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宫殿外,穿明艳龙袍的年轻皇帝等在门外,俊秀的面容此刻却满布愁云,目光紧紧盯着身前紧闭的房门。
看着皇帝不安的踱来踱去,一旁有些年迈的刘公公也很焦灼。
“皇上切莫着急,兰妃和皇子都是大富大贵之命,定会母子平安的。”
“大福……大贵吗?!”一听见这个词,年轻皇帝的嘴角溢出一丝自嘲。
刘公公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房门大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兰妃生了个小皇子”一个年轻的宫女急急忙忙跑出来。顺着敞开的房门,可以听见房内婴儿响亮的啼哭。
刘公公打量着皇上的脸色,却只见他背对着自己,面朝着那跪地行礼的宫女,半天没有言语。通报喜讯的宫女也有些奇怪,她偷偷抬起头却只见听了这话,年轻的皇帝非但没有喜笑开颜,眉头却更是紧皱。刘公公急忙对那个宫女使了个颜色示意她退下。
“皇上,”刘公公轻唤了一声,皇帝却置若罔闻,纹丝不动。皇帝是他一手看大的,看见他如此自己内心也不好受,但是若再拖下去,只怕三皇子也会步了二皇子的后尘。想到此,刘公公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皇上,还请您早做决断。”
“刘公公”良久皇帝才开口。
“奴才在。”
“我……,我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太窝囊了”年轻的皇帝转过身来,双眼放空,竟有泪水萦绕在眼眶。
看到这,刘公公心中一阵悲恸。
“传令下去吧,”皇上手一挥,飘渺的声音飘荡在空寂的院落中“暗中派人将三皇子送到江陵。另外,”皇上转过头去闭上眼“今天在这里的所有宫女太监……都,处理掉吧。”
刘公公一愣,但还是重重的磕在地上,道了声“是。”院中的一颗枯树上老鸦惶惶地叫着。
宫殿内
产后的兰妃躺在床上,她的鬓发已被汗水****,因生孩子时有些难产而面色苍白。
“把孩子报来,给我看看吧。”说话还很是有气无力。
“娘娘先休息下吧,一会宫女再把孩子报过来给娘娘瞧瞧。”看着兰妃如此虚弱,产娘在旁边不禁开口劝道。
“不,就是,现在,”兰妃咬牙挣扎着坐起,宫女立马拿了靠枕放在兰妃身后。
孩子已经洗浴包裹好了,但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止过啼哭,当宫女把孩子交到兰妃怀中时,孩子却呜咽了两声,止了哭,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盯着母妃。
“还真是母子连心啊,三皇子哭声嘹亮,将来定是有福之人啊。”产娘在一旁笑道
听了此言,兰妃的嘴角慢慢上扬,她痴痴地盯着怀中的孩儿。怀胎十月,你随母妃颠沛流离,还如此健康,吾儿定是命硬之人。皇儿,你将来定要做个有福之人,才不辜负母妃为你所付出的一切。
“娘娘,皇上差人来将三皇子抱走。”有宫女进产房来通报。
“嗯。”兰妃笑着点了点头,她看着襁褓中的皇儿,低下头去亲了孩子一口。抬起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孩子本来因为这一吻而笑着,就在那滴泪落在三皇子的脸上时突然嚎啕大哭。
宫女接过孩子越行越远,孩子的哭声却是丝毫未减,撕心裂肺,好像要失去生命的挚爱之物一样。
在很多年后,史书上这样记载:乾佑七年,三皇子诞于冷宫,即送往江陵,下落不明。是日,其生母废妃徐氏自戕。
入夜后,王臻卿接到圣旨匆忙入宫,在宫外他便听说今日之事,于是催促轿夫行的格外急,谁知走到半路轿子却突然停了下来。心中疑义,刚想发问,却见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轿帘,一个宫女站在轿前,傲慢的行了一礼道:“王丞相,我家娘娘有请,还请您下轿说话。”
这般行事,王臻卿心神一定,除了江皇后还会有谁。果然他走下轿后,皇后的步辇就在眼前。华丽的步辇上,端坐着一个秀丽的女子,金钗华服,只是眼神过于凌厉。此刻这双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王臻卿,秀美的唇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如今这般状况,丞相也要小心谨慎才好。”说完冷然一笑,挥手示意步辇前行。在步辇与王臻卿擦肩而过时,江皇后微微垂下头,冲着王臻卿挑眉一笑,直到江皇后被前簇后拥走远时,王臻卿仿佛也能听见她微微一笑中所溢出的冷意。
王臻卿到达宣明殿时,候在门外的刘公公已是有些等不及了。正午从冷宫回来后皇上就进了宣明殿,还下令一概人等都在外面候着,刘公公担心的很,却只能听从皇命在殿外干着急,一见王臻卿,他立马迎了过去。
“王丞相,您可算来了。圣上把自己关在书房已有两个时辰了。”
王臻卿点了点头,对刘公公道:“你随我一起进去吧。”走进了宣明殿。殿内没点灯,但隐隐可见十几个酒坛子凌乱的散了一地,皇上伏在桌上,怀中抱着一坛酒,听见脚步声后,醉醺醺的喊了一声:“出去。”语毕又仰头灌了一口酒。刘公公一下子红了眼眶,抢走了他手中的酒:“圣上,不要这个样子。”
王臻卿四处打量了一下,寻到宫灯点亮。屋内一时亮堂起来。年轻皇帝试着站起来,却已经醉的一站起来便又摇晃着倒在了桌上,刘公公急忙上前搀扶住了他。
“圣上如今这般模样只让人可恨,毫无可怜。”
“噗,哈哈”皇上大笑起来,因醉酒面色潮红,言行举止里都是一副醉汉的模样“我如何当得起‘圣上‘二字”说着嗓音一低,嘟囔道“丞相可知,今日兰妃自缢,三皇子被我派人送去了江陵,为了提防江家,我连护送三皇子的人都杀了,就连我都不知道这孩子现在在哪里。”虽然笑着却有两行泪滑落,他捂住嘴不住的咳嗽起来。
“那您还想做圣主吗?”王臻卿定定的盯着皇帝,眼中满是询问。
皇帝直起腰来,痴痴地看着王丞相。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声,紧接着殿门大开,一个宫女扑在门前,连连叩头“皇后娘娘,皇上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许……”
“滚开,”那个宫女还没说完,就被皇后宫里的大宫女一脚踹开。紧接着,江皇后出现在店门前,她缓步前进,眉眼带笑,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华美至极。身后一队的太监宫女。
“皇上,您该休息了。”她走到皇上身旁,轻轻挽起他的胳膊,一言一行哪还有飞扬跋扈的样子。
皇上顺从的靠在她身上,醉醺醺的笑着,一开口便是满嘴的酒气。
“芙儿,你真好。”
江皇后仍是笑着,一言不语,搀着皇上除了宣明殿,自始至终未看王丞相一眼,刘公公叹了一口气跟在了身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后,王臻卿才走上前去,只见桌面上洒满酒的宣纸上有着皇帝在江雅芙进殿前写下的字,圣上蘸着酒,写的极快,可他还是看清了,那是个“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