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烨看到玉佩后便知道了少年的身份,便命人将少年带到了采桑殿。苏烨屏退了殿中的人,只留下了那个少年和平朔侯。
“襄儿,你是襄儿?”苏烨小心翼翼探问着,生怕这少年否认。
“苏哥哥……”少年有点胆怯,小声地叫了一句。
“襄儿!真的是你?”苏烨听到少年熟悉的呼唤走下丹陛,将少年抱在了怀里。
原来,这个少年正是故去的宁和公主许洛的亲弟弟许襄。当年侥幸从许家的那场变故逃生出来,如今来到盛泽,误打误撞遇见了苏烨。
那少年好像有话要讲,但看了一眼旁边的平朔侯又咽了回去。苏烨看到他的表情,说道:“没关系,这是平朔侯贺兰际,之前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苏哥哥,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许襄有点犹豫,却还是坚持不想让平朔侯知道。
“侯爷,你先退下吧。”苏烨无奈,只好命平朔侯退下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待平朔侯退下,苏烨便问道。
许襄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开了口:“苏哥哥,我能相信你吗?”
“你姐姐的事,朕对不起她。”苏烨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颤,低下了头。
“姐姐没死!苏哥哥,许家是被冤枉的!姐姐是被人陷害的!”少年说着眼泪便留了下来。
“什么?你说什么!”苏烨被惊到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苏烨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他连自称换成了“我”都毫不自知。
“当年我逃出火海的时候已经中了毒,有很多人在追我,我一直跑,后来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是仙尊救了我,仙尊告诉我,我和姐姐中了一样的毒。几个月前,仙尊告诉我姐姐去了盛泽,要我来盛泽找姐姐。”
“那你找到你姐姐没有?”苏烨急切地问道。
“没有。我刚来盛泽的时候按仙尊的吩咐请了江湖客栈说书的先生讲姐姐的故事。仙尊说,如果姐姐在盛泽的话,听到消息肯定会去的,如果姐姐还没有到盛泽,苏哥哥你也会出现的。可是姐姐没有来,苏哥哥你也没有出现,我以为你还生姐姐的气……那天老先生说完书离开后,竟然有人找到了老先生要杀他,我护送老先生出城后过了几天才回来。正巧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景天山的梅花开了,我想着姐姐最喜欢的便是梅花,如果来了盛泽一定会去看梅花的,于是便去了山上。上山前我向茶楼的店小二打听了哪里的梅花开得好还清净,之后我就在行宫附近的梅林遇见了小太子。”
“仙尊为何没和你在一起?”
“他老人家仙去了……”许襄说到这里泪水又留了出来。
苏烨听到这个噩耗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他扶着案几,忍着心中的悲痛问道:“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当年那场大火烧起来之前,我们全家都被人下了毒。仙尊说那毒名叫‘七苦’,即便有办法解毒,还会有残毒在人的身体内,让人一辈子受‘七苦’之害。仙尊为了给我解毒,将我身上的残毒尽数用内力吸到了自己体内……”许襄说着跪了下来。宓门仙尊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和授业恩师,还是他姐姐和眼前这位帝王的师父。
“师父他……他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苏烨脸色苍白,即便他是个傻子也明白了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一连串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仙尊是一个月前仙去的,他走前交代我来盛泽寻姐姐,告诉我不要让仇恨蒙蔽了眼睛,还有,不要恨……苏哥哥。”
苏烨扶着案几慢慢坐在了地上,悲伤到了极点竟然笑了出声:“呵呵,师父。不肖徒弟没能够保护好您,您却还想着为徒弟开脱……”
“苏哥哥……”许襄走过去蹲下,拉着苏烨的手臂安慰他。“苏哥哥,仙尊有话让我跟你说。”
“当年我中毒醒来后,仙尊费尽力气给我解毒,可是到最后还是有残毒在我体内。仙尊决定用内力将残毒吸到自己的体内,我是极不愿意的。他是姐姐的师父,我不能为了自己而害了仙尊。可是仙尊却说,他已经在世上多活了六七年了,他早该下去陪太奶奶了。原来,仙尊年轻的时候爱上的人是我的太奶奶,可是仙尊那时顾虑太多,总想着能有一番成就,于是便离太奶奶而去。等到后来想明白的时候,太奶奶已经嫁人了。仙尊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没能看清自己的真心,直到太奶奶逝世他都没有让太奶奶明白自己的心。仙尊当年收姐姐为徒便是因为太奶奶写给他的书信,他说太奶奶定是恨他的,恨他的无情,所以他想早早的下去求太奶奶的原谅。仙尊说,如果以后我见到苏哥哥,就将他的故事告诉你,让你不要像他一样……”
苏烨心中又是一惊,师父年轻时的事情他从不知道,更不知道师父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情。
“这块锦玉便是当年太奶奶送给仙尊的定情之物。”许襄拿着手中的那块玉说。
“怪不得当年你来宓山师父将玉送给了你,原来如此。”苏烨苦笑着摸了摸许襄的脑袋。
“苏哥哥别难过了。程哥哥已经接管了宓门,师父的遗体也被运回了宓山。只是程哥哥封锁了消息,他不想因为仙尊的离去使得江湖大乱。等程哥哥打理好了一切,我陪苏哥哥去看看仙尊可好?”本来心中就不好过的许襄看到苏烨苍白的脸色更加难过。
其实许襄不过还是个孩子,十岁失去亲人,跟随宓门仙尊长到如今的年岁,仙尊教他武功,教他向善。他从未跟陌生人有过过多的接触,仍然是一颗孩童般天真的心。他和姐姐许洛的感情深厚,虽说自从许洛去了宓山之后见一次面很难,但每年他还是会缠着管家带他去宓山看姐姐。在他心里,从小姐姐和苏哥哥就经常在一起,苏哥哥便是他认定的姐夫,所以当他看到苏烨竟然有了孩子时,他会生气,会出言不逊。可是当他听到苏烨叫他“襄儿”时,便又觉得他是和姐姐一样亲的人,又会将心中的委屈说出来,将他知道的一切告诉苏烨;当他看到苏烨因听闻自己的师父逝世而伤心时,也会不自觉地想安慰他。
殿中一阵沉默。许襄皱着眉头,眼中还含着泪珠,就这样看着苏烨。而苏烨心中早已是无数念头飞过:无忧中了毒?为什么他的箭上会有毒?到底是谁陷害她?许家满门的毒又是谁下的?为什么他查到的却是许家族长畏罪****?如果无忧没有将军情泄露,那到底是谁泄露了军情?
“苏哥哥,我要报仇。我要查清当年的真相,我要还姐姐和许家一个公道!”许襄瞪着一双还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看着苏烨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苏哥哥和你一起!”一个“好”字好像用尽了苏烨浑身的力气,他握着许襄的手说道。
许襄这才咧了咧嘴,挤出一个笑来。苏烨心疼的用袖子替他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