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半大不小的三川半青皮男人在三川半河洗澡,像来了搅水的蛟龙,把鱼虾撵走了。
洗完了澡,这一群青皮男人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一个个用细沙把自己埋起来。细沙渐渐温热,这些青皮的下边肿胀,小东西钻出河沙,像雨后春笋。然后,这些青皮男人从细沙里钻出,一边抖着沙子一边说大家比一比,较出个长短粗细,选出头三名,把三川半能配头三名的姑娘奖给他们做婆娘。头三名吵着闹着就闹出来了。当了头名的青皮男人说,我夜里起来小便,尿撒不进桶里,我爹骂我,怎么把尿对着天楼板冲?我说老爹,我要它朝下它要朝上,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干部,它不听我讲话!大家一阵哄笑,跳进河里,名次就没有了。另外一群三川半人,那几位剩闲在一起,比一比哪个才算真正的良民。
做良民不偷不抢不骗,这是第一比,几个人比下来差不多。再往上几代比一比看谁的上几代人有不有劣迹,陈次包说不好比,他不知道上几代人是什么人,只能存疑,不比。要比就比自己。偷抢骗几件良民不该的大恶事比过,就比细处。从三岁比起。五七五八没当右派,那时陈次包还小,又没身份,当右派没资格。两个二饼还没出世。五九六〇没当坏分子,陈次包捡粪,两个二饼没出生。六六六七没戴髙帽子游街,两个二饼已在吃奶。然后就比谁是不是同干部争吵过?陈次包脸一红,说我跟兽医站长动过嘴皮子。于是扣一分。两个二饼互相揭发,小时候偷过别家的果子,各扣一分。
后来两个二饼把陈次包缴罚款老底子指出来,说他赌博被干部捉住罚钱。陈次包隔几日就缴上一分钱罚款,对干部说,老百姓没钱,有一个缴一个。三川半有了句歇后语,陈次包缴罚款,有一个缴一个。两个二饼把这句歇后语搬出来,说陈次包戏耍干部,像个政治犯。陈次包说这最多算落后,也算不上什么政治犯,不算不算。
陈次包一耍赖,几个人就不比了。陈次包给自己圆场,不要比了,傺们年纪比我纪,以后是不是良民难说呢!做良民不缄贱民,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