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远还在车里想着事情,姜龙已酣然入梦。
天色一亮,姜龙早早起来练功,叶蓁蓁也起得极早,见了姜龙气鼓鼓地一哼,走开老远才自顾练起掌法。
姜龙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正当身体奇痒时,便未加多想。
他自己拍打已然无法解痒,另想奇方,往一块大石上撞,从脊背到胸膛,从臂膀到腿脚,只撞得浑身通红,这才解痒。
准备早饭时,姜龙可谓施展浑身解数,他记得昨夜师父郁郁不乐,今早起来叶蓁蓁又气势汹汹,自然不敢怠慢,不论食材限制,单这手艺,便已尽其所能。
看着师父神色一如往常,姜龙总算松了口气,但见叶蓁蓁见到饭菜欢呼喜悦,看他时却又愤愤而对,真教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着女孩的心思一向难猜,心中便也不以为意,一心只专注于饭菜。
叶明远吃完了饭,道:“今日这饭菜还是用丹炉做的?”
“嗯。”姜龙点点头。
叶明远顿了一顿,笑道:“用丹炉做饭菜,亏你想得出,若是被同行瞧见了,只怕要被人笑话死了。”
叶蓁蓁在旁掩嘴偷笑。
姜龙愕然醒悟,道:“呃……弟子知错了,往后……”他知师父原来生气是为此缘故,心中虽有不愿,但顾忌师门颜面,还是开口认错,并准备保证往后也不再用。
谁知话未说完,便被叶明远摆摆手打断了,听他道:“旁人言语,不必放在心上,这饭菜确实不错,你能用丹炉做饭也是本事。我昨夜只是担心你对炼丹一道不能心存敬畏,日后成就必然有限。”
“弟子不敢,只是突发奇想才行此事,不敢有丝毫不敬。”姜龙正色道。
叶明远点点头,又道:“这黑龙鼎是宗门前辈留下来的,渊源已无可考究,我初学炼丹时便用的它,本来是给蓁蓁用的,既然她对炼丹没兴趣,又转赠与你,那你就收来起吧。”
姜龙大喜过望,起身谢过师父,又冲叶蓁蓁笑笑,却换来她一记白眼,不过心下正喜,全不放在心上。
三人吃过了饭,收拾好东西,又起身上路。
姜龙功力突破,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总算去了,放松不少,不再埋头练功,而是围着黑龙鼎细细琢磨起来。
为了练习控制火力,他特地准备了许多点心原料,每一份的食材、水分都绝不相同,要烤熟所需的火力自然也不尽相同,要烤至恰到好处,更需对火力控制得精微细致。
一整天的时间,姜龙都坐在车上,抱着炉鼎一面控制火力,一面与师父所传的控火之法相印证,收获颇丰,只是帷帐中时不时传出的焦糊味道教人闻之却步。
又过两日,姜龙对火力的控制近乎精微,比前世用的专业烤炉还要精准,车里传出的味道越来越香,总算是略有小成,心中甚喜。
炼完了最后一炉点心,伸个懒腰,只听得呼啦一声,原来是周身一圈烤好的点心已堆得老高,被胳膊一带坍塌下来,收拾放好后下车,想起许久未见蓁蓁,正好丹炉中火灵石耗尽,需得问她再要几颗,当即朝她的马车走去。
姜龙上前在车板上敲了敲,道:“蓁蓁,你还有没有火灵石?上次的用光了。”
只听得叶蓁蓁没好气地说道:“没有。哼,有也不给你。”
姜龙听得一愣,也不知道哪里惹恼了她,但以往常经验来看,不用理会,过段时候,她自然就好了,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忽又想起她最喜好点心,每次一吃,必能开心起来,当即快步回到车上,从一堆点心中挑出烤得最好的,量虽不多,却极精致,足以见得心意,兴冲冲取了又朝叶蓁蓁的车走去。
