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抚摸着他的脸颊,睡着的他像个小孩子,没有平日里的清冷,没有往日的难以靠近,他像一片浮云,浮在蓝幕布一样的空中,却只是像她靠近,将她的心拉向他,似乎可以靠在一起,中间却又肉眼难见的缝隙,外人以为热烈的不一般在当事人心里却知热烈背后难以逾越的鸿沟。
本就是不一般的人,自然是要互相吸引的,或许一开始,她的拒绝就是因为心里预感到了未来的艰难,才会想不要开始,可是命中注定的事,怎么因为她拒绝就真的不会开始?第一眼便是万劫不复,此后更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一阵冰凉,天空中飘着雪花,无人踏足,远山步履雪压。
“下雪了么?”
山谷传响,回音绕谷,酥软股肋。
远远山庄,屹立山巅,雪舞朦胧,若隐若现,天地中,只有一人。
灵玥寻着大雪未覆盖的足迹,步步向前,靴子踩进积雪里,拔出,又陷进去,心中有一鼓劲逼着自己向山巅去,像是奔向最本真的力量。
雪如柳絮,飘洒飞去。这寂静蔓延,和冷气一样,穿越崇山峻岭,始终未曾温暖自己。
“这是哪里?”灵玥心里默语,“为何如此熟悉,为何心里空得寂寥?不能再走了,停下来,停下来。”她试着停下,脚却不由自主地行走,“怎么会这样?”她用手按住腿脚,扑通摔到在雪里,欺压的大雪似乎要盖住她,掩埋她,心里越发慌,越发恐惧,她叫,声音在空旷中扩大,然后又回到她耳朵里,雪开始崩塌,山顶雪球滚落,朝着她的方向,瞳孔放大,容下整颗压迫面部的雪球,失声。
以为是这样结束,睁开眼,水火两重天,臣民溺在水里,尸身浮荡,荒原遍野,火势滚入人群,烧了房屋,燎了田园,手无寸铁的人儿在火里悲伤恸哭,逐渐化为灰烬。而自己浮在一根旋木上,喘息着,挣扎着,却不能做什么,巨浪汹涌而来,从天泻下直接淹没人世间,眼泪聚成海,快不能呼吸,已不能呼吸,四周水域下最亲爱的子民还在挣扎着却慢慢地沉下去,和自己一样,终究是在这水里沉睡了么?
“啊——白染——”
巨浪之中,只看见漩涡卷进越来越多的人,生命的流逝和时间同等的速度,她只感觉到生命从身体里抽离,一切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自然,眼前是那个眉眼清秀,酒香环绕的男子,原来自己已是这般的放他于心中。
手心一阵温热,从这巨浪之中睁开眼,薄纱帐帘映入眼眶,是一场梦,却熟悉得仿佛亲身经历,顺着手心的温热慢慢移过眼,便是温情相视,再多的疏离都在这一刻被解释,舍不得抽离。
“灵玥梦见了什么?”白染说,“我以为你再不会主动牵着我?”
这温存是灵玥迷糊间想要握紧的,她对着他笑,“梦见一场浩劫,毁了世间一切。”
“这值得开心吗?”
她摇摇头,坐起身来,“白染,你的酒也会醉人?”
“灵玥可知,我的酒是为灵玥而酿?”
“有时候我倒希望白染不要说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亦是看着她的眼睛,她默默抽回自己的手,“白染可知道我是谁?”
是谁?他当然知道,可是她是不知道的。他说:“灵玥是谁呢?”
她却不再回答,破晓的光芒投进房间,“白染,灵玥心里有我的子民。”
侍女敲门而入,已是灵玥一人站在床前,一番收拾,早朝。日子有条不紊,转眼冬至,一场大雪装点江山,粉妆玉砌,皑皑白雪带着几分清冷,盖住京都暗藏汹涌。
车撵走过熟悉的街道,痕迹斑斓,酒楼中喧嚣在寒冷风中扩大散开,灵玥招呼归一海停下来。
“海哥哥,今日在外用膳吧。”
“闹市吵杂,怕是会扰了公主兴致,不如??????”
“如今海哥哥也会说这般话了。”
“臣担心公主安危。”
归一海握住“天问刀”,身后便是尾随多日的影卫,实在是难以安心。
“他们若是敢动手,怕等不到今日了。海哥哥且停下,到酒楼一坐,差人去唤朗哥哥,下雪天煮酒论道,倒不失为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