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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日记——美人鸟

黄昏时分,海面在落日下一片橙红,周围全是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鲛人,大家在珊瑚岛上坐下来,在夕阳下彼此打着招呼,喜笑颜开。似乎整个龙宫城的水族们都走出了家门,来到海面上去看夕阳,去呼吸空气,去见见朋友,或者人约黄昏后。这种由阳光、海水、温情所带来的幸福感会洋溢在整个海岸,好似战争的节奏从未扰乱这里的宁静,一如往昔。

歌声从一处礁石传出来,海上的歌,缠绵悠扬。跟着音乐的曲调,一只海妖高声唱和,她的声音透过海水轻快地飘向头顶的蓝天。正陶醉间,高贵的鲛人小姐贝拉多娜气得把贝壳装的粉底砸碎了。

“我们鲛人怎么可以和下等的海妖同时呼吸同一海面上的空气呢?”

“她怎么连起码的常识都不懂!”

“她怎么随便游出海面?”

“她怎么唱这样的歌?”

不过是一首歌罢了,这在别人眼里看来很平常的小事,因为让尊贵的贝拉多娜觉得牺牲了她心中完美的标准而怒火中烧。作为伊莱亚特王子的未婚妻,以自我为中心的贝拉多娜是不愿意别人对自己标准的“不忠”的。这让她觉得是在容忍庸俗,是在容忍破坏美好的可恶行为。

音乐停下,海妖一阵轻咳之后,音乐和她的歌声又再次响起。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也听不懂她又在唱什么,但声音和音调都如此优雅。这个黄昏,她的歌声在海岸边回荡,连时间似乎都凝固了。

这就是你。

这个款款从礁石上站起来,抱着竖琴的就是你了。竖琴的外型精致、优美,四十七条不同长度的弦,七个踏板可改变弦音的高低,能奏出所有的调性。它衬托着你,宛如一件装饰品。

来,用海螺形的发卡束紧你的头发,束紧每一缕松散的发卷,我命我的心写这些幻景般的日记。哪怕是你离开我几十年后,也昼夜不停。再抬高下颌一点,把你的脸转向光,别把眼光离开。水族鲛人的头发是蓝色的,海妖的头发是绿色的,而你的眼睛和头发都是棕色的,棕如夜莺翅膀上的羽毛,棕如美人松刻成的木雕。像你这样独特的外貌是不仅仅来自于水族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的母亲是位血统纯正鲛人公主,她偷偷恋上了一个比她地位低得多的人。有人说那个人是外地来的,他拉小提琴的样子使公主爱上了他,也有人说他是一位流浪的骑士,天赋有神奇的法力,那法力吸引了公主,但没人能说出他是属于什么族的。因此你的出生又有了一丝未知的神秘。

你始终不同于一般海妖,首先,你拥有最高贵的王族血统,你鲛人容颜是与生俱来的。不像海妖,她们实际上原本是一种海中的妖怪由于过于丑陋而经常吓到人类促使人类不敢接近海岸。海妖们因此发现没有猎物可捕,便随着记忆的推移,她们才模仿着鲛人的样子,开始进化成了相对有诱惑力的女人。她们住在一个海岛上,用美妙的歌声吸引航海者,她们的海岛也因此堆满了人的尸骨。

但是王族却容不下你,就像他们容不下瞎眼的我一样——他们找了一个替身对外宣称是我,还装模作样地找了位贵族小姐,对外宣称是“伊莱亚特王子”的未婚妻。

被抛弃的我抑郁了,而你却无所谓。

你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在意。你一出身就被抛弃时,你不在意;你的母亲被监禁永远不能见你,你不在意;因为独特的发色被归类为海妖,你不在意;贝拉多娜鄙视你时,你不在意。

不在意的同时,你始终举动活泼,一笑就是一个酒窝,一笑就是银铃般的笑声,没有什么能阻止你努力生活,努力歌唱。弹着竖琴,你拢起长发,一声轻叹,沙滩上烛火般的浪花,以及星辰恒河沙数,都只为了照亮你经过的脚步。

那是在我第一次见你之前,因为伤心湖是不会起浪也没有沙滩的。

第一次见你,我看不见你。

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的头发是绿色的。

第一次见你,注定了我一生的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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