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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釜底抽薪

徐家上下灯火辉煌,人影绰绰。院子里吊着一盏大汽灯,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林文雄和罗征就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他们见榕树下坐了一桌村里人,正好有两个空位,两人便直奔过去,依次坐下。刚坐不久,罗征就发现父亲罗云光和大哥罗军也来了,徐东海正陪着他们往里面走去。罗征担心被发现,赶紧往黑暗处移了移位,不敢在强光之下出现。

少许,开席了,好酒好菜一样样地端上来,久不见酒肉的村民哪里还顾得上体面,一个个你争我夺,犹如狂风卷地。林文雄和罗征也不例外,跟食客们一样狼吞虎咽,毫不客气,眨眼功夫,桌子上吃得只剩残羹冷汤。

再看看其他桌子,都是满汤满水,人们正在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眼看时间不早了,估计再也没有什么好菜上桌了。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三声猫头膺的怪叫声,众人并不在意。林文雄和罗征听得明白,这是徐小号在山上传来的信号,告诉他们行动准备开始了。

林文雄和罗征借口吃饱了,迅速离开现场,躲到暗处,拔出手枪,只听啪啪几声,院子里的汽灯被打灭,吃饭的人立即乱将起来,一个个呼喊着你撞我我挤你,急先恐后地往外跑。家丁们闻讯,端着枪匆匆跑来。有人重新点上汽灯,不久,又听啪啪两声,汽灯又被打灭了。人们开始还不知道咋回事,这下子全乱了。

徐德普本来想喝上几杯,晚上更有劲头。可他一想到年轻美丽的新娘还在房里等他,忍不住独自来到洞房,并把门栓死,防止有人在外打扰。他抖动着身躯来到床前,见新娘子还坐在床沿,他淫笑着扑过去,不料新娘很快坐到另一头,使他扑了个空。徐德普越发来劲了,他又扑到另一头,殊知新娘子又轻颖地坐了回去。

如此三番五次,把徐德普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稍停一会,突然使尽全身力气扑过去,这一次不但扑空,整个人摔倒在床上,只听老骨头喇喇作响,痛得他直咬牙。就在这时,那新娘也跟着扑过来,拎着他胸部冷喝:“老不死的东西,快说,按纽在哪里?”

徐德普一听,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紧皱眉头,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果然是一个青年男子,嘴巴上还打着鲜艳的口红。他冷不丁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拔出一把尖刀,抵着他的咽喉,说:“老子是惠宝人民护乡团的,今天你死到临头了,快说武器库的按纽在哪里?”

徐德普这下全瘫了,他想喊救命,那男子将尖刀搁在他的脖子上,在烛光的照耀下,发出闪闪的寒光。徐德普双眼紧盯着床头一角,央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只见那男子将刀一拖,切断了徐德普的咽喉,鲜血喷了出来,徐德普软软地倒在床上,很快就死了。这是一张用檀香木制成的雕花床,床沿很高,还配有踏凳,那男子收好刀,摸到床角的按纽用力旋转,只听一声脆响,床沿现出一个洞,仅容一人进去,他将徐德普的身体放在床上,用被褥掩盖好。将自己身上的大红花衣快速脱掉,扔在床上,打开手电筒,往床洞钻去,进去后又按回按纽,将床门关上,顺着里面的通道走去。

且说徐小号来到东头山秘密出口附近,眼看时间到了,便发出了三声猫头膺的怪叫声,先与预先埋伏在对面山头的刘成接了头,然后回到出口边,向正准备动手挖,发现上面来了一群人,却是徐东海家的巡逻队。

徐小号又叫了三声猫头膺的怪叫,小合子听罢,立即带着人回碉楼上喝酒去了。徐小号又以同样的叫声向林文雄和罗征发出了信号,不久就听到那边传来骚乱的声音。徐小号用砍刀斩开灌木丛,开出一条路来,然后按照父亲的意思挖出一块青石板,青石板又厚又重,竖立在出口,徐小号怕时间不用,拼命地挖。

探了一会,边沿的泥土松动起来,他突然停止了,似乎有什么声音,他将耳朵贴在青石板一听,吓了一跳,从里面传出笃笃的撞击声,他心中一喜,压低声音喊:“你是不是李大队长,李远方同志?”

