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从奥斯维辛转往巴伐利亚一座集中营的途中,弗兰克和他的难友们透过车窗上的窥孔,凝视萨尔兹堡附近山峦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的的美景。弗兰克回忆道:“当时,如果有人看到我们的脸容,一定不会相信我们是一批已放弃了一切生命和获释希望的俘虏。尽管放弃了一切希望,我们仍神往于隔绝已久的大自然美景,并为之心醉情痴。”
弗兰克还讲了两件事。
一件是他和难友们欣赏落日余晖中的巴伐利亚的情景。那时,他们正在森林中兴建一座巨大而隐蔽的军需工厂,有天傍晚,他们已经捧着汤碗,疲累万分地坐在茅舍内的地板上休息;一个难友冲进屋里,叫大家跑到集合场上看夕阳。大伙儿于是都站到屋外,看到西天一片酡红,朵朵云彩不断变幻其形状与颜色,整个天空真是绚烂之极、生动万分。相形之下,灰黑的破茅舍显出强烈的对比;泥泞的集合场上,大大小小的坑洼则映出灿烂夺目的晚天。大伙儿屏息良久,一个俘虏才慨然一叹:“这世界怎会这么美啊!”
弗兰克讲的另一件事是他在劳动中沉浸在与妻子交谈的想象之中时,大自然的美是怎样打动了他,使他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
在集中营里,支撑着弗兰克活下去的唯一的力量就是与爱妻团聚。一天,他们在壕沟里劳动。周遭是灰蒙蒙的晨曦,头上是灰蒙蒙的天空,整个世界是清一色的灰黯,当时,他又在默默地与妻子“交谈”。就在他与死亡阴影笼罩下的无望感做最后也是最激烈的抗辩之时,他意识到他的灵魂挣脱了把他团团困住的阴郁,且超越了这无望的尘世。突然间,他听到一声胜利的肯定,从某处遥遥传来,仿佛在答复对生存提出的疑问。就在那时,遥远的地平线上,有幢农舍在巴伐利亚灰暗的晨曦中亮起了一盏灯——那盏灯,就这样照亮了昏暗的周遭。他一连几个钟头沉没在与妻子的交谈中,感觉到她近在眼前,甚至觉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恰在这时,一只鸟悄然无声地飞下来,而且就栖息在他面前,栖息在他刚刚挖出来的土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可见,大自然的美和人性的美一样,连死亡都无法抗拒它的魔力!
平凡中的神奇
在现代社会,物质越来越丰富,娱乐和休闲方式五花八门,但人们却愈感到生活的平淡乏味,人们把大把的钱扔进夜总会、游乐场,扔进人满为患的旅游景点,寻找刺激和满足,但却总是失望。
原因在哪里?就在于现代人丧失了人生幸福的基因——一颗平常心,一颗亲近自然的心。他们对自己眼皮底下的神奇视而不见,却希冀在异域异乡猎奇揽胜。
在群星灿烂的夜晚,用望远镜观察成千上万的星球,地球只不过是沙滩上的一粒细沙!这数不清的星体各自绕着自己的轨道运转,却不需担心彼此碰撞!
用显微镜观察一片小草,你会发现它和星球一样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规律。人漫不经心地走在树林里、草地上或穿过林间的羊肠小道。可曾注意到其中无数看不见的小动物?它们都以顽强的生命力生活着。就是那小小的蚂蚁,它们那个小社会又是多么有条不紊!
我们的生活中到处是神奇。一天又一天,旭日东升,夕阳西下。夜晚,群星高挂天地;清晨,朝露滋润万物。草木衰荣,四季更迭。然而,人们却抱怨他们的日子平淡,缺乏神奇!
不要把神奇交给遥远的异乡,交给虚幻的梦境,只要我们凝神关注我们眼前的自然,我们就会处处发现神奇,时时感到喜乐,我们的生活就会像节日一样隆重而圣洁!
一只小鸟,在我们生活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它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让我们先听一个小鸟布道的故事吧!
圣法兰西斯率他的弟兄们旅行至今天被称为毕安达拉加的地方时,突然看见路边树枝上落着许多小鸟。他们心中顿时充满了感动。他停下脚步,让弟子们在一旁等候,而他要向他的小鸟弟兄们布道了。
他走到树下,开始大声布道。群鸟翔集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地静静谛听。
“我的鸟儿弟兄们,你们必须时时处处感谢你们的创造主——神。因为他给你们力量,让你们在天上任意飞翔;他用美丽的羽衣来装饰你们,以免去你们丑陋挨冻;他让你们登上诺亚方舟,使你们免遭洪水毁灭。神赐予你们多么清新的空气,让你们呼吸。你们不播种耕耘,神照样赐予你们食物果腹,赐予你们清水润舌,赐予你们这美丽的山谷憩息,赐予你们这些茂盛的树林筑巢护身。哦,神是多么地爱你们!造物主给了你们多么巨大的恩宠!所以,弟兄们,不要忘恩负义,要随时随地感谢主、赞美主。”
圣法兰西斯语毕,群鸟依旧纹丝不动围立在他身边。一直到圣法兰西斯给小鸟一一祝福完毕,哪怕是让他的修士袍碰到,鸟儿们依旧虔诚地肃立在哪里。
等圣法兰西斯祝福完结,群鸟才纷纷展翅,用翅膀的拍击声和啾啾的鸣啭声表达它们内心的喜悦。圣法兰西斯目睹此情此景,心里也异常感动,于是呼唤众人上前,在群鸟围成的圆圈里,一起大声地赞美造物主。
这故事像童话一般,我们普通人很难相信这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实事情,但我们每每听到这个故事,依然感到无限欣悦。
圣法兰西斯能为落在树上的一群鸟儿感动,并称它们为“我的弟兄”,这就使我们这些俗人感到汗颜。我们多数人太自负太傲慢了,我们把自己看作宇宙的主人,高高在上,以致于我们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听不见大自然神奇的音乐,看不见我们身边神奇的世界!
