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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团到天都的事情,林教授早已得知,这些天来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因为专家是最后的希望。林教授相信没有鬼,但文雪菲确确实实是有病,如果不能查出病因,她这一生恐怕就全毁了。林教授不忍心,虽然文雪菲不是他的女儿,但发生这么多事情后,他在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了女儿。丁美丽能感觉到丈夫的心事,如果说以前她还疑神疑鬼,那现在所有的怀疑都不攻自破,再想想文雪菲的身世,也确实让人可怜,不觉中她也对文雪菲有了几分同情。
这天傍晚,林教授从学校回家,丁美丽正在准备晚饭。这段时间,丁美丽尽可能地不让单位的事情影响自己的私人时间,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照顾丈夫身上,因为丈夫明显消瘦了许多。林教授进门后,没有像以前那样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坐,然后打开电视,而是钻进厨房问丁美丽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丈夫主动来找吃的,这绝对是个异常现象,丁美丽立刻就感觉到,忙问林教授今天有什么喜事儿?林教授这才说,今天他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文雪菲的病因已经查明,是一种人格分裂症,还说专家让他明天到医院去,有些事情想与他商谈。
林教授说话的时候自然是心情愉悦,丁美丽却马上有了疑问,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专家让你去干什么?林教授也让丁美丽问愣了,是啊!专家让我去干什么?管这么多干嘛,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林教授忙安慰妻子不要多想,丁美丽点点头,然后又问,人格分裂症是种什么病,怎么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林教授说是啊,我也没听过,今天到图书馆查了一下午资料,也没有找到,看来得等明天见了专家才能明白。丁美丽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叮叮当当又忙了起来。
第二天,林教授去了公安局,找到王队,王队把林教授送到了陈教授那里。看到陈教授,林教授忙连声地感激,并且请求他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文雪菲。陈教授笑着说,这是当然,要不今天也不会找你来。林教授一听忙说,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尽管说。
陈教授大致了解林教授与文雪菲和杨红宁之间的关系,可他还是不能确定,就开诚布公地向林教授询问。林教授自然是实话实说,陈教授就有些奇怪,因为杨红宁的态度非常肯定,作为母亲,她怎么会弄错自己女儿的父亲?所以陈教授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他希望林教授能配合一下,做一下血型检测。
林教授忙问这有作用吗?陈教授说从现在的情况看,文雪菲病症的关键所在就在于杨红宁始终认为你是文雪菲的父亲,所以把这件事情落实清楚后,对她的病情应该会有重大改善。林教授一听,就说,那就做吧。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不存在什么秘密,早把事情弄清楚对谁都好。
血型检测很简单,结果很快产生,完全证实了林教授的话都是真的。林教授是O型血,而文雪菲是AB型,从遗传学角度看,他们之间无任何血缘关系。
陈教授拿着检测报告,点了点头,说他要让杨红宁知道这个结果,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林教授忙担心地问这会不会刺激她?陈教授点点头说刺激是肯定的,但目前这种情况,不刺激她也不行,如果不让她知道,她就会一直占据文雪菲的身体,情况会更糟。林教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能不能提个请求,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毕竟……陈教授明白林教授的话,说应该没有问题,凡是一切对病人有利的条件,我们都会接受。
只是谁也没有想象到,文雪菲看到这一消息后,变得疯狂起来,歇斯底里地狂喊着“这不可能!”林教授知道是杨红宁的人格又出现了,他早已忘记了恐惧,不断地劝着说,红宁,这是事实,你就不要再折磨自己再折磨雪菲了,是不是你记错了?杨红宁的眼睛已经充满了血丝,她愤怒地说我怎么会记错?那天晚上分明就是你!林教授说可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去,而且你也喝了许多酒,会不会……林教授的话刚说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杨红宁先是愣了一阵儿,就在大家奇怪的时候,她突然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同时还大声地喊:我掐死你这个孽种!都是你,都是你,你毁了我的一生,我原以为你是……想不到你竟然是野种,我要杀了你!文雪菲的身体在那里扭动不已,她的双手还是紧紧卡在自己的脖子上,脸上已经憋得通红,眼睛都有些向外凸起。陈教授忙跑上前去,紧紧拉住文雪菲的双手,然后喊其他人帮忙。林教授也跑了过去,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总算把文雪菲的胳膊拉开,但她还是在不停地怒吼:“你这个野种,我要杀了你!”陈教授忙喊:“护士,快拿镇静剂来。”
护士给文雪菲打了一针镇静剂,她的情况这才慢慢缓和下来,然后沉沉睡了过去。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林教授摸摸自己的额头,汗淋淋的一片。看着沉睡中的文雪菲,林教授不解地问陈教授:“她……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女儿?”