里同没人回答,只有三声重三声轻的撞击声。徐小号这才想起李远方告诉他的信号,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也跟着发出同样的信号。那边听到后停了,徐小号非常兴奋,利用间隙,用锄头把撬开青石板,低头一看,只见里面电不闪闪,借着电光,他终于看清了李远方的脸。李远方跑出来,俩人合力将青石板移开,然后用电光向对面山头照了三下,刘成立即带着大部队跑了过来。

刘成带着队伍刚与李远方和徐小号见面,突然听到东山头传来杂乱的叫喊声,不好,有人来了,他们立即隐蔽起来。少许,又听到有人喊:“不好了,着火了,快来救火了!”那群人听到喊声,又转回去救火。

李远方一听,立即命令:“快,抓紧时间搬东西!”说完,带着刘成等大部队往武器库里冲。徐小号跟着进去,跑了一段,发现里面大如客厅,李远方早已点上了红烛,烛光闪闪,十分亮堂。只见里面堆着一箱箱武器弹药,有步枪、前锋枪、机关枪、掷弹筒、迫击炮,还有炸弹和各式子弹,几乎应有尽有,完全是一个军事武器库。在李远方和刘成的指挥下,一百多号武工队和民运队员掮的掮、扛的扛,以最快的速度将武器往外搬运。

高杆率领的警戒人员就伏在山边警戒,以防止保安人员和家丁攻击,掩护大部队偷运武器。高杆站在高远,严密监视着周围的动静。只见不远处的徐家世居到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叫喊声、呼救声、打闹声,响成一片,已乱成了一窝粥。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高杆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只一会儿,就有两个人影跑过来。高杆厉声喝问:“谁?”

对方答:“是我,老林!”

原来是林文雄和罗征过来了,高杆笑着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大闹天空?”

林文雄说:“那是,武器搬得怎么样了?”

高杆说:“估计差不多了!”

罗征说:“那就快撤吧,保安团和县警队的人全开过来了!”

高杆说一声:“好,大家随我来!”便带着队伍走了。

徐东海这会子忙得焦头烂额,他想不到共匪还真敢闹到家里来了,这还了得,从林文雄和罗征打灭汽灯开妈,他就意识到不妙,不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他立即叫人去追查,不料,两个人还未抓到,房子又着火了,他又叫人去扑火,令他头痛的是这处房子的火还未扑灭,另一处又烧了起来,而且一烧就是十几处,转眼间整个世居成了火的海洋。

他平时指挥部队训练作战习惯了,个个都服服贴贴听他的话,可今天来的全是客人和同村人,哪里还会听他的指挥,一下子跑的跑,散的散,哪里会听从他的指挥。家丁们又是从未经过训练的农民,一见这阵势,个个都吓得拉尿,只顾自保,哪里还敢出来。在管家和几个得力手下的协助下,人们都在全力救火。

徐东海想来想去,却发现不见了老父亲,他与手下交待几句,立即直奔家父的洞房,他连推门不开,喊也没人应,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用力撞开门,发现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新娘子也不见了。他掀开被子一看,原来老人家已经被人杀死了。

徐东海整个人都晕了,喊一声:“爸!”咚地一声,双膝跪地,泣不成声。

这时有人进来,徐东海扭头看,却是陈涛。

陈涛环视左右,小声地说:“徐总……”

徐东海霍地站起来,随手抓起床上的红盖头,怒吼:“你妹妹陈燕呢?”

陈涛的脑子轰轰地响,茫然地说:“徐总,我也不知道啊?”

徐东海咆哮:“找不到你妹妹,我跟你没完!”

陈涛说:“徐总,跟我妹妹无关啊,这群共匪是不是别有意图?”

徐东海这才醒悟过来,慌乱地往床头一摸,发现按纽有人动过,这下子他全明白了,他很快冷静下来,对陈涛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叫罗军带警察大队过来!”

陈涛摇头说:“罗军已经带着他的手下走了!”

徐东海骂道:“这个王八蛋,节骨眼上他就开溜,不然,他叫他带一个中队来吃白饭吗?快,你的人都给我带过来,一定要将这群乌合之众全部抓起来,枪毙!”

陈涛说:“各部队都按我的指示追去了!”

