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越的楼下,贺萱然见到了苏也,那个让自己羡慕又嫉妒的人。
四月初的天气气温回升,天空总是呈现出湛蓝色。眼前的人和上次相比较有了些许变化。原本顺直的头发现在微卷地散在肩上,米黄色风衣内搭一件格子衬衫,下穿一条修身小脚牛仔裤,一双藏蓝色帆布鞋。一个小小的牛皮复古包斜挎在身上,全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她若是与周瑞扬差不多大,那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吧。但是这身打扮,好像和自己的年龄相差无几。
看见自己,她先是一愣,随后算是对自己展露了一个浅淡的微笑。贺萱然只觉得变扭,好像自己才是心虚的那一方,面部僵硬了一下,冷冰冰的神情驻留在脸上,不由自主地说,“还真是狭路相逢。”
声音不高,但足以让与她擦肩而过的苏也听清。
“还真是藏不住心事的小孩子。”苏也没有气恼,只是轻笑着说道。
“你说谁是小孩子呢,你才是呢。”贺萱然立马拦下苏也,非要苏也说请楚刚刚的所说的话什么意思。
苏也不想和她争吵,就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这下贺萱然是彻底无语了。她明明是冷言冷语的对苏也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恶劣,难道苏也这个人有受虐症吗。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可爱是不是?”苏也抑制不住的笑,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单纯而认真的小女孩讲话。
“你怎么知道?”贺萱然说完,自己都懊恼的撇嘴,将脸偏侧到一旁,却又不想示弱的离开。
苏也想要逗弄这个真得很可爱的女生,便慢条斯理的说,“你自己告诉我的啊,不信你再想想你刚刚说的话。”
话音未落,就看见贺萱然不满地板着脸,努力释放寒气,以表现自己的生气情绪。
早就习惯于畅远那座冰山,所以对于贺萱然这种没有底气的冰山,苏也丝毫没有畏惧,轻轻松松地忽视她的气恼,看着贺萱然失控的模样,苏也觉得自己的腹黑气质在逐渐升级。
“现在你还能这么轻松自在的调侃我,等你的司年下台了,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贺萱然气急败坏地挤出一抹笑容,讽刺满满占据话的空间。
苏也听后,稍稍纳闷,但大脑飞快的整合着最近所发生的事情信息,得出了一个答案。她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神态自若地对贺萱然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可爱的女孩。”
转身,苏也准备找司年好好算清他们之间的账目。
熟门熟路地来到司年的办公室,有程序地敲了敲枣红色的木门,然后平静地走了进去。
现在是下班时间,所以司年已经松开领结,没有形象地趴在杂乱无章的办公桌上。
苏也走上前去,就听到司年忽然开口,“苏也,我们今晚去夏非的酒吧好不好。”
是要去喝酒发泄最近的不良情绪吗?苏也心疼地看着司年,将想要说的话吞到肚子里,上前宠溺的摸了摸司年的短发,不像他的性格那般坚毅,而是像柔顺的流水划过手指。
她走到司年的身后,倾下身子贴住他的后背。司年的体温透过衬衫,传递给苏也。她的双臂环住司年的腰际,脸恰好靠在司年的后颈处。
苏也很明显的感知到司年全身一僵,她无声莞尔。自己对司年的影响,似乎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将事情瞒着自己虽说是为她着想,可是这不代表自己就会原谅他的隐瞒。
就当做刚刚对贺萱然的恶魔对策还没有实施的过瘾,干脆就拿司年做为代替品捉弄好了。至于事情,就先搁置一边。
这样想着,苏也就慢慢的将自己的吻落在司年裸露在外的皮肤,而脖子则是司年的敏感点。她坏坏的撩拨着司年,双手抚摸着司年的胸膛。想要起身摆脱这种让司年觉得有失尊严的尴尬处境,他不是不喜欢苏也的主动,但这样的姿势让司年感到无法掌控。
苏也一察觉到司年想要抗拒,立即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压住他准备起身的身体。吻更加持久缠绵,手更加肆无忌惮。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苏也自己的意识都在逐渐的溃散。司年偏侧过来的脸,准确无误地吻上苏也的唇,示威性的在她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她吃痛地轻叫了一声,躲避似得离开司年的身体几分,又被司年一用力拉回,反倒比之前更贴近司年的身体。他的体温上升的很快也很高,炙热的让苏也意识到自己貌似玩火上身了。
一想到这些,苏也类似腹黑性质的挑逗反而成为司年眼中的特殊乐趣。
在不知不觉中,苏也坐在了司年的双腿之上。他无声无息中反客为主,极尽所能让苏也失控。
苏也的状态是她失控的最佳证据。
风衣褪到双臂,格子衬衫的纽扣解开的已经有七八分,黑色蕾丝内衣半遮半掩地露出一角。她紧紧箍住司年,希望他能带这自己一同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砰”——
门被突兀的推开。
误闯进来的人是乔西。他的反应还算冷静,看了他们一眼,准备扭头就走。
比他更先有动作的是苏也,她的脸胀得通红,蓦然从司年的身上弹开,像是被人撞见了不好的事情,落荒而逃。
