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晟和父亲回到外书房的时候,陈淮亭正站在父亲写的大字前仔细打量。
接下来,华晟站在一边,陈淮亭极有礼貌的跟父亲请教了半天书法,尽管华晟很怀疑陈淮亭是不是真的对书法感兴趣。
整个他们探讨的过程,秦生都在为华晟倒热茶,递点心。
华晟一边吃,一边朝着秦伯伯笑的直眯眯眼。
还是秦伯伯疼她,爹爹都没想着给她拿好吃的呢。
华晟跟陈淮亭出门的时候,陈淮亭拎着一盒子的甜点小食,虽然说是给他的,但是瞧着秦家人那眼神,他也明白着呢,这都是给秦华晟准备的啊。
这家人对这个小不点,还真是宠的很了。
坐上马车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带着华晟跑了这么一趟,临了还变成了帮她拎东西的。
他靠着马车壁闲散的坐着,看着华晟抱着食盒满足的样子,心想:这小子13岁了吧?还像个孩子。
“既然都出来了,就不急着回去,最近城南主大街上新开了一家馆子,听说里面的羊肉锅汤很好吃,你且陪我去吃了再回去吧。”陈淮亭板着一张脸,命令道。
华晟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就差欢喜的跳起来了,她把食盒往边上一放,一本正经道:“没问题,陈大人。”
陈淮亭的嘴角抽了抽。
……
原来馆子在城南主大街边上的一个巷子里,六元南一巷。
马车到了巷子口就不能往里面进了,陈淮亭带着华晟下了马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巷子。
巷子里人来人往,华晟睁大了眼睛兴奋的四处张望。
六元南一巷,这巷子她听着熟悉的很,却从来未亲自来过。
顺着巷子里的铺子一家一家的走,华晟很快便看到了晟远茶行,边上是热热闹闹的晟远茶馆儿。
华晟站在门口,一把扯住了陈淮亭的袖子,“言真哥哥,咱们进去买点儿茶好吗?”
陈淮亭愣了下,扭头朝着华晟看了一眼,挖了挖耳朵,没有听错?
言真哥哥?
想到方才秦相称他为言真,是当他做亲友晚辈一样称呼。如今华晟就直接当做叔伯家哥哥了不成,言真哥哥……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
陈淮亭想到自己打小就孤僻,少有兄弟姐妹,更难得与人为伴,这样被人依靠着,软绵绵的恳求,还真是新鲜感觉。
只是,华晟这样一开口,他直觉得这小子完全不似十三岁,俨然一个几岁小娃娃一般。
瞧着他一双圆眼睛像小狗一样满是恳切,陈淮亭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
华晟完全无视了他凶巴巴的脸,微微一笑,便进了茶行。
这是她前年央求父亲的谋士李叔叔,一起在这里开的茶行,边上的茶馆儿,也是她的。
她终于得以亲自出门来见见自己的铺子店面了。
两个人进了茶馆儿,立即有伙计迎上来,打量两人穿着新铃卫的制服,便满脸笑容小心翼翼的说话。
“大人们想买点什么茶啊?”伙计不敢谄媚多言,只笑容可掬,微微弯着腰,引导着问话。
“你这里有罗汉沉香吗?”这种茶带果香,味道清甜,华晟一向很喜欢。
“有的,大人您往这儿来,您看看,要说京城内,可难有咱们店里这样好品质的罗汉沉香了。”那伙计得以的往一边引着路,华晟跟着便走过去。
一格一格的茶摆的非常整齐整洁,茶的颜色各异,层次分明,洒在茶格间,让人看着就很有购买品尝的欲望。
华晟跟着走到右侧的茶格前,有人正跟着伙计选茶,热热闹闹的很不错。
她看着茶行里人来人往,不少人购买,显是生意不错。
“大人您看,这里放的就是罗汉沉香。”伙计手指着一格茶笑眯眯的吟道:“闻道蒙山风味佳,洞天深处饱烟霞;冰销剪碎先春叶,石髓香粘绝品花。蟹眼不须煎活水,酪奴何敢问新芽;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这说的,就是咱们的罗汉沉香啦,您看看。”
华晟扭头仔细的打量了下眼前的小伙计,虽然长的瘦弱,由于微微弯着腰显得有些佝偻,可是旧衣裳洗的干干净净的,略长的袖子和裤腿也都缝的很利索,头发有些发黄也不是很有光泽,却梳理的整整齐齐。
小子脸洗的干干净净的,微笑恭敬却不谄媚,方才他吟这段诗的时候,虽然没什么平仄,也不算很好听,却好在背的熟练,没有任何卡壳,声音洪亮,也足够自信。
可见这小伙计是把这诗背了很多次,滚瓜烂熟了。
称的上是聪明伶俐了。
华晟朝着小伙计微笑了下,以示鼓励,眼神里满满的赞同。
小伙计本还在为自己背的很顺溜而觉得得意,猛然抬头去看眼前的客人时,却装进了那样一双漂亮的笑眼中,睫毛那样长,微笑时忽闪忽闪的,眼瞳黑亮……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可真好看啊。
尤其,这位客人皮肤怎么这么白啊。白的清透,白的泛着粉色,怎么这么好看。
鼻子真直挺可爱啊,嘴唇红红嫩嫩的,微微挑起,怎么这么好看。
这位客人,这位年轻的大人,怎么长的这么好看。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呢。
另一边,陈淮亭正背着手淡然的看那一格一格的茶,那些茶认识他,他却一个也不认识。正无聊着,回头就见那干瘦的小伙计瞅着华晟发花痴流口水,他皱了皱眉,双眼冒寒气。
华晟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低头看了看茶格中品相漂亮的茶叶,伸手捏了一些,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便皱了皱眉头。
小伙计立即察觉了华晟表情上的变化,担忧道:“可是哪里不好吗?”
华晟想了想,道:“喊你们掌柜的过来。”
华晟又查探了其他几种乌龙茶,或多或少都有着类似的问题,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存亡之间,往往能由细节决定。
想着,她眉头皱的又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