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从咖啡厅走出的时候脚步很快,她怕速度慢了会来不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就做好打算,她会多给张寿年几次机会。可结果还是让人失望,刚才在咖啡厅里,张寿年还是一口回绝她的要求,不肯出钱帮她美容。李华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想攒出美容的钱不用二十年也得十几年,那时自己已经人老珠黄,即使美了容又有什么用?李华着急想去的地方是银行,她匆匆跑进去,把包里的信封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两沓钱递给营业员,然后填了一张存款单,上面写的是周正义的名字和银行卡号。办完手续,李华松了一口气,她感觉到腹部开始作痛,就强忍着走到外面,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李华犹豫了一下,说海边吧。然后李华拿出了手机,她拔的是张寿年的电话。
张寿年这时正开着车在回去的路上,看到又是李华,就不想接,不是说完再不联系了吗?但犹豫了几下,还是接了起来,里面立刻传来李华的声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张寿年奇怪地说:“什么怎么样?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华说:“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没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张寿年张大了嘴,“你什么意思?”
李华在电话里开始放声大笑,然后又变成了哭泣的声音,“你这个王八蛋,没有人性的东西,我们好的时候你都说什么来着?现在看到我这样,你竟然见死不救,去死吧你!”张寿年慌张地问:“你说什么,你……”突然,张寿年感到腹部传来一阵疼痛,他恍然大悟地说:“你在咖啡里放了药?”李华冷冷地笑着说:“你感觉到了……可惜太晚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砷……我知道,你这个土老冒一定不知道砷是什么,不要着急,让我来告诉你……砒霜你知道吧?对,砷就是从砒霜里提炼出来的精华,毒性要比砒霜强好几倍……”
什么?张寿年的脑子“嗡”的一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张寿年扔掉电话,使劲地踩下油门,他想去医院,但只觉得车猛地震了一下,心里刚想:这下坏了,撞车了。然后人就伏在方向盘上,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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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团终于来到天都,为首的陈理先博士是国内著名的心理学专家,在这个领域里有着非常高的权威。陈博士个子不高,慈眉善目,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温和,或许搞心理研究的人,性格都锻炼成了这样,才有足够的耐心。陈博士和其他专家对文雪菲做了初步的检查,然后大家经过讨论,一致认定,文雪菲是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心理疾病,文雪菲的脑内海马体已经有了变化,只是天都市的医生在检查时并没有发现,而且他们也没见过这种病症。
王队也没听说过这种病,他搞刑侦工作搞了许多年,但对医学的东西一窍不通,尤其是精神医学方面的,他更是听都没听过。这些天,由于工作需要,他一直陪着专家团,这给了他一个学习的好机会,于是就向陈教授请教。
陈教授说,人格分裂,简单地讲就是一个人在大脑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时候,由于周围的生活环境或者与他密切相关的人对他形成压力,长时间地干扰他自身的成长过程,在长大之后,他就极有可能拥有两种性格。看到王队还是一脸茫然,陈教授又说,举个例子,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基本上刚刚有记忆力,这个时候如果他突然被人拐卖到另外一个地方改名换姓,而且他的大脑对以前的生活有不成熟的记忆,那么他就有可能对新环境非常抵触,长而久之,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会同时伴着他成长,长大后他就是人格分裂,一个人拥有两种人格。
王队还是一脸迷惑,他诧异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人是两个人,一会儿是张家的孩子,一会儿又是李家的孩子?陈教授笑了笑,王队的比喻虽然不贴切,但意思基本上差不多,就说,可以这么说吧,患有人格分裂的人都有双重性格,正常的时候是一种,发作的时候会是另一种。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王队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忙问,但这个女学生不是被拐卖的。陈教授说,我那只是举个例子,并不是说非得拐卖才能得这种病,从你们介绍的情况看,这个女生显然受她母亲的影响非常大,而她母亲由于自身的经历,心理上很有可能有严重的变态,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女儿。这都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对生活基本上已经失去信心的女人,自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女儿身上,她的快乐会与女儿分享,悲伤同样会让女儿知道,而仇恨更是会让女儿牢记,如果这一过程贯穿一个孩子大脑生长发育的全过程,也就是从三岁到十岁这段时间,那孩子长大后完全有可能人格分裂,王队说,既然这样,那他长大后一会儿是张三一会儿又是李四,他自己就不知道吗?陈教授点点头,通常来说,患有人格分裂症的人会有两种人格,这两种人格有主次之分,一种占主导,一种被统治,占主导的人格什么都知道,而被统治的人格则只知道它自己。我们的病人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她母亲的人格占主导,而她自己的人格被统治,所以她自己只知道自己的事情,对母亲占据自己的事情并不知道。
说完,陈教授摇摇头,王队忙问怎么了?陈教授说,患人格分裂的人并不多,而这种情况的人格分裂更不多见,通常情况下都是自身的人格占主导,而她却是自己的人格被外来人格控制,由此可见她从小受到母亲的影响有多巨大,母亲已经把女儿变成了她自己。
王队张着大嘴,简直就像是听天书一样,既然如此,这个案子该怎么认定呢,这算不算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呢?法律上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规定。陈教授说这肯定算是精神有问题,而且非常严重。王队说可是你的说法我们真的没听过,这种理论得到国家的认可了吗?陈教授摇摇头说,目前还没有,由于这种病症之前在国内并没有发现,国内的人只是从一些港台的电视剧上了解一些,但那些都有所夸张,有大量虚构的成分,所以并没有多少价值,我们也一直没有正式进行过研究。
王队奇怪地说,那……那你说的这些是……是怎么得来的?陈教授说,这些都是我从美国心理学权威机构发布的研究报告上看到的,而且这份报告已经得到了世界各国许多专家的认可,应该可以算作是科学根据。
王队有些为难地说,没有国家法规依循,仅凭一份国外的报告,我们能对案子下定论吗?陈教授笑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心理学家不是法学家,不过这份报告的真实性你不用怀疑,而且你也不用为难,目前我正在向上级部门请示,由于这个女生是我们国内出现的第一例病例,所以非常有研究价值,我希望能把她带回研究所。
王队这才如释重负,如果这样那最好,替自己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就在他还在暗自高兴的时候,陈教授突然问,对了,你知道谁叫林百坤吗?王队愣了一下,然后说,知道,你问他干什么?陈教授说,这个女生无论以哪一种人格出现时,都会提到这个名字,所以我想这个人对她一定非常重要。王队忙说,你说得对,这个林百坤是天都大学的老师,那个女人……就是那个杨红宁,一直认为他就是这个女生……也就是文雪菲的亲生父亲。陈教授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能把这个林百坤找来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他谈谈。王队疑惑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