我们和百鸟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大自然给我们以衣食之源,赐予我们生活之一切,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我们却视为理所当然!我们难道还不如我们的“小鸟弟兄”吗?
其实,在我们生活的每时每刻,都蒙受着造物主的恩宠,我们必须珍视这一切,享受这一切。
大自然是一个神奇的音乐大师,只要我们愿意倾听她的演奏。
台湾作家林青玄就是这样一个天籁之音的欣赏者、享受者,他出外经常带一部录音机,随时捕捉大自然的美妙音乐。
清晨,他在临海的树林录音,在太阳正要升起的瞬间,林间的虫鸟都在准备醒来,充满了不同的叫声。而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不仅风景被唤醒,鸟与虫都唱出了欢声,这早晨在海滨录下的鸟声,真像一个大型交响乐团!
午后他选择靠近溪畔的森茂林间,那是夏天蝉声最盛的时候。蝉声在森林里就像一次庞大的歌唱比赛,每一只蝉都把声音唱得最响,偶尔会听见,一只特别会唱的蝉把声音拔到天空,以为是没有路了,他转了一圈,再拔高上去。蝉声和夏天的温度一样,充满了热力。
黄昏时分,他到海边去录音,海的节奏是轻缓的,以一种广大的包围推送过来,又以一种温和的宽容往后退去,有时传来海鸥觅食的叫声,这时最像室内乐了,变化不是太大,但别有细致美的风格。
夜晚的时候就去湖畔的田野间去了,晚上的虫声与蛙鸣一向最热闹,尤其是在繁星照耀的夜晚,每一个星光的范围,都有欢愉的声音,半是虫或蟋蟀,半是蛙与蛤蟆,恰是一曲双重奏。
有风的时候,他喜欢到竹林里去,录下风声,风穿过竹林本身就是一种繁复而丰满的音乐。
倾听大自然的声音,需要一颗静静的心,一双洗净尘埃的耳朵。有了这样一颗心,这样一双耳朵,我们就能化平凡为神奇,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能与大自然的音乐息息相通。
泰国有位禅宗大师叫阿姜查,他教导弟子们学习“静止的流水”的心境。弟子们怀疑,世界上哪里有静止不动的流水呢?既然是流动的水,便无法同时保持静止呀!是啊,既然是声音,便不能听不见呀!听不见的声音又如何叫做“声音”呢?
阿姜查说,那是一种心灵状态。保持心灵的静止、安详,并不表示生命的外在的互动会暂时停止;思考仍然在心灵中流动着,智慧容易在其中受孕生成。世间的表面不能决定所有的状态。在你心中响起的声音,别人听得见吗?别人心中的声音你又听得见吗?你是否有许多的声音不是自耳畔响起,而是自心田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偶尔满溢,或时时回荡在脑海中。某些时空触动起回忆的声音,未来的声音,理想的声音,思考流转的声音。你的心灵的土地上是繁杂吵闹,亦是空荡冷清,毫无声响。也许你是学习安静而易于感受,然后让你的心田喧嚣热闹,充满意志的能量,而不是吵闹得无法倾听。
大自然不仅是神奇的艺术家,也是一位播散爱心的天使。我们的教科书充满了博爱,但现代人的观念是冷漠无情,可是,大自然这位天使却在不经意间教会了我们怎样去爱。
我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一个林区,人们常用套鸟器来捕鸟,这里的孩子们也同大人一样将捕鸟儿的工具放在自家宅后的林子里。一个阴晦的早晨,一个孩子听到自家屋后的林子里有鸟儿被套住的尖锐啼声,他循声走去,看到一只羽毛未丰的小竹鸡边啼叫边无力地挣扎。这个孩子带着兴奋去捉它,正想把它解下来时问题发生了,从小竹鸡旁边的草丛中忽地飞出一只大竹鸡来,还没有等这个孩子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脸上就被大竹鸡狠狠撞了一下,等到他惊魂未定地转过身来,那只大竹鸡已远远落在了高地上。站在那里,它凄厉地叫着,在那个静静的早晨,那叫声叫人听了之后心里只发麻。那个孩子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伸手再一次去抓那只小竹鸡,没想到那只大的——小竹鸡的母亲,又一次拚命地飞速撞击下来。
这个孩子简直惊呆了,他真不敢相信所见到的一切,那看上去一贯温柔的竹鸡为了保护自己的幼雏,竟然成了一个拚命的杀手。
后来,孩子一手护着身子,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套子,把小竹鸡轻轻放在了草滩上,然后带着愧意和感动走了。从此,他把空中所有捕鸟儿的工具全部毁掉了。
