碗的二嫂极度鄙视他,压根不拿他当人看。
学校里新年过后同事间有互相请客的习惯。轮到二嫂家,二哥热情劝酒,生怕怠慢了客人。一向吝啬成性的二嫂不爽了。据娘家妹妹透露,她的守财程度非一般人能比。十块钱装在身上能装一年。嫁到我家,这方面她更是发挥到极致。她暴病一场,小命都要不保,二哥送她去医院,出院后她别的事不干,先找二哥算账,生怕他贪污她的钱。姐姐买了礼品来探望她,二哥烧了条鱼。这可捅了马蜂窝。姐姐前脚刚走,二嫂就跟二哥打起来,她是心疼那条被吃掉的鱼。
这些都是小事。更过分的是,一日三餐,炒好了菜,她端到堂屋和女儿吃,二哥连看都没资格看,只能端着碗蹲在外面吃白饭。每次回娘家前,她都要把家里的油藏起来,大米和面粉都做个记号,生怕二哥偷偷拿来孝敬老妈。
二哥跟她的同事这么拼酒,真是要了她的小命。喝酒吃菜,多花钱呐。
同事一撤,二嫂就发飙起来,人高马大的她肢体语言特发达,不出三分钟就在二哥脸上开起了油彩铺子。二哥再窝囊,也受不了这摧残,正当防卫的结果是被二嫂娘家如狼似虎称霸小镇的侄儿打了个满地找牙。
二哥受不了这憋屈,开上拖拉机拉着粮食就要回乡下老房子。他那白眼狼的女儿拦着拖拉机不让走,口口声声叫着,你把粮食拉走我们吃什么。
二哥选择了净身出户。深更半夜他跌跌撞撞回到村子。拉开门就见二哥倒在地上号啕大哭,妈吓傻了。灯光下查看他遍体鳞伤的身子,她泪奔了,抱着二哥放声大哭。
二哥跪在地上请求,妈,别赶我走,这辈子我守着你过,我给你养老送终。
一向视离婚为洪水猛兽的封建老妈第一次答应了他的请求。
冷战持续了几个月,二哥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发誓决不踏进小镇半步。
大概意识到靠她微薄的工资抚养两个女儿实在吃力,二嫂央邻居来说合。做人没有原则的老妈爱心泛滥,劝二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来认错了,你就回去吧。咱家穷,娶个媳妇不容易,后半辈子打光棍,谁为你养老送终?
妈这大嘴巴心里装不住事,跟我说了这事后,我气得抓狂。真是欺人太甚,都凶残成这样了,日子还怎么过啊?为什么不离婚?这事你千万别跟冷涛提,我丢不起这人。
你三嫂流产了,昨天你三哥打电话让我去伺候月子。
我可怜的妈,三哥不小心闯的祸,关她老人家什么事。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伺候那成天不给她好脸色看的狐狸精。
我是真心疼自己的票子。三哥这奸贼,抓住我对别人大方对自己吝啬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软肋,电话通知我去探视。我心里那叫一个气!意外怀孕流个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俩加起来都七十多岁了,还出这状况,脑子是拿来当饭桶使的啊?我流产的时候什么时候惊动过他的大驾,都是自己在家疗养的。她家娘子格外金贵些,平日生点小病就通知我去探视。花钱花得我肉疼才能看到他俩的笑脸。我上辈子欠他们的啊?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攒点小钱都拿来给他们上供了。
面对三嫂,我真想骂她拿我吐钱机器,口里却特矫情,多伤身子啊,你也太不拿健康当回事了。月子里可要好好保养,别落下什么病根。
二哥这不靠谱的家伙相中院墙上那蓬青草长得茂盛,要割下来喂猪吃,却一脚踩空,把肋骨摔断了几根。妈这抢手货,伺候完三嫂月子,又巴巴地跑去伺候他。
星期天我和三哥约好去探视二哥。出发前我提醒他,咱们把营养品放下就闪,不在那里吃饭。二嫂那财迷,一口水都不肯舍与外人喝,别等咱们一撤,她跟二哥干仗。
凭什么呀,咱们大老远跑去探望病人,买了一大堆东西,又不白吃他们的。三嫂不爽了,大有海吃一顿,坚决把她家吃穷的打算。
姐姐姐夫比我们先到一步。见我买了大鱼大肉和水果,她把我拉到无人处嘀咕,这女人抠门得很,你们来之前,她准备拿豆腐豆芽招待我,一个荤菜都没有,亏我给她买了箱牛奶。
钻进厨房,我才知道老妈的日子有多么水深火热,新房子密闭性好,烟囱出了状况,柴草烧起来,满屋子呛人的烟味。妈被呛得直咳,我心疼地轰她出去,自己锅上一把锅下一把忙起来,直薰得我鼻涕眼泪擦都擦不完,堂屋坐着一大堆等着开饭的人,却没一个过来帮我。
二嫂的两个女儿跟她一样长着虎狼之心,把我买的一大袋子水果藏了起来,生病的二哥连个果皮都吃不到,老妈更是想都不要想。之所以买这么多,我是有私心的,老妈身体不好,吃点水果能增加抵抗力,这下全喂白眼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