司年则显得坦然自若,大大方方地面朝乔西的方向而坐,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服。
“还真是有闲情啊,能挤出时间打情骂俏。”乔西不悦的挑高一边的眉,双手抱臂,说话有些带刺。
他化解气氛的笑了笑,对乔西说:“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说话间已经打理好自己,“在加班前,我需要一点点安慰。”
乔西见司年将自己的行为说得冠冕堂皇,不禁哑然失笑。都火烧眉毛的境地了,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和他喜欢的人调情,乔西该说他不务正业呢,还是说他心理素质极好呢。
“听说今天维柯的人来过?”乔西停止私事斗嘴,转向公事领域,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司年办公室,还打扰到他和苏也亲热的原因。
“是来过,不过是个为自己情郎来的。”司年想到贺萱然的言行举止,虽说无不透露着上层社会的美好修养,但是给人涉世不深的感觉,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哦?怎么说。”乔西来了兴致,维柯派来的人自己基本都是接触过的,个个都是厉害的角色。这次竟然派来了一个“不务正业”的人,是表示看不起他们公司的意思。
“是新指派的特别助理,叫贺萱然。”司年感到有趣,“这个女孩子很直白,还没说几句就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倒给我。”
“她说了什么?”乔西调整一下姿势,以便让自己更舒服地坐着。
“贺小姐说她很同情我们公司,因为周瑞扬的私人情感而遭受打击,但在实际帮助上自己是爱莫能助,也不会站到集越的这方来。理由是她和苏也是情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助我们的。”
当做玩笑听完司年的话,乔西勾起唇角,无不讽刺挖苦道:“还真是个天真的少女。”
“乔西,你觉得集越会毁在我们的手里吗?”
“我觉得会,尤其是你这样的状态。”乔西的笑意收敛成为严肃。
司年自然知道乔西说的是刚才自己和苏也的事情,也不心虚,目光灼灼,“周瑞飞在业界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不会犯错,我们这些小角色建立不起出色的成就。”
水的凉意稍稍降下苏也的体温,她的脸颊依旧通红,火辣辣地像煮熟的番茄刚从沸水中打捞起来。
苏也双眸还是水盈盈的泛着娇媚,柔情还残留在眼角嘴角,微微扩张的鼻翼表示着她的心绪的起伏。衣服已经穿戴整齐,除了微微发肿的唇其他的看上去一如往日。
以后再也不敢有坏心思了。
再也不能在公共场合做这样私密的事情。
苏也还是庆幸乔西打断了她和司年,否则,或许,按照司年的性子,百分之百会把这件事情完成到底的。
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苏也拍拍脸颊,告诉自己,要先解决另一件事情才是重点。
她从未想过图尔斯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贺萱然对自己的警告,许细雪对自己的提醒,加上司年将近大半个月的加班加点,苏也很容易就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这件因自己而引发的问题,能不能因自己而解决。
如是想着,苏也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自己太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柯维用餐大厅,玻璃杯砰地碎在地上,支离破碎的玻璃杯安静地躺在地上,众人投来关注的目光,但看到肇事者是他们新上任的副总,又不敢表现出多嘴的样子,所以都只是默默的飘过,把自己当做路人甲。
周瑞扬没在乎碎满地的玻璃片,又看了一遍手机屏幕所显示的名字,“苏也。”
半分钟后。
“我知道了,到时候见面,就这么说好了。”周瑞扬的顿时难以下咽食物。
他听不出来苏也的意思,苏也会有怎样的反应自己多少是清楚的。被苏也厌恶,又或是逼得苏也和司年分手,各种版本自己都有想过,总之能让苏也和司年分开就好了,只要能让苏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就好,哪怕她不属于自己也好。
还是那家“上岛”,前段时间经过翻修后呈现了崭新的面貌。风格没有太大的转变,但细节之处更加让人快乐和贴心。
周瑞扬赶到“上岛”,苏也已经坐在座位,神色平静地喝着一杯鲜榨橙汁。大概是无聊,苏也手中的宣传单被折成一只青蛙,空出的手在按压着五彩的青蛙,青蛙就向前蹦一段距离。
他打了声招呼,入座。
“我已经点过了。”苏也瞧见他招来服务生,解释道。
“那就来一份和她一样的。”周瑞扬对服务生说,将菜单放在托盘中。
服务生记下所点的食物,撤离现场。
相比较苏也的平静如水,周瑞扬则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周瑞扬靠着椅背,显然是从公司赶过来的。没有戴领带的铁灰色衬衫被解开两个扣子,袖子微微向上卷起,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那是之前他在外采风的晒出来的。
“和之前不太一样。”苏也松开吸管,开口说道。
他的刘海垂下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许的松散,笑容还是苏也熟悉的模样,“是有点变化,苏也呢?”