一盘点心往车前一放,姜龙道:“蓁蓁,你尝尝我现在的手艺,做的是你最爱吃的点心。”
“不吃,免得被你笑话。”叶蓁蓁断然道。
姜龙心中纳罕,这些点心个个香飘四溢,又离得她极近,她闻了香味竟然没有动心,真是少见,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想着点心送不出去,火灵石也没希望了,正要端回,转念又想,毕竟她喜欢吃,想来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就好了,便又放下,转身走了。
他却瞧不见车帷后的那人,早已闻香而动,鼻子寻着香味,耳朵直竖听着窗外动静,口中无物却还砸吧着,馋态毕露。
叶蓁蓁听着姜龙的脚步声渐远,轻轻挑开帷帐一角,眼见他确实走出老远,自言自语道:“臭无赖,这么久才送点心过来,还好本姑娘不贪吃,否则岂不输给你了。”当下再也忍耐不住,飞快地将点心端回,拿起一个塞到嘴里,嚼了两口,得意洋洋:“不赖,手艺果然见长,看来火灵石没有白给。不过想要更多,单这可不行,还得给本姑娘认错才行。”
姜龙一路细思,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叶蓁蓁生气缘由,到了自己车前,回头又望一眼叶蓁蓁的方向,发现自己放下的点心竟已不在,消失原因自不用说,心下已然明了,看来她不是真的生气,只不知是为甚使小性子呢,这就无需多虑了,过几日总会好的,当即哈哈一笑。
这一日,快吃完早饭时,忽听得旁边的林间簌簌声响,姜龙心想此地虽未深入山中,但过往野兽也不在少数,虽然品阶不高,却也是个麻烦,不得不防,当即起身过去查看。
忽地一道柔弱身形自林间冲出,脚步虚浮,身形踉跄,时不时回头张望,显然是在奔逃,却不知追她的是什么。
她乍见林边三人,竟吓得身形一颤,待看清三人并未出手,反而疑惑地望着她,这才长舒口气,定了定心神,忽闻得香气扑鼻,不由得暗吞了几次口水,抚了抚饿扁了的肚子,犹豫一下,便直奔饭桌而去。
姜龙自不必为蓁蓁和师父的安危担忧,只见得这少女径奔至桌前,未发一言,便出手抢夺剩下的饭菜。
叶蓁蓁抬手架挡,一推一抛便将她双手拦下。
少女一招未成,脸色霎时通红,紧咬住嘴唇,又倔强地冲上前来,但她下盘虚浮,显然奔行已久,一出手便被叶蓁蓁掌影淹没,只听到叶明远道:“蓁蓁,不可。”满目掌影便即收回,但觉得只这一瞬间,肩头、后背身上便有数处疼痛,好在没有内伤,知对方手下留情,跌坐在地上,又痛又乏,一时站不起身,却仍是不发一言。
叶蓁蓁见姜龙走过来,没好气地道:“这还要我出手,你羞也不羞。”
姜龙笑道:“好男不跟女斗,她是女的,我出手了那才叫羞呢。”
“哼,就你歪理多。”叶蓁蓁道。
姜龙见这少女脚下虽然虚浮,但出手间招式严谨,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若非饿的实在厉害,想来也不至出手抢夺些剩饭剩菜,端了剩下还未动过的早饭,递到那少女面前道:“吃吧。”
“偏你会充好人,早知道才懒得管你,饿你一天才好呢。”叶蓁蓁赌气偏过了头,不再看姜龙和那少女。
姜龙笑道:“蓁蓁好意,我怎会不知,今天再给你做点好吃的。”
那少女看看面前的食物,又看看叶蓁蓁,见她赌气,并不理会自己,当即接过早饭,飞快地吃起来,但仪态端庄,丝毫不似逃难人,更像是个大家闺秀。
片刻后,少女吃饱了饭,强撑着站起,对三人各施一礼,道:“多谢三位一饭之恩,没齿难忘,日后…唉…总之若能有机会,必不忘报答。”说罢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