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Kevin 把Anphone 递给巧玉。屏幕上显示着谷歌的 搜索结果:“上海国际饭店,南京西路一百七十号,于1934 年开 业。”Kevin 兴奋道:“本来就是南京西路,不是东路;是一百七十号, 不是一段!”
“但信封上写着台北?”
“信是台北寄出的,但便笺却来自上海!所以……”Kevin 抬头 看着巧玉,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迟疑。巧玉似懂非懂:“所以什么?”
“所以7.00 的设计有可能在上海!所以,今晚尽管翟家被翻得 一团混乱,也许他们什么都没找到!所以,我们……我们应该去 上海!”
Kevin 的逻辑似是而非,巧玉却顾不得多想,最后一句令她心中 一震。去上海?
“可咱们连假护照都没有……”
“所以,我们还是得回台北。去拿护照!”
你是说,还要回那家旅馆,找骆驼?”Kevin 点点头。
巧玉惊道:“ 巧玉:“他怎么可能把护照交给我们?”Kevin 低头沉吟片刻,狠狠道: “那就较量一下吧!毕竟我们有两个,他,只有一个!”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晨曦,落在布兰克的办公桌上。那上面 有一杯热滚滚的咖啡,和散乱的快递投递单。布兰克一直在办公室里, 彻夜未眠。事态紧急,一切皆需自己亲力亲为,睡眠已在日程之外。
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但在布兰克眼中,他的手下都愚笨不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比如亚瑟,他的助理,就是地道的有勇无谋。拥 有橄榄球运动员的健壮身材和奥运冠军的绝佳枪法--百发百中。从 不打头,只打心脏。亚瑟常傲然声称:喜欢看牺牲品那张干净而扭曲 的脸。但在布兰克看来,愚蠢的人才会忽略大脑的重要。亚瑟没有大 脑。眼前这一堆快递单据,亚瑟带领两个会计研究了一个小时竟毫 无收获,布兰克自己只需五分钟就看出了端倪。Kevin 的手机无声无 息,决不等于他就无所作为。即便使用Anphone ,他也有办法躲避布 兰克的监控。他曾为国防部设计机器人,这本该是他的强项。市场部 的洁茜与Kevin 关系密切,早该纳入监控范围。洁茜的手机是公司配 发,公司的处理器随时复制手机中的一切往来信息。若非布兰克自己 操心叮嘱,到现在手下也未必想到去查询洁茜的手机记录,也无从得 知Kevin 曾和洁茜联络,更不会获知台湾翟氏的具体地址。
时间就是一切,想赢就必须分秒必争。从获取地址到调动当地资 源完成行动,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小时。这就是布兰克的效率。
但是,台湾高雄的行动竟一无所获。凌晨三点,亚瑟打来电话, 翟家人去楼空,现场有些凌乱,不知是被劫持,还是走得很急。看来 两小时还嫌太慢,有人捷足先登。布兰克下令仔细搜索,但不可耽搁 太久。搜索无果,正如布兰克所料。他对台湾本地的执行人员原本不 够信任--那些都是美国黑道承包商委托当地分包商所找,一群乌合 之众,打架收账或许尚可,搜索Anphone 7.00 的线索那是天方夜谭。 美国是商品社会,买房报税皆需代理,地下的种种解决或制造麻烦也 有代理,而且业务网络遍及全球。布兰克使用此种服务多年,不论美 国本土还是世界各地,费用自可通过洗钱公司划入公司账内。布兰 克下令立即撤离,并派人在附近秘密留守,如果发现Kevin 就匿名报 警。引起当地警方对翟的注意,或许能有助于发现翟氏行踪。Kevin 聪明警觉,决不会轻易落入当地警方手中,但颜色总是要给一些的。 这是一箭双雕的计策。
布兰克掏出手机,打开通讯软件。果然多了一条语音留言。他将 手机凑到耳畔,听着听着,脸上怒色渐浓。再贴心的心腹也不可靠。 愚笨的办不成事,聪明的又要打自己的小算盘。解释只能放大愚昧, 或者让背叛者多露马脚。他向着手机低声却又决绝地说:“我已经失 去耐心。给你两天时间,人或设计,至少带回一样。不然,你知道会 发生什么。不论你在哪儿。”
布兰克收起手机,抬手看表。6 点刚过。管家小姐应该已经起床 了。布兰克伸了一个懒腰,取出电话打给司机。觉可以不睡,早餐却 不能错过。桔恩小姐必定准备颇丰,这是她多年来让他养成的良好习 惯。况且除了丰盛早餐,还有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是要回家才能得 到的。布兰克看看窗外,阳光渐渐充足丰满。女佣玛丽亚娜应该很快 就要到园子里去收拾菊花了,她的男友何塞,也该偷偷溜出储藏间或 车库,急着赶回安第斯家去了,如果昨晚他真的偷偷跑出来了。
Kevin 和巧玉搭乘最后一班高铁返回台北,全程仅需一小时三十 分钟。Kevin 分外懊悔:早先就该选择高铁。出租车上得太方便太痛 快,路上却耽搁了太多时间,说不定也是个圈套。不论旧金山还是台 北,骆驼好像生了天眼,对Kevin 和巧玉的行踪了如指掌,自己的真 实背景却掩盖得天衣无缝。若想从他手中盗取护照,恐怕难度不小。 Kevin 和巧玉在列车上详细检查了自己的衣服和皮包,并未发现任何 可疑物品,确定不会被监听或监视,两人才低声商讨策略。
列车于11 点55 分抵达台北。两人走出车站,直奔24 小时便利 店。Kevin 拿了一瓶红酒,巧玉加了一瓶金门高粱酒。论喝酒北方人才是行家。骆驼操地道北京口音,一瓶红酒绝对搞不定他。Kevin 却 摇摇头,把高粱酒放回货架:“这样他会疑心,还是用这个。”说罢从 药架取下一瓶泰诺夜片。两人又买了些零食,Kevin 买了一本便笺。 出店后找个僻静街角,撕下便笺叠成两个小纸袋,各放入三片泰诺夜 片碾成细粉,交给巧玉一袋,自己留一袋:“这个收好,见机行事!”
