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青正在找着熟悉的地方缅怀,就看到一个特别面熟的人走过去,那人两鬓斑白后背有些佝偻,她看了好几眼,以为自己错觉了。
顾青青揉揉眼,没有错,那人虽然沧桑不少,但是确实是她的小学老师。
顾青青有些激动,连衣服上的尘土也顾不得拍,猛地冲上前去,兴高采烈的叫着:“徐老师!”
那人定住了身影,四处往往,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脏乱头发丝上还有不少蜘蛛网的女人,不确定的问道:“你是?”
“顾青青,老师,我是顾青青啊!”
或许太过激动,顾青青手忙脚乱的擦着脸上的灰土,眼里都是亮光的看着徐老师。看她皱着眉头在回忆,顾青青主动提醒着:“徐老师。你还记得我么?我是顾青青啊,就是那个年年第一名的青青。”
提到年年第一,徐老师顿时有了印象,她的班级里的确有个孩子从一年级开始就没有得过第二名,可是记忆中的小女孩和眼前的大姑娘差别不是一点点。
“徐老师,想起我了么?”
在顾青青期盼的眼神中,徐老师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顾青青吗?”
徐老师拉着她的手,东摸摸西看看,顾青青可是她班里的得意学生,当年青青她家发生这种事情退学之际,老师还感慨可惜了好一段时间呢。
徐老师是顾青青特别喜欢的一个老师,她知性而优雅,是顾青青的启蒙老师也是唯一一位不对她们家带有敌意的吴家沟村民。
“徐老师,好久不见了,您还好么?”
“还好还好。”
顾青青把徐老师邀请到了刚刚打扫过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想要找点茶泡开水,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得在外面古井用杯子去装点水,徐老师看她一顿忙活赶紧招手示意她不要去弄了。
她今天也就是来村里看看为何一个学生已经好几天不去上课,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巧的碰到了回村的顾青青,可谓天意使然。
“徐老师,你还在教书么?”
顾青青看老师的鱼尾纹多了好多,面容被岁月摧残出一道道的褶子,心里生出了不少感叹,没有想到几年不见,自己的老师变得这么苍老,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只会拼命读书的孩子了!
“教啊,可惜我也教不了几年了。”徐老师听到顾青青问起这个话题,颇为感慨!
她今年已经四十好几了,也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教导那些顽皮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吴家沟根本没有前来支教的老师,她真的很担忧一旦自己从三尺讲台退下来后,谁去教书呢?
顾青青低着头,她也在想若是徐老师不教书了,村里又没有其他的老师,这可怎么办?
不过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所以顾青青很快抬起了头。
“徐老师,好久不见了,要不您在我这里吃饭吧!”
顾青青说完才想起因为自己才回来,不仅连茶都么有一包,米更是没有半颗。她略带尴尬的看着老师,脸红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今天还要去找小花呢,有时间再来吃饭吧!”
徐老师拒绝了顾青青的好意,也解了围。
顾青青暗暗松口气,更打定主意一会要再出去镇上买点东西才行,不然今天只能饿着过一夜了,她可受不了。
徐老师估计是真心着急,也没有继续和顾青青闲聊下去,打算趁着天没有黑完去找小花的家长问问,临走一眼却突然看到了土墙上一副字画,她问道:“青青,这字画怎么在这里?”
“字画?”顾青青随着她的眼光回过头去,笑了笑“很早已经就在这里了啊,我也不知道!”
“呵呵呵,没有想到正德的字画还能在这里看到,当初他的笔墨可金贵着呢!”
徐老师走到墙边几步,细细看了几眼画,一边品味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手轻轻摸了上去,擦看着那枚印章。
“徐老师你知道这字画?”
顾青青也好奇的看了上去,这字画从她从出生之日就有了,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很宝贝,一直挂在墙头上跟她所有的奖状贴在了一起,本以为是哪位大家的作品,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学老师居然认识!
“呵呵呵,这字画是安正德那小子的,你看,这画上的印章不就是他独有的么,当年...”
说道这里,徐老师停住了话题,眼睛和手同时收了回来,“那个,青青,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走了,改天有空你来学校看我吧!”
顾青青看着徐老师忙不迭的从屋子里退了出去,她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不见了她的人影。想到这里,青青不禁对这话更加的好奇,这画的主人到底是谁居然让老师说道一半的话生生的打住,难道这画的主人是个忌讳么?
安正德...?
顾青青搜索着自己脑海里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认识谁叫安正德的,唯一接触过姓安的人就是上海的安轩,可惜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家怎么会与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什么瓜葛呢?
顾青青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她现在连饭都没得吃,哪里有心思去管这墙上的一副破画呢?
