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中梓健开车回家,静谧的黄昏景色让他浮起曾哀伤,光阴荏苒,林牧师也老了。看他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又不肯搬,怕是无法长久。
想到此,心里就不是滋味。
忽然有种牧师是在为自己赎罪的感觉,他心中应该也有那么份罪孽,至死也无法洗清。
驶上高速两边来往的多为货车,夜灯闪亮,一眼望不到头的白杨林,像古时长戟一样矗立在黑幕中。
梓健想到初次见到这片景色时,那时开车的是花勇,他旁边坐着刘音彤。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挤满车厢。
老牛和项静蕾很腼腆,那是他们最羞涩的一段岁月;严吟君和马莉沉默不语,像对生闷气的小夫妻;叮铛两姐妹穿着一样的运动服,带着一样的韩版帽子;小怡和饼少亲热的在玩游戏。
而梓健和雅妍……在干什么呢?
一时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甚至连想起雅妍的脸庞都很困难。
雅妍究竟长什么样呢?
他摸摸额头,耳边仿佛听见那天一群人在车里的欢声笑语。
一晃,竟有如时光穿梭一般,变成了自己,孤身一人开着车,往反方向驶去。
生命如戏,谁为谁牵引?
电话响起吹散了弥漫在车内的忧伤空气,又是个陌生电话,梓健按下免提却听到尤娜的声音。
那声音一响,八万块即刻飘上车窗。
“梓健这礼拜去不去酒吧?师傅和他男朋友也去,你也叫两个朋友,人多热闹一点。”
“这礼拜,应该没问题。可你知道我那同学已经不在那里了吗?”
“哎?你说那个梅毒?为什么?”
“他老婆怀孕了,退了钱想带老婆去外地静养生孩子,而且跟合伙人有点矛盾,弄的不怎么开心,所以现在已经不在那了。”
“本来他在我们去都是免费的,这下不是要自己掏钱?”
“嗯。”
“那换个地方。”
“要钱就不去了?这么现实?”
“那里本来就都是二十岁的人去的,要钱的话就不去咯。”
“我无所谓……可尤娜你怎么又换号码了?”
“买新手机了啊,最新款的。”她顿了顿,又吐了“八万块”三个字而后一阵窃笑。
只有在这时她给人的感觉才多少像个没什么心机的花瓶女孩。忽然想到她已经看过小喻的信,却又不提这事,梓健有些不舒服,仿佛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
“哦很好,新手机好用吗?”
“特别好用,那如果你无所谓的话就去我家旁边的酒吧,离我家近也不怕喝醉。”
“是你不怕才对吧,什么样的酒吧?太乱我不去的。”
“我也讨厌乱,叫GreenLight,你来了一看就知道,顾客都是三十出头的。”
“GreenLight?怎么这么熟悉?”
“你去过?”
“去过两次,那里倒还行,你家住那儿?”
“是啊,五分钟。”
“那好到时候再联系吧,我在开车。”
“嗯……哎梓健。”
“怎么?”
“你老婆回来了吗?”
他犹豫几秒,而后说:“没有,你怎么老惦记着她?”
“没有,我怕她知道你老跟我们出去喝酒会不高兴。”
“算了吧你。”
挂了电话梓健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刚刚挺过了一场考验,但为何同尤娜通话会像考验他却不明其理,只觉得这女人在嬉笑间有其锋利之处,如同绵里藏针,口蜜腹剑一般。
下了高速梓健打开广播听晚间音乐,年末十佳金曲正火热评选,但每首歌的名字他都闻所未闻,他读书时的音乐无印良品、周杰伦、五月天、陈奕迅,都慢慢淡出时代的浪花了,曾经灿烂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