“我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吃吃睡睡玩玩闹闹。”苏也抬头看向他,懒洋洋地往身后一靠。
事实证明,这是苏也生气的一种表现。
“苏也既然主动约我出来,一定不是和我聊天的,有什么就直说吧。”周瑞扬没有耐心地坐在座位上,手关节在不安的敲击着餐桌。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坐在我的对面,图尔斯还是周瑞扬?”苏也答非所问道。
“这并不冲突,这两个身份都是我。”周瑞扬语气有些急切,想要向苏也证明。
苏也有些难过,为他。感情无非就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若是有一方不愿意,那就是个悲剧,无法再了解对方,他们之间所能产生的糟糕结局,大概就是像她和周瑞扬这般达到剑拔弩张的氛围。
“你喜欢司年能达到什么程度?如果他身败名裂或是倾家荡产你还会爱他吗?”
“我不知道。”苏也诚实的回答周瑞扬的问题。
她是真的不能保证周瑞扬所假设情况下的司年,因为自己从未遇见这样的司年。她爱的更多的是以往的司年,现在的司年,至于以后她虽然下定决心与司年共度,但能够走多久是自己无法预计的。
周瑞扬连忙接下去,“那就说明你不够爱他。”
“不够爱他就要爱你吗?”苏也毫不留情的反问,“图尔斯,你若是有那么几分了解我的为人,就该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她突然安静下来,害得周瑞扬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他偏头看着苏也,瞅着苏也的脖颈,随即收回目光,喝尽杯中的柠檬水。
正欲发作的周瑞扬被服务生打断,他礼貌地接受服务生的服务,这才发现苏也点的是海鲜套餐饭。去过刺的鱼肉块上浇着秘制酱料,晶莹剔透的虾饺,海鲜丸子,凉拌海带丝和花生米,一份紫菜虾米汤。
苏也向服务生道谢,拿起筷子用餐。
“希望你对海鲜不过敏。”周瑞扬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用餐时,他就因为苏也过敏而送她去医院。当然,他也记得那是的苏也也是因为司年而有情绪的变化。
“要是会过敏,我就不会点海鲜套餐了。”她夹起一个虾饺,鲜美的汤汁流在嘴里。
“那时候我应该和你在一起才对,说不定我们就在一起了。”周瑞扬怅然若失的说。
她笃定地摇头,“我向你介绍司年的时候,就是以我的男朋友介绍的。”
周瑞扬的眼底满满的无奈:“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喜欢我是吧,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和司年在一起。”
苏也仿佛没有听到周瑞扬的宣告,眼睛反而因食物的美味而愉悦地弯成半个月牙,“你忍心我一直单着?我再不嫁就要成为剩斗士了。”
周瑞扬听完苏也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她似乎完全打破了本该严肃甚至惨烈的谈话氛围,周瑞扬一时摸不着头脑苏也想要按什么出牌。
她好像看出了周瑞扬的疑惑,“我们更适合成为朋友,我从未想过和你有近一步的发展。图尔斯,我之所以不愿主动联系你,就是因为我看出了你的心意,它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你明白吗?”
静静地听着她讲话的周瑞扬慢慢地吞咽着美味的食物,脸也因苏也所说的内容而渐渐地紧绷起来,苦涩地说:“负担吗?”
“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要是你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该有多好。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出国了,这让我很难过。在乎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所以还是希望你能换一种方式。”
苏也同样停止就餐,没有正襟危坐,双手交叉抚着手臂,再一次地劝说周瑞扬:“司年把公司的事情瞒下来,相比感动来说,我更多的是生气。这么大的事情,而且我还是罪魁祸首,竟然一直瞒着我这么久,亏我还那么信任他。”
“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周瑞扬义正言辞的说,狭长的浓眉死死地皱着,明亮的眼睛变得有些丑陋。
“你凭借的只不过是你哥哥的力量,而不是自己的,这场较量本就是不公平的。而我,也不会因为你把司年的公司怎么样,我就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做出牺牲,离开司年或是到你的身边。”
这些自己预想过的结果从苏也的口中说出,明明说得那么平静,却让周瑞扬感到极其的讽刺,就像自己挖了一个坑让自己跳下去。为什么感情不能得到平等的对待,自己的付出难道要成为晨曦间消逝的露珠,再也没有痕迹了吗。
周瑞扬定定地看着苏也,不想就此放弃。
“如果这样,我也不会放弃打击集越,哪怕你说我借用的是我哥哥的力量,我也要想办法吞并集越。”
苏也知道他暂时陷入了死迷宫里不愿出来,但她相信时间会解决一切,这种求而不得的感情会慢慢消散,化为淡淡的惆怅而已。她不得不感谢司年与她能够相爱,若是只有自己单方面的努力付出,她也许会和周瑞扬一样的沉溺于这种无望的情感之中。
“无论怎样,我都感谢你喜欢过我。”这是苏也离席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司年视为对手的周瑞扬得到了苏也明媚的笑容,没有芥蒂,没有埋怨。理所当然地像是对一个陌生人所展露的善意,让他不由得按耐下性子,没有急得跳脚去追上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