徐东海大声骂:“那你还不去指挥,追不到人我拿你是问。”

陈涛老实地说:“是!”然后出去了,正好与管家撞了一下。

管家惊慌地说:“怎么办,大少爷,那火实在太大了,灭不了啊!”

徐东海指着床上说:“家父已经遇难了!”

管家一听,扑过去看,边看边带着哭腔喊:“老爷,老爷……”

徐东海沉痛地说:“哭有什么用,快叫人过来!”

管家立即跑到门口,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听到喊声,家丁们冲了过来。

徐东海拔出枪,大声命令:“大家跟我来!”说完,打开按纽,带着众人钻进了地洞。

与李远方他们全合后,林文雄和罗征进去一看,发现能搬的武器也搬得差不多了,里边空荡荡的。而进来的人越来越少,刘成回来告诉他们说那边正忙着装车。

李远方左右看看,说:“咱们快撤吧!”

林文雄说:“那怎么行,全搬掉,一颗子弹也不能留!”

刘成说:“不行啊,陈涛已带着保安团的人围过来了,再不走就迟了!”

李远方说:“对,快走!”

林文雄无奈,只得跟他们走,走了几步,又跑了回来,找到一箱炸药和几根雷管及一圈引线,他立即把炸药箱插上雷管,接上引线,点上火,然后飞也似地跑出来。

“给我站住!”随着一声大喝,林文雄回头发现对面有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徐东海,徐东海抬手就是一枪,其他人也跟着向林文雄开枪。林文雄避开子弹,扭头就跑,跑到出口,用力搬开青石挡住出口,密集的子弹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啾啾的声音。

徐小号见林文雄又进去了,转身来找他,却见林文雄发狂地跑出来,徐小号奇怪地问:“林政委,你怎么了?”

林文雄拉着他边跑边喊:“不想死的,快跑。”

徐小号被他拖得没撤,不解地问:“怎么了?”

林文雄气喘吁吁地说:“他娘的,我点上了炸药,马上就要爆炸了!”

一听说就要爆炸了,徐小号立即挣开林文雄的手,撒开脚丫子呼地朝前狂跑,边跑边喊:“不好了,里面就要爆炸了,快跑呀!”李远方、罗征和刘成听了,也顾不得说话,立即发疯似地往对面跑去。

徐东海命人搬开青石板,发现林文雄他们已经跑了,他见里面已搬得空空如野,气得他暴跳如雷。突然有人大喊:“不好,炸药箱快要爆炸了!”

徐东海骂道:“叫什么叫,扰乱军心,我枪毙你!”

那人站在那里双腿发软,想跑却迈不开腿,吓得尿都出来了。

其实徐东海心里也怕,但他特别冷静。他立即用电光一扫,果然发现引线在滋滋地冒火星,不过引线太长,还有时间处置。他又看到那个家丁吓出尿来了,心里又气又恼,口里骂道:“瞧你那出息,还有尿吗?”

那家丁羞愧莫如,张口结舌。另一个很醒目,快速地掏出家伙,对着那火苗,哗啦啦一泡尿下来,很快就将引线扑灭。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紧张地盯着徐东海。

徐东海气极败坏地说:“大家给我追!”堂堂一个纵队司令,被人家捣了老窝,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定还是追上去。转眼他们就钻出来洞,来到山脚下的出口,正好发现陈涛带着人追出来,陈涛向徐东海汇报几句,立即朝对面山上追去。

等李远方、刘成、林文雄和罗征他们跑到对面马路上时,所有武器已经全部装上三部大货车,武工队员们也都换上新武器,正等着小试牛马呢。李远方吩咐大家分头登上车,不料,车刚发动,陈涛已经带着保八团的人追了上来,后面还有徐家的家丁等,他们一边开枪,一边叫喊着冲过来。

李远方推开司机,抢过方向盘,开足马力,向人群中冲去。保八团的人见抵挡不住,立即让开,后面的车也嘶鸣着紧随而上。车上的人端着各种武器向地面上的敌人开火,有人中弹,惨叫着滚在路边,他们追了一阵,眼看三辆大货车越来越远了,再也追不上,徐东海带着几个家丁闷闷地先自走了,陈涛见孤掌难鸣,这才收兵回去,却怀着一肚子的孤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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