可是顾青青不管,不代表徐老师不多想。
从顾青青的屋子里走出来,徐老师的心里想到的就是当年那闹得沸沸扬扬的三枪事件。
那个时候,徐老师还不是一个正在的老师,她只是一个实习老师,一个跟在从城市里来的叫如梦的支教老师后面跑的年轻姑娘。
徐老师,原名徐怀钰,是吴家沟土生土长却是唯一一个出去过大山的大学生,因为家乡缺少老师便从毕业后回到了故乡做了老师。
她记得那个时候同自己一起到吴家沟支教的人还有如梦,安正德、顾长平。她自己回来时毫无疑问的,不过像如梦这样一个看上去就身娇肉贵的小姐来到山沟沟里教书倒是稀奇事,所以那个时候她经常跟在如梦后面。
徐怀钰还记得大约是二十四年前,如梦,顾长平和安正德十分要好,三个人几乎无话不谈。大家都能隐约感觉到这两个小伙子对如梦有意思,可如梦却单纯的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这也就导致了后来顾长平与安正德反目成仇的悲剧。
因为如梦的单纯,她对两个人都很好,所以二人谁也不跟放弃,也没有主动挑破他们之间隔着的那层纸,三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年。
第二年,顾长平和安正德的情谊是个人都看了出来,村里的姑娘都恨不得自己就是如梦能让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二人喜欢上。可是如梦却跟缺心眼一样,始终没有看头三人之间的诡异和猫腻,直到顾长平终于忍不住把她约到一个山坡后面表明了心意。
话说那个时候徐怀钰也曾经对风流倜傥的顾长平芳心暗许过,可是那种人物不是她可以遐想的,索性就死了心默默的看着这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顾长平善毛笔字,安正德善水墨画,任何一个拉出去都是十里八乡姑娘的梦中情郎。所以当顾长平表白后,如梦自然而然的和他在了一起,如果事情就这么继续下去,那么最后如梦不会死去,可是偏偏安正德趁着某天顾长平不在把如梦也拉到了山坡后面。
如梦听着安正德温柔款款的情话,本就摇摆不定的心瞬间就偏向了更加英俊的他。等到顾长平从镇上买好戒指回来准备求婚的时候,却收到了如梦要和他分手与安正德在一起的消息,顾长平直接把戒指扔到了山崖下,消失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安正德和如梦简单的办了婚宴酒,而顾长平也再次回到了吴家沟取了当地一名暗恋他许久的女人,在他们之后办了婚礼。
旁人都以为顾长平是真的死了心,所以才会与别的女人结了婚,安正德和如梦也这样想,所以一年里大家都相安无事。
直到如梦怀了身孕,村子里出现了各种怪事,不是谁家死了鸡就是谁家少了鸭,村子里的人都说是如梦肚子里的孩子在作怪,她是个不祥之人。
一些家长也不让上学的孩子去上学了,担心如梦肚里的不祥之人会祸害了自家的孩子。安正德为了安慰如梦,经常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他打算等如梦把孩子一生下来就带着她离开吴家沟,这里的人愚昧他可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跟着吃苦。
就在他再一次出去给如梦买酸梅的时候,怀胎八个月的如梦因为摔跤早产了,村里的人都怕不吉利没有人敢去帮她接生,眼看着母子二人都要因为难产而死,顾长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枪,当着产婆的面一枪毙了他们家的狗,才让产婆去帮如梦接生。
顾长平虽然痛恨安正德抢了如梦,可是如梦是无辜的,看着她在床上哀嚎,顾长平的心里也不好受。
胎位不正,加上又是早产,产婆满身是汗的从屋子里出来询问着顾长平是要大人还是小孩。
这个时候顾长平也慌了,耳朵里全是如梦的哀嚎,手里的枪冰冷如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保大人还是保小孩,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决定就无法挽回了。
就在顾长平两难的时候,传来了如梦微弱的声音,她要保住孩子。
产婆看了一眼拿枪的顾长平,在看了一眼苦苦哀求的如梦,不得已的下了保孩子的决定。
孩子很艰难的生了下来,如梦还来不及多看一样,就血崩了,产婆手忙脚乱的出了门告诉顾长平这个消息,还来不及叫村里的大夫,如梦的眼已经闭上。
而那个孩子居然一声也不哭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满身是血的如梦,最近扬起怪异的笑容。产婆看着这一幕,差点没有被吓哭,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连接生的钱也不要逃回了自己家,每每回想起孩子诡异的笑她就忍不住双手发抖。
而后,这个产婆再也没有接生过!
为了这件事,村里很多人要求顾长平把这个孩子扔了,这样生下来不哭反而害死母亲的不祥之人是不可以留在吴家沟的,这样邪气的孩子不能让她长大,否者指不定会祸害谁呢。
最后是顾长平跪在地上求情,生生的用两颗子弹逼退了众人,从此后大家也就对顾家当做病毒一般无视,谁也不愿意搭理他们,更不想沾染这个孩子半点。
而安正德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一去不复还,再无半点消息。
想到这里,徐怀钰再次回头看着此刻长大成人的顾青青,眼里带着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