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清那天喝了多少酒,总之猴子跟姚丽拉了我很多次才把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我感觉自己仿佛屁股生根了一样,别人拉不动我,我自己也起不来了。
沉沉的躯体加着沉沉的眼皮,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一团沉沉的死物,沉沉地压在了我的身上。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地板上,张小和见我醒了,说道:“你大爷,终于醒了,折腾了一整晚,可把我们折腾死了”
我用眼睛扫了一下宿舍,我的床铺成了空板,铺盖什么的被他们铺在了地板上,我正躺在上面。烟头,酒瓶,卫生纸,散乱地扔在阳台的一角,除此空气中还弥漫着残留的白酒味。
“喝点水”张小和给我倒了杯水。我接过水喝了一下说道;“麻烦了,兄弟们,改天请你们吃饭。”
黄明杰说道:“可别,喝多了又该闹腾,我们可不想被折腾了”
我揉了揉还在发胀的脑袋,闭上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心中涌出一阵抽搐似的刺痛和失落。
我掏出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扣除了电池,然后把它扔在了桌子上。
“买张到西安的票”我递出一些钱售票口的售票员说道。
“几点的?”售票员问。
“越早越好”
“今天上午11点,硬座148元”售票员说道。
我说:“好的”
买完票,我在附近超市采购了些矿泉水,面包,火腿肠等东西,就拎着进了候车室。
现在虽不是春运,但候车室的人却不少:脚下堆满各种行李的外出务工人员;怀抱小孩边逗边哄的妇女;头发花白身形硬朗的老人;穿戴得体拿着公文箱包的商务人士;青春时尚充满朝气的学生;还有一类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那就是依偎在一起正沉浸在甜蜜之中的年轻情侣;有些还丝毫不顾大庭公众的感受,在此大秀恩爱。
我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种,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我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狗灰溜溜的,在逃避和寻觅着一些东西,但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遍寻了整个候车室,也没找到一个空余的座位。目光及处不是黑压压的人头,就是推搡堆积的行李或是一双双散发着臭味的脚丫子。它们的主人连着躯体横躺在长凳上,此时它们也不甘沉默地正与空气中飘散出的烟味,汗味,体臭,屁味,开水味,霉味,尿味等各种气味混合成一种火车候车室特有的气味。它们也正以此来证明它们的存在。
我寻了一遍,没有寻到。就找了一个临墙挨着楼梯口的栏杆斜靠着。刚想闭上眼,休憩片刻。
“孙子,丫挺的,打死你丫的!”
“****龟儿子,老子就站到这,你碰哈我试试”
一个操着京腔的中年男人与一个四川口音的汉子争执了起来,准备动手。
我又换了个地方,这时广播响了:“尊敬的旅客朋友们:由武昌开往西宁的Kx6次列车临时晚点40分钟,由此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操”我身旁的一个小伙子骂了起来。
我面无表情,中铁延时的传统由来已久,它造就了我一种见怪不怪的木然。
但就像人生一样,虽然有很多变数和未知,但该来的东西还是会来,列车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