真实的大自然给他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今天住在城市里的人,被囚禁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热衷于算计、竞争,多少大自然赐予的享受与他们擦肩而过,失之交臂!其实,他们只要愿意,并不需要走多远,大自然的奇迹就会在他们心中复活;就会在他们眼前展现。
我的孩子上小学的时候,语言课本上有一句话:“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我的孩子搞不清楚什么“地平线”,便问我:“太阳不是从楼房顶上升起来的吗?”我非常惊讶,孩子竟然还没有看见过真正的日出。我决定给他补上这一课。
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我带孩子骑自行车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绿草如荫、一望无际的郊外,天色还有些迷蒙。淡紫色的、玫瑰色的、琥珀色的光开始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颤动起来。苍穹之上,柔蓝之中,一颗孤星仍在闪烁。突然,万道光箭从东方的天际呈水平方向喷射出来,给绿草地涂上了一层金色,随之,太阳露出了镶着金边的头顶,接着露出半个脸来,仿佛在海里洗了一个痛快澡,是那么澄净鲜亮,渐渐地,一轮浑圆的朝日跃上天际,象一面铜镜那样张开了欣悦的笑脸。
我震惊了,孩子震惊了,这是多么美妙的时刻!而这样美妙的景色,这样美妙的时刻又是多么容易获得,可我们却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她,遗忘了她!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日出固然壮美,日落难道不是同样惊心动魄吗?
请看文学作品中对夕阳的描述:
“层阴沓至,早夜的初昏正在渗入左邻右舍。落日淡淡的残照染红了烟囱和屋顶。指顾间,天色渐渐暗得成了一片澄郁参半的深蓝,几乎像暮夜一般,一颗明星出现了——我有求必应的星宿,果然又在那里。骤然间,我的天地豁然开朗了。这是我们求愿、洗脸、父亲回家的神妙的当儿——这是爱心四溢的时刻。”
“银绿色、长蛇似的极光,在东北方很文静地翕动、颤动。白昼即将终了,黑夜正在诞生——但却非常安静。在这一刹那间,人与宇宙成为一体,绝无可疑。我不由得不深信:这整个现象一定有一个意义,而且与人息息相关。”
日出日落,这是再普通再平凡不过的自然景观,然而一个“静如止水”的人,却能读出那么新奇那么不凡的内容!
一个人,如果能够如此善于从大自然中获得智慧、获得快乐,他还会有什么忧愁?他还怎么能够无聊?因为正像梭罗说的那样,对一个热爱自然的人来说,每一个早晨都是一个愉快的邀请。
沉醉于大自然的宁静中
生活在现代大城市的人们,都或多或少带有一种恐惧感,那便是被钢筋水泥的沉重和冷落,被来自车辆大机器的噪声,被随处手提电话铃声的搅扰,被电视和随身听的围陷,被计算机网络的纠缠,被酒精和烟草的侵入和毒害,被爱滋病和肥胖不断困惑……,所有越来越多的这些正在割裂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正在割裂开人与自己心灵之间的距离,正为现代人心灵阴雾重重。浮躁和喧嚣,已占据了现代人的生活空间,甚至是大自然的空间。当我们自己不为遏制社会颓废进上一份努力的时候,就渐渐的被社会浮躁和喧嚣所改变,从而也开始盲从浮躁和喧嚣。宁静,这种意境,在这喧嚣盛行的时期,已经被挤出了舞台,面对纷繁的的世界,多种的的诱惑,人们想保持一种心灵的宁静,已不是一件易事,它已神秘得像寓言,抽象得像梦境了。也许只有当人们放弃太多的功利,才可到宁静的港湾里歇一歇紧张的神经。也许只有在在喧嚣的尘埃落定之日,才是宁静重新回归之时。
有道是物以稀为贵,在这纷杂的世界里,享受宁静,已经成了一种奢侈。宁静的消失,正是人们心灵深处不再平静的表现。当然,心中的酸楚也便挥之不去了。浮躁和喧嚣已使我们不再为一些生活的快乐而激动,不再用平常心态看待人生,学会了虚伪与世故,而会为一点名利的得失而怅然,每天都感到来自生活的压力及困惑,每天清晨从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沉重的梦呓开始时内心深处如有缺口的破旧大堤之中的洪水四处横溢,却无法释怀宣泄自己的情绪与感受。人们也会从稚嫩简单的岁月里寻觅那童年的纯真、心中的乐土及那片纯洁的天空。试图用天真无邪的眼睛感受广阔的田野有鸟儿飞过,静静的池塘里有鱼儿游来游去,深深密密的枝叶间有鸣叫的知了,花丛中有翩翩起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