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拍了拍吴祷,柔声道:“别怕孩子。”
并不强壮的老爷子此时却给了吴祷很大的安全感,情绪渐渐平复,老爷子面色难看,道:“这村子已经待不下去了,就算贼寇不会杀光所有的人,那也会成为一生的奴隶。“老爷子看了一眼吴祷,暗想:“要为这孩子找一条活路啊。”
“小祷你跟二爷爷来。”
老爷子牵着吴祷的手,来到了那颗的树下的石桌旁,道“帮二爷爷移开它。“
此时吴祷才发现这石桌与平常人家的石桌有些不同,下端底部是一个圆形,可却大了许多,稳稳的坐落在地上,虽然有些疑问,但还是移开了石桌,发现石桌下面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吴祷有些惊奇,“二爷爷这是?“
“一个暗道而已。“老爷子呵呵笑道
“这条暗道可以通往村子外面,你走吧。”老爷子一摆手,说道
“那二爷爷你?”
“小祷有心了,贼寇是不会杀光所有的人,他们还需要人做他们的奴隶。”老爷子笑道
“那怎么能行,你老年岁将近七十,如何能做他人奴隶”吴祷焦急的道,“要不二爷爷你与我一同进这暗道逃命去吧……“
“胡闹,我若与你一同逃命,谁又去拖住贼寇,若被贼寇沿着暗道追去,我两一个也活不了,你死去的阿爸阿娘便是希望你可以逃出贼寇之手,如今我这糟老头子也是希望你能逃出贼寇之手,你岂能辜负了我三人的希望。“老爷子直接打断吴祷的话,满脸怒色的爆喝。
“可……“
啪的一声,老爷子一巴掌打在吴祷的脸上,怒道:“你这孩子好不明事理,你现在给我从这暗道逃命去。”
“二爷爷我……“
“滚“
随着老爷子的一声怒喝,吴祷看了老爷子半响,含着泪,下了洞口,吴祷知道这是老爷子拿着命换了自己的命,心中酸楚,不想流泪,可这泪水不由控制的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老爷子望着洞口,眼神渐渐的柔和了起来,想起了以前阿爸的家法严,为了见那女子一面,自己不顾日夜的挖了这么一条隧道,由于村子依山而建,这暗道并不好挖,自己的双手磨出了无数的血泡,经历三年终于挖开了,可她,却早已下嫁他人。
看着洞口独自喃呢着:“静雅,当初你没选择我,我不怪你,只恨自己没本事,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把石桌移回原来的位置,坐在树下,“我吴老儿一生无儿无女,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为他舍了性命又如何。“
此时的老爷子竟有了几分潇洒,也不顾及随时冲进来的贼寇,只在树下摇着蒲扇乘凉。
漆黑黑的暗道,伸手不见五指,吴祷紧咬着嘴唇,不停的留着泪,不顾一切的跑着,还好这暗道似乎是直的,没有碰到石壁,跑了大约半个小时,暗道里发出来一丝的光亮,吴祷朝着光亮处跑去,拨开杂草,露出了一条小河。
而此时的村子,在村头的地上倒着一具具的尸体,土地染成了红色,在一旁跪着一些村民,一个个低着头,眼角含着泪水,吴祷的二爷爷也在,与众人不同的是,老爷子不像其他人一样低着头,而是抬起了高高的头颅。
“大哥就只剩这些村民了。“白袍小将皱着眉:”这些劳动力不够啊,难道要让兄弟们把剩下的劳动力补上?“
“岂能让兄弟们做这些下贱事情,让那些贱奴给我没日没夜的做,做不够就给我毒打。“汉子冷哼一声说道
白袍小将吩咐了一下,上前几个人把那些村民,如今变成了奴隶的人带了下去,转头向汉子问道:“大哥那他怎么办?”
跟随白袍小将的视线,汉子看向了李建,叫道:“你且过来。”
李建听闻,立马跑了过去,低三下四的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我且问你,我当初答应过你什么?”