陈教授表情凝重地说,我也对事情的后果估计不足,想不到她知道真相后会如此极端,看来事情会很麻烦。林教授忙问:“教授,会怎么样?”陈教授拍拍林教授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这才说,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个事实,那就是杨红宁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她存在的只是一些思想,而且是寄存在文雪菲身上,这听起来有些不符合唯物主义的观点,精神与肉体分离,但这确实真实存在,目前我们只能把她看成一种特例,原因还有待论证。
林教授还是不明白,杨红宁为什么要杀文雪菲,根据以前的表现,她应该非常疼爱这个女儿才对。陈教授说,因为情况已经不一样,以前她认定是你的女儿,但现在已经证实不是。根据公安局王队长从杨红宁的老家搜集到的资料看,当年她毕业回到家乡后不久,就发现自己怀了孕,她错误地认为这个孩子是你的,在情感的作用下她没有听别人的建议,而是生下了文雪菲。我们都知道,那个年代对计划生育工作抓得非常严,杨红宁的这种举动,无疑要给自己带来灾难,她被单位开除,失去了城市户口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所以无奈之下的她只能投靠外省的亲戚,而且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生活上无依无靠始终不行,结婚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后来的事情,可能你已经知道。
林教授点点头,之后的事情他听文雪菲讲过一些,当时还有些疑惑,现在都完全明朗了。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由于对林教授渐渐失望,杨红宁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感到,自己有多么傻,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了一切,而他却杳无音信从不过问,于是失望就转变成仇恨,而且越来越深,当她意识到自己无法讨回公道时,就把这种仇恨灌输给了文雪菲……如此看来,二十年后,文雪菲又考入天都大学,根本不是个偶然,完全是杨红宁的人格在左右一切,怪不得林教授问她时,文雪菲说她也不知道,就是那么随手就填上了这个志愿。
如此解释,一切似乎都非常合情合理,但林教授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当年杨红宁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为什么不给他写信告诉他发生的一切,以至于让他整整担心了两年?陈教授也不明白,他说这其中肯定有原因,但知道的人只有你们两个,而且这个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让杨红宁接受这个事实,不再残害文雪菲,然后离开文雪菲的身体。
林教授忙问有什么好办法?陈教授说他也不知道,根本没有临床经验,只能是用试验的方式做治疗,结果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
林教授说:“那你就快给她治吧。”陈教授笑笑说,我们还需要得到她家人的许可。林教授这才想到,自己不是文雪菲的父亲,并不能替她做主,于是就尴尬地笑了笑。陈教授还是一脸慈祥,说,如果得到许可,我们可能需要你的配合,不知你……林教授忙说,没问题,只要能治好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2
毕铭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文雪菲来看望她,就奇怪地问其他同学,同学知道无法隐瞒,就把事情告诉了她。毕铭简直无法相信,她整天和文雪菲在一起,怎么一点儿都没有觉察?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毕铭才发现是自己太大意,其实文雪菲平时已经露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只是她当时根本没有留意,谁又会往这方面想呢?况且她也根本没听说过这种病。
毕铭躺在病床上叹了一口气,本来她在确诊后,家人就准备把她接回老家治疗,但天都医院的医生说,他们对毕铭的病症研究很快就会有结果,希望他们可以等到结果出来后再离开,这样回去后他们也可以对症下药,不必再浪费时间进行检测。毕铭的父母听从了医生的建议,暂时没有接毕铭离开,但她的情况却是一天比一天恶化,头发在脱落,肌肤在起皱,一个花季女孩看起来像是饱经沧桑的老妇人,那种憔悴让人看了都要心碎。
这时,医生急匆匆走进病房,毕铭还在为文雪菲的事情叹息,心想自己命不好,文雪菲为什么也这么不好?所以她根本没有留意到医生,直到医生开口问她;“你还记得你的那条项链吗?”毕铭愣了一下,这才收回思绪,项链?她当然记得,那是温军送给她的,她一直戴在身上,那天去做检查,医生说项链在机器下有反应形成了干扰,他们觉得奇怪就要了去,说检查后再给她送回来。
毕铭忙问:“怎么了?”医生说:“你先告诉我,项链是哪儿来的?”毕铭犹豫了一下,才说:“是别人送的。”医生还在追问:“是谁?”毕铭疑惑地看着医生,没有说话。医生严肃地说:“这很重要,你知道吗,项链上的挂坠不是钻石,也不是其他宝石,而是一块含有放射性金属钴-60的天然石块,你的白血病应该就是由它引起的。”
什么?毕铭瞪大了眼,钴60?这是什么东西?医生摇摇头说:“我们也没有想到,这块石头里面钴60的含量还非常高,就连我们的医生和护士也可能受到了辐射,有没有危险还不能确定。现在我们已经报了警,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来向你了解情况。”
毕铭根本不敢相信医生的话,项链会是致命的杀手,那温军知道吗?他是故意的还是让珠宝商给骗了?医生摇摇头说:“警察也许会调查清楚,我们现在需要知道,从你戴上这条项链之后,都有哪些人和你接触得比较频繁,我们希望能通知他们到医院进行检查,以确定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
“那……那这个钴60很厉害吗?”毕铭不解地问。医生点点头说:“是的,钴60是放射性元素的一种,它的放射杀伤力属于中上级别,项链上的石块里含有大量的钴60元素,已经足以对人体造成伤害。我们不明白的是,这是种属于国家严格控制的金属材料,只有个别部门有权使用,不仅管理非常严格很难得到,而且在自然界中也很难找到,项链上的又是怎么来的?”
医生的表情非常严峻,毕铭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况且她已经体会到这种无形物质的杀伤力,自己戴上项链才几天时间,就由一个朝气蓬勃的阳光女孩变成一个病秧子,而且以后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前景非常黯淡。
警察很快来到医院,他们在向毕铭了解情况后,就去了看守所,找到温军。温军听警察说后更是惊讶不已,他这才知道毕铭得病的真相,竟然都是因为自己。温军说他什么也不知道,项链是他在市内的大珠宝行买的。警察问他有没有发票?温军点点头说有,珠宝行承诺任何时候都可以以旧换新,所以他一直保存着发票。警察拿到发票,就离开看守所去了珠宝行。
珠宝行经理更是无法相信,他们经营的商品都经过国家有关部门的鉴定,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珠宝行经理找来店内的工艺师,由于项链已经被封存,工艺师只能看到项链的照片,看后他说,项链是他们的,但上面的挂坠绝不是他们的,他们店从没有卖过那种形状的挂坠。这点儿很容易验证,每个珠宝行的珠宝上都打印有自己的标志,只要检查一下挂坠就可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