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瑶不喜欢热闹,看他人欢颜笑语,言笑晏晏,看似一副和谐美好,实际各怀心思,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许梦瑶觉得心累。这也是她为什么不与家里人来往,只有较少朋友的原因。当然,许梦瑶并非天生就是这样,至少在初三前,她也是个会把自己的小心思说给朋友听,也是个喜欢处于人群中和朋友谈笑的人。
初中毕业后,俞珂是许梦瑶唯一愿意联系的朋友,这也是她们为什么只用一年时间从普通同学一度成为闺蜜的原因之一。而俞珂,这个除了朱沐寒和岑理外,和她最谈得来的朋友也曾说过她孤僻,也曾劝她不要因为几个人就否定所有人。
对此,许梦瑶只是轻笑不语,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否则她也不会和俞珂,岑理有所来往,更加不会把郑佳嘉,秦岚当做好友知己。如果真如俞珂所言,她现在应该像个自闭症患者一样,把自己关在自己那个狭小天地里不出来。
许梦瑶和秦岚谈心的那天,正是兴原的中秋夜。他们因为开学推迟的原因,中秋并没有放假,但学校为了弥补他们让他们年纪各班自行举行晚会庆祝。许梦瑶曾对于这种大家欢聚一堂,共度佳节的氛围十分向往,但等到许梦瑶真正感受到那种热闹的氛围时,她却无所适从,想要逃离。就像被饲养在鱼缸里的金鱼向往海洋,但等到它真的到达海洋时,它才发现那鱼缸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地方。
班上为了这场晚会,早早就把课桌拉到两边排放好,留出中央作为晚会舞台,而所谓的晚会不过是听同学们即兴唱歌和看着他们在那舞台上做游戏而已。可说乏味也可说场热。
许梦瑶看着在舞台中央玩得不亦乐乎的郑佳嘉,在一旁拍照录影的许崇明,许梦瑶觉得自己在这群人当中就是一个异类,她太安静了,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许梦瑶在中秋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偷偷地溜出去了。
皎洁的月亮半躲在云层里,满天的繁星像是嵌入黑色夜幕里的碎钻,长廊上没有任何人,月光顺着屋檐散在静谧的走廊上,为其平添了不少神秘的朦胧感。许梦瑶踩着月光顺着走廊慢慢行走,路过别班教室,听着橙色灯光下狂欢的声音,许梦瑶觉得那扇紧闭着的门不仅隔绝了两个空间,更隔绝了两个世界。许梦瑶走上楼梯,空旷的通道里回荡着她细小的脚步声,许梦瑶在打开天台门的那刻,与凉风撞了个满怀的同时,也接到一道微凉的目光。
许梦瑶看着立在天台上的秦岚微微一愣,半秒后,将天台门关上,走到秦岚旁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夜空。自从那次户外写生课后,许梦瑶和秦岚的关系就已变成了朋友。
“你在想什么?”许梦瑶望着夜空,眼里满是复杂,脸上却是惯有的面无表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梦瑶在秦岚面前很少露出微笑,好像除了户外写生课的那次,他们都再也没有对对方笑过。
“我喜欢一个女生三年,为了她留在了兴原,我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毕业后她一直躲着我,今天去找她,她更是不愿见我。”秦岚望着楼下,放在护栏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呵,是吗,我这有个差不多的故事,你要听吗?”许梦瑶听完,自嘲的笑了笑,转过头看着秦岚,眼里满是悲怆,未等秦岚开口,许梦瑶就开始讲述那个故事:“女孩喜欢上她同班的男孩,但不巧的是,男孩在认识女孩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并且那个女生也同样喜欢着男孩,但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一直把对方当做普通朋友。