“大王答应小人只要为大王找到一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地便饶的小人一条贱命。”
“这点你做的不错,此处的确是一处好地方。”
“为大王解忧是我的荣幸。”
“可你进村之前可又曾向我承若过什么。”汉子猛的一声爆喝
李建一听,冷汗立马流了下来,当即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响头,“大王这并非是我办事不利,而是那村长油盐不进,实在不听劝。”
“我问你,你承若过我什么?”汉子不依不饶的问道
“小人承若……承若过大王,将一村子的人送给大王当奴隶,让其……”李建额头冒出一层细腻的汗珠,擦了擦,“让其为大王耕地种粮不用为了粮食发愁。”
“你劝说失败反而激起村民的反抗,使我丧失如此多的奴隶,你该当何罪?”
“小人罪该万死,愿为大王做牛做马。”李建响头磕个不停
“你竟然知道罪该万死,那你就以死谢罪吧。”汉子冷笑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李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可不认为汉子在说笑,双眼布满惊恐,指着汉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不守……不守信用,你说过……要是为你们找到一片易守难攻之地便会放了我的性命。“
“你连自己的养育之地都可背叛,我岂能留你在身边。“汉子双指摸过利剑,”虽然你无足轻重,可大小也是个官,要是让人发现你在这里,走漏了风声可不好,所以去死吧。”
一抹寒光闪过,一颗好大的头颅飞起,鲜血淋漓,肆意的洒向空中,那眼中还带着一丝对生的渴望……
吴祷坐在小河边,想着以前和阿爸阿娘一起生活的一幕幕,可现在阿爸阿娘死了,二爷爷生死不知,放声大哭起来,可他早已没了泪水,只剩一声一声似野兽的悲嚎,一缕风吹过,带起了河水的波纹,挥散了空中的云朵,吹得散这嚎却吹不散这悲,吹得散这遮挡太阳的云朵却吹不散少年心中的阴霾……
直到喉咙哑了,眼睛模糊了,小河边的悲嚎才渐渐停止,站起身子打了个趔趄,艰难的辨别了一下方向,拖着沉重的身躯,消失在了太阳的光辉下。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大半年过去了
一个头发脏乱,衣衫褴褛的人,坐在街头,面前摆着一个短了缺口的碗,路人见将,有的给扔下一文钱,有的满脸嫌弃,有的则骂骂咧咧。
“瞧他这模样也是个少年,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乞讨。”
“小小年纪就好吃懒做,真是个懒驴。”
“懒驴“
听见这词语,乞讨的少年身躯猛地一颤,内心一疼,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阿爸倒地的身躯,抬头望向骂自己的人,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自己阿爸的容颜,可惜失败了,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换来的却是一顿臭骂。
“看什么看,你个臭乞丐。“
少年失望的低下了头,表情麻木,双目痴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那人也觉的晦气,骂骂咧咧的走开。
这少年便是吴祷,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吴祷靠着一双脚走过了太多太多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往那里去,只知道要远离村子,要远离那个失去了阿爸阿娘的地方,要远离那个让自己悲痛欲绝的地方,吴祷知道这是在逃避,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这座名叫‘黑云‘的城市也是吴祷前两天刚刚到达,这半年吴祷以乞讨为生,见识了人心的险恶,见识了世界的阴暗,也见识以前朝思暮想的……外面世界,并没有自己想向的那般美好,这里面充满了勾心斗角,淡薄了人性的纯真。
吴祷站了起来,把碗里施舍的三文钱收起来,缓缓的走开,下一刻便有人接替吴祷的位置,这是潜规则,不能独自一人霸占,要为同行的人留一口饭吃,当然也有些厉害的人物霸占一片区域。
吴祷走在这繁华的街上,众人见吴祷走来,都捂着鼻子,厌恶他身上的味道,纷纷躲了开来,吴祷对此早已麻木,一步一步的走着,直到看到了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脚步一顿,走了过来,众人像躲避瘟神一样,一个个退开,投来厌恶的目光,吴祷也不去理会,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城墙上的一张黄纸。
这是一张招取下人的告示,字的下面是一幅地图,虽让被先生赶出了书房,可却也认得这上面的字,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张府招收下人,要身强体壮,能吃苦之人,年底工钱二两纹银,可到张府偏门报道。”
众人惊奇,没想到一个乞丐也识的字,吴祷沉默了一会儿,这大半年走的乏了,心也累了,是该歇歇了,当下按照字下面的地图走向张府。
吴祷来到张府,此处颇为清冷,并没有想象中的火热,年底二两纹银竟没有人来报道?吴祷倒是不以为然,走向了偏门,却见哪里摆着一张小桌,一个身穿下人服饰的人,坐在那里,用手托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