两人回到旅馆,房间钥匙不在前台。Kevin 在巧玉耳边低语:“他 在等着我们!”两人上楼,按一下门铃,骆驼果然来开门。六目相对, 三人居然都格外冷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才回来?”骆驼嘻嘻笑着问,小黑眼珠却没闲着,在眼缝里闪 闪发光。Kevin 和巧玉并不多言,径直走进客厅,把酒和零食放在餐 桌上,从柜子里取出两只酒杯对饮,只当骆驼不存在。骆驼在旁看了 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是有啥说法?”
“没啥说法,想喝了。”巧玉随便一答,没用正眼看骆驼,满脸不 屑,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引诱骆驼也来喝一杯。
巧玉举杯对Kevin 说:“感恩节快乐!”Kevin 举杯相应:“谢谢! 可惜没有火鸡!”
骆驼在一旁吃惊道:“今天是感恩节?”随即掏出手机:“真的嘿! 11 月26 !你们这些洋玩意儿我还真弄不明白!”说罢交叉了双臂, 哼着小调转身。形势比想象中困难,之前互有敌意,此刻难以突兀 邀请他一起喝酒。巧玉心中着急,大口喝下半杯红酒。Kevin 忙劝道: “慢点喝!小心上头!”骆驼反倒转回身来,饶有兴致道:“哎哟!酒 量不小啊?”
骆驼转身走向冰箱,巧玉和Kevin 迅速交换眼神,Kevin 偷偷竖了 竖大拇指。巧玉要去掏衣兜里的药粉,Kevin 摇摇头,再取来一只杯子。 骆驼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洋酒,重重放在餐桌上:“来这个?伏特加!”
Kevin 给骆驼倒满了,一口喝干自己杯中的红酒,也斟上洋酒,三人一起举杯一饮而尽。如此你来我往,不久洋酒过半,红酒也下了 不少。骆驼虽然喝得尽兴,却从没让酒杯离开视野。巧玉和Kevin 全 无机会下药,只能靠Kevin 和骆驼疯狂拼酒。巧玉也不能落后,因为 骆驼显然对与她喝酒更感兴趣。好在巧玉喝的是红的,原本又有些 酒量。尽管如此还是头晕身软,索性借着酒意趴在桌子上。五分醉 意,或许七分,但那三分清醒需保持到最后。她听见骆驼笑道:“哈 哈!毕竟是个妞儿啊,喝了没几口就不行了!”然后是Kevin :“Joy , 你没事吧?”巧玉知道他在做戏,自己也在做戏,所以无须回答,任 Kevin 叫。但Kevin 却仿佛突然落入山谷,声音一下子远了。
不知过了多久,巧玉突然醒转,眼前小半瓶红酒,远处两只空 杯。心中一惊,忙抬头,后脑一阵剧痛。还好Kevin 和骆驼都在,两 人都平躺在地毯上打呼噜。电子钟显示早晨五点半,巧玉强忍头疼起 身,手脚尚且灵便。先翻遍房间,没见护照踪影,恐怕还在骆驼身 上。骆驼睡得像头死猪,大张其口,鼾声震天。巧玉试着轻轻碰了碰 他,丝毫没有反应。巧玉胆子大起来,从外面摸了摸上衣口袋,好像 确有些什么。巧玉心中暗喜,悄然伸手进去,却摸出两张硬纸片。仔 细一看,是高铁票。一张是台北车站到高雄左营,开车时间是下午一 点三十;另一张是高雄左营到台北车站,开车时间是晚上七点。看来 抄家劫人的果然是他!上衣口袋查遍了,再查牛仔裤。轻推骆驼,他 微微翻个身,屁股兜露出一半,果然内有硬物,形状方正,大小也与 护照类似。巧玉心情突然紧张起来,正要伸手去抽,骆驼却偏偏又翻 个身,把屁股压紧了。巧玉绕着骆驼转了一圈,心急火燎却又无计可 施。骆驼的身体看上去格外瘦小,似乎巧玉都能拎起来。但骆驼绝非 常人,若要真的惊醒了他,恐怕护照难以到手。或者……巧玉突然心 生一计:实在不行只能把他打晕。巧玉蹑手蹑脚拿起空酒瓶,心跳加 快,呼吸困难。她个性内向文静,暴力于她相隔万里。就在这时,骆驼突然一阵干咳,随即翻身继续睡,屁股兜完全露了出来。巧玉大 喜,放下酒瓶去搜索骆驼的裤兜。骆驼人瘦裤松,轻易抽将出来,果 然是她和Kevin 的假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