“女孩在得知那个女生的事后沉默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个女生和男孩都是她的朋友。女孩喜欢上了朋友喜欢的人,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所以女孩极力掩饰,再加上女孩在班上并没有什么人关注,班上并没有人知道女孩喜欢男孩的事,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初三的时候,全班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全班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被班上所有的人冷暴力。而那个男孩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依旧和女孩来往。一时,班上谣言四起,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女孩。那些喜欢男孩却没有说出来的人挖苦她,中伤她;那些与女孩并没有什么往来的人,听信了那些女生的话,更加疏远她,最让女孩寒心的事是她的好朋友们不但在暗中污蔑她,而且还是这场谣言的发起者。
“在朋友的背叛和同学的误会下,女孩处于崩溃边缘。女孩变得自卑敏感,哪怕是别人的一个眼神,都能让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女孩的这种状况严重影响了她的中考。她就在别人认为她是男孩的备胎和那个女生和男孩之间的第三者的流言中毕业了。”
许梦瑶说到这,抬头望向夜空,调整自己的情绪,让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
“你......”秦岚看着许梦瑶那双带有雾气的眼睛里倒映着满天繁星,那张精致的带有浓烈悲伤的面容,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急,故事还没完呐。”许梦瑶望着夜空,嘴角上挑,脸上出现两个酒窝,可那笑意里全是秦岚看不懂的东西。
“毕业后,女孩一直关注着男孩的QQ,在得知男孩和那个女生在交往一周后就分手的消息,她并没有多大的触动,她只是安静地看完那则消息,然后关闭页面。女孩觉得她在初三那年突然长大了,家人的不理解,朋友的背叛,爱慕者的轻视,她觉得这个世上能真心的待她,理解她的人好少。
“她搬离了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她开始强迫自己忘记过去,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信任朋友,她想把自己封闭起来,她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当女孩再见到男孩时才明白,她忘不了他,他们又在一个班,女孩又回到了原点。”
许梦瑶轻柔的声音,伴随着楼下时不时传上来的欢呼声,在静谧的夜幕里,轻轻响起。许梦瑶的语调像是一位民谣歌手在唱着悲伤的歌。
许久,天台上只能听见昆虫在草丛中发出的声响和楼下各班晚会的声音。许梦瑶和秦岚都沉默了。
“那个男孩,是谁?“秦岚看着望着夜空一动不动的许梦瑶。他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让这个笑起来十分阳光的女生变成冷到骨子里,让人看不透的女孩。
“那棵花树呢?又是谁?”许梦瑶望着夜空的眼睛微微转动一下,透明的带有温度的液体就已滑过她的脸颊,落在护栏上。许梦瑶在秦岚讲完后,就想起那次户外写生课上,秦岚画的和那棵深色樟树并肩而立的浅色花树。
秦岚惊讶地看着许梦瑶,他不明白这个刚刚一直处于悲怆之中的女生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花树就是他所说的人。
“张琦初,我的花树。”秦岚说完,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这个所谓的称呼。“你的第四人呢?”
许梦瑶转过头看着秦岚,眼眶里的泪水不间断的涌出来。秦岚看着她流泪的双眼和含笑的嘴角,听见许梦瑶轻柔的嗓音:”许崇明。“
秦岚的瞳孔微微缩小,一方面他和许梦瑶有交集以来从未看见她和许崇明有什么来往,另一方面,作为许崇明的室长他从未听过许崇明提起过许梦瑶。
许梦瑶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两人算好时间,再偷偷溜回去。
“小许,你看我新拍的东西。”许梦瑶刚刚回到教室,许崇明就拿着手机向许梦瑶分享他刚刚拍摄完的视频。
许梦瑶笑着接过手机,认真看完那个20分钟的视频:”挺搞笑的。“
”就是,摸大腿什么的,太逗了。“许崇明笑着收回手机,转身向别的同学分享。
许梦瑶在许崇明离开后,也转身回到座位,刚坐下就接到秦岚询问的目光,许梦瑶向他笑笑表示她没有什么事。
“许梦瑶,你哭过了,眼睛好红哦?怎么回事?”郑佳嘉不知道怎么,就从旁边冒了出来。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