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在房里如困兽,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舞女服饰未换,走一步一闪亮,走一步一阵珠片响。房间装饰华丽奢侈,若不是她长相甜美,这一身舞女装在这样的房间倒显得俗气。
身后两个小丫头,她往左走跟左,往右跟右,冷不防回头,都差点撞上。
她要了把扇子,支起一条腿蹬在凳上,乱没形象地扇着,心烦地瞄那俩丫头:“说吧,你们家主人到底是谁?”刚出镇守府就被请到这里来,客气归客气,不让问不让走,不是软禁是什么?
两丫头头垂得更低,整个俩闷葫芦。莲的扇子扇得更起劲了,都是夏文理那些破事,殃及池鱼了吧!
门外忽然传来响亮的动静,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一双皮靴踏进,胡茬满面的年轻男子看到她惊喜莫名:“莲,你真得在这里?!”
莲抬头,扫到那人的脸面目光一滞,手中扇子叭落了地:“夏……夏文理?!”怎么想谁来谁了?夏文理这厮现在不是在坐牢吗?怎么油皮都没蹭破一点就出来了?
她来不及细想,那位已经激动地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长臂一揽,一把将她抱了个结实:“真得是你!你没事,太好了!”
屋里两丫头互相对望,很有眼色地悄悄退了出去。
“放开放开!”莲被这一下突如其来的熊抱抱得差点背过气过,拍着他的肩膀乱嚷。这虎背熊腰的,稍为体弱一点的还真消受不起,难怪他府里的女人个个高头大马,呸呸,什么时候,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放开我,夏文理!”夏文理怎么回事,都这么大声嚷嚷了还不撒手,耳聋了不是?
夏文理搂着怀里的温香暖玉,手掌触到细腻的肌肤,鼻中嗅到她发丝的芳香,心底有根封闭已久的弦微微拨动,很想就这样一直搂着不放开。但是莲抗议得厉害,他只得松手。
莲涨红着脸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脸红是因为被熊抱的后果:“说说,你怎么出来了?”
夏文理哀怨地瞅着她:“我被放出来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当然高兴。”莲实话实说,想起什么又问,“在二皇子府见到乔木了吗?”
“乔木?”夏文理微怔,然后脸色下沉,缓缓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莲烦躁地挥挥手,挥去心里不安的悸动,“那老小子奸滑着呢,别那么容易死掉。”
夏文理看着她,平静地问道:“莲你,见到父王了吗?”
“国王?”莲摇头,“没见着,只见到了林阁老。”
“林阁老?”夏文理蹙起浓眉,略微一思忖,眉毛舒展脸上泛起笑意,“这一次是父王派人把我从二弟府中放出来的。”
莲挑眉瞧着他,唇角牵了牵:“看来林阁老把我的话带到了。”
“这一次,真得要谢谢你,莲。”夏文理深情注视她的目光,让她忽觉毛骨悚然。
“咳,我没有做什么,就是和林阁老下了一盘棋,转达了你的信件。”莲眨巴着眼睛,“说不准是国王看了你那封情真意切的家书的关系,被感动了。”
夏文理淡淡一笑:“我那封,不是什么情真意切的家书,而是朝中局势分析图。”
莲愕然张大了嘴,性命攸关的时刻,这小子不上书求恳反而写什么分析图?这脑袋是长到屁股上了吧?
“对什么人用什么战略。”夏文理狡黠地笑,笑容里的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魄,“既然父王想要强势的继承人,那我就给他这样的人!”
莲用重新认识他的眼光上下看他,手够不到他的肩膀,改拍他的手臂,感叹道:“夏文理……”竖起大拇指对着他,什么也不说了,尽在不言中。
夏文理风轻云淡地笑,王者气派,什么叫王者气派,这就是。
“乔木兄弟的事,我会帮你留意。”夏文理收了笑,双手按在她的肩膀,把她按回椅子上,声音低沉地道,“莲你,就暂时留在这里,等我把事情收了尾,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莲愣愣地点头,看着他走出门,这才想起,夏文理说给她一个交待?什么交待?努力想了想,不外乎是二皇子冒犯她的那些个事,也好,那小子也是皮痒欠收拾,就让他大哥好好打打屁股。
她嘛,暂时避避风头,等局势稳定找到乔木再跑路吧!
夏文理出手雷厉风行,一晚控制住了二皇子府,两天肃清二皇子余党,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以二皇子灭太子府的手段灭了二皇子府,血腥手段令人胆寒。国王事后听闻,这才发觉他确实是看走了眼。
夏文理就是那沉睡中的猛虎,你把他惊醒了惹毛了,他反咬你一口不止还要连皮带骨地吞下肚去。
微风徐徐的丽日,莲蜷着腿坐在敞开的窗边,望着一院子的花草若有所思。离夏文理重掌朝政过去了整整半个月,乔木一直没有音信,她在这座华丽的府邸真正过起了金丝雀般的生活,好吃好喝,美酒佳肴地养着,她捏了捏腰肢,都长赘肉了。
但是,野惯了的猫,你把她当家猫养,别提她心里多烦闷了。多少个夜晚,她坐在屋顶对着月亮发呆,离开乔木的时间越发,似乎越发地想念他了,这算是,亲情的牵挂吗?
“小姐。”进来一娉娉婷婷的丫头,向她微微一躬身,“王子有请小姐。”
“夏文理?”莲微微一愣,反问,“他在哪里?”这半个月,夏文理可没少陪她,费尽心思地讨她欢心,用意何在,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又不想往那方面想。
她,是不可能留在夏国,做循规蹈矩的嫔妃的。夏文理那么个聪明人,应该更明白。
“小姐请随我来。”那丫头竟是个机灵的,什么也不说,只是恭敬地低头。
莲最不耐烦费心思了,懒懒地站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拽着拖地的纱裙,跟在丫头的后面。早跟夏文理说过,这些裙子啊珠子啊她最不喜欢了,偏偏夏文理坚持,说是哪个女人不爱美。
可她是做乞丐出身的,计较那些个做什么。这话她可没跟夏文理说,怕被笑。
丫头带她进了一间房,房里另两名丫头上来,动作迅速地扒掉她身上简单的衣裙,给她换上金光闪闪的华丽衣裙,炫紫抹胸上绘着夏国国花,微露小蛮腰,肚脐眼镶上漂亮的金钻,长发弄成卷卷的,披上异域风情的朱红色纱丽,直垂到踝间,和下身的纱裙相映成趣。
莲傻乎乎地任她们折腾,问一句:“干什么?”丫头就嘱咐她抿唇,蘸了香香的染料抹她粉嫩的唇,把红唇抹得香香滑滑的。另一个丫头抓紧时机描绘眼妆,两个丫头同时停手的时候,她的衣裙也换好了。
两丫头上上下下地端详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为自己精心包装的作品的得意。莲有些发冷,为什么感觉她象一头待宰的猪羊,洗涮干净等着被人吃干抹净。
领路的丫头再次开了门,莲不干了:“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小姐。”丫头依旧一副恭顺的态度,“王子请小姐前去赴宴。”
“赴宴?赴什么宴?”王子府的宴会关她一个外人什么关系?
“小姐有疑问可以当面问王子。”丫头倒是会窥人心,“请别让王子久等。”
莲想了想,丫头说得有理,这事,是该当面问问他。夏文理在帮她找乔木,这宴会她还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