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熊曾经读过宋人周敦颐的诗：闲方为达士，忙只是劳生。当时读，并不以为意，那是有闲阶层的感受罢了，与他无关。现在倒真是领略了“无事”的福气，然而忙碌的现代人，无事恐怕说都说不通，越是成功的人，越是多事的。
坐在茅棚前，大熊、培培等人情不自禁地喊着：“快乐呵！快乐呵！”
诗人陷入了沉思：出生之前我是谁？当我的肉体存在还仅仅是一个细微的迹象的时候，我存在还是不存在？我是如何从无中产生出来的？假如在我被怀的那一天，父母各自有别的婚约因而彼此不能相会，那么，我现在会是谁呢？假如那一天我母亲的卵子不是被我父亲的这一只精子而是另外一只精子所侵入的话，那么，我现在又会是谁呢？我会成为我弟弟或妹妹吗？假如那一天我母亲没有嫁给我父亲，或者我父亲没有娶我母亲，而是跟别的人结婚了，那么，我今天会是谁呢？我身体中每一个健康活泼的细胞都控制着各自的活动，但是这表明每一个细胞都有自我吗？
法师哈哈大笑说：“对于这些问题，假如你带着巨大的信心和智力去追问，并且把它们植根于你灵魂深处，并与你的整个生命存在融为一体，将来某一天，你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继续观想，直到你从一粒微尘中，从最遥远的星系里看到自己为止。”
培培合掌，请教关于风水的问题。法师微笑讲：“佛经中说，西方极乐世界，那儿黄金铺地，四季花香，花草树木皆是七宝合成，天飘曼陀罗华，七宝池水自下上流，随念调温，清新无比。那里的人皆是无量光，无量寿，无量之身相。能把先人度到那里，还怕得不到庇护、保佑吗？这世间哪儿有什么风水宝地，到处沟骺山石，杂草丛生。人生随业，六道轮转。”
培培听了，欢喜雀跃。
赵明达想在家里给狐仙设个牌位，于是请教法师是否可行？法师说：“学佛之后，最好是请他们跟我们一起学佛，大家一起听经、一起念佛，将来往生净土，圆成佛道。佛在《楞严经》里面给我们讲的有很多种仙，层次最高的是天仙。其次，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鬼道都有修行成仙的。但他的成就再高也没有办法超越六道，福报享受完后，还得在轮回里受苦，所以这是不究竟的。”
赵明达点头说：“是啊，是啊！”
他在山里置办了别墅，就是想跟她一起修行。
大家围着法师，要问的问题一箩筐，胖子问：“法师啊，人活着有时候挺痛苦的，怎样才能趋利避害？套用句文雅的话说，怎么超越生命的痛苦？”
法师讲：有一天，禅师派弟子到集市买了一袋盐。当弟子回来后，禅师吩咐他抓一把盐放入一杯水中，然后喝一口。
“味道如何？”禅师问道。
“咸得发苦。”弟子唾弃着。
禅师呵呵地笑了。
随后，禅师领着弟子来到湖边，吩咐他把剩下的盐撒入湖里，然后说道：“现在尝尝湖里的水。”
弟子弯腰掬起一捧水尝了尝。
“什么味道？”禅师问道。
“甘甜可口。”弟子回答。
“你尝到咸味了吗？”禅师又问。
“没有。”弟子答道。
禅师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弟子说：“生命中的痛苦是盐，它的咸淡取决于盛它的容器。你愿做一杯水，还是一片湖？”
是的，生活中的痛苦就好像是盐，它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品尝同样程度的痛苦时的感受取决于我们把痛苦置于何地？
当你面对痛苦时，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开拓你看待事物的眼界，开阔你包容事物的胸怀，不是将痛苦放进一杯水，而要将它稀释到一片湖。
痛苦之于心灵，恰如盐之于容器。
将痛苦之盐放进一杯水，你品尝到的唯有饱和后的苦涩；
将痛苦之盐投入一片湖，你品尝到的尽是稀释后的甘甜。
听完法师的故事，在坐的每个人都非常感动，这时候，菡萏给大家泡好了茶，大家端起茶杯，轻轻喝一口，清香绵软、沁人心脾。
法师指导大家：“喝茶的时候，我们的心必须完全安住在喝茶这一动作上。如果我们全神贯注的话，饮茶和喝咖啡也会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种快乐。平时大家花多少时间来喝一杯茶？在纽约或北京的咖啡馆里，人们匆匆忙忙地进来，订了咖啡之后，又匆匆忙忙地喝，然后付款，又匆匆忙忙地离开去干别的事。总是被未来拖着，不能生活在当下。这不能称作真正的喝咖啡。”
大家点头，微笑，情绪非常愉快。
法师继续说：“微笑恰恰证明我们取得了进步，懂得安住在觉照中。像佛一样地含笑，保持这种微笑永远绽放。含笑可以培养我们的觉照力，并让我们奇迹般地获得宁静。”
法师的话，令大家如沐春风，他勉励大家：“当我们徜徉在山间、公园或河堤上，我们可以随着呼吸，面带微笑。觉得疲劳或恼火的时候，可以侧身躺下，让肌肉全部放松，注意呼吸，试图微笑。以这种方式来放松自己，是非常美妙的，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如果我们每天练习几次，将得到很大的受用。在觉照的状态下呼吸和微笑，将给我们自己和周围的人带来幸福。或许我们可以花很多的钱为家人购买礼物，但是没有一样东西能够像觉照、呼吸和微笑那样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快乐……”
法师慈和的面容，智慧的语言，令大家无不动容。
最后，菡萏弹琴，大家唱和。当菡萏的双手从琴弦上抚过，一串音符如流水般淙淙而出，那动人的天籁之音：
一曲古琴奏月明，
一颗明珠照大千，
一枝独向雪中开，
一如五叶自然来，
一花绽开百花随，
一轮明月照禅心，
……
一如天上摩尼珠，
依依脉脉不二门，
人间天上一般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