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红楼的正楼面北,门前是一条东西的石头道。铺路的石头块,极脆硬。不青,却微微地红。红英英的小方石,一般大小,一块块对去,千千万万块,极是齐整。路伸到哪里,小石块便铺展到哪儿。
路是窄路,只能过一辆马车。细心瞅,车轱辘辗过的地方,有轻浅的印痕。路上,时常有些树叶,车辙,或人的脚印。
红楼北面,一溜十几棵,都是过搂粗的大杨树。一树树绿叶烁动不止,颤一片白光。枝枝杈杈的树顶,已高过了它后面的二层黄楼。
楼上的窗子打开着,露着两位一高一矮,漂亮的俄罗斯少妇。只上半身,悠闲地朝对面望着。有时皱皱眉头,因窗前老杨树上的人,遮了视线。
树上也坐了人,都是些半大孩子。还有的孩子正站在树底,仰着脖子朝上瞅。有孩子解下鞋带儿,糸个圈,两只脚尖伸进去,再手搂着树,踩梯子般登着地往上爬。
七、八米高的大树,“嗖嗖”地竟爬上去了。找个树杈坐稳,笑嘻嘻地看着树底的人。
都是人了,唱大戏般。红楼前,扎起一小座木板台子。墙上悬挂着一张大盘,只横横竖竖的棋格,却无子。棋盘两旁,垂着两幅大红的对联:
“天地之大仰寰宇谁人为棋”
“棋盘之上俯古今我归何处”
却是没有横批。
棋盘空空,台上空空。
台下成百上千的人,都在说话。听不清说的什么,只“嗡嗡”地乱成一片。
朱掌柜带着穿旗袍的英儿,来到红楼前。窈窕淑女,很是抢眼,不少人都打着招乎。朱掌柜想,这上千号的人,不知道有几人,能看懂这黑黑白白的棋哩!
朱掌柜带着英儿,径直走进了人头红楼。
又有几位买卖家的掌柜,大腹便便地走进红楼里去。
红楼里另设有一室,专有小姐侍候着。
天热,摇很多的扇子。喝的茶水,却是热茶。小口,浅斟慢饮。有带妇人来的,也有是“叫局的”。
一眼便看得出来。自家的女人,端庄些。不似“叫局”的小姐儿,依着,偎着,一副亲昵的样子。室内正墙也挂一盘,中间一张大桌,铺着红毡,看得出,是押宝的地方。座位是早买下的,一屋的人,都是旗镇的买卖商家,要借今天一盘棋,在这里进行一场重金豪赌。
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后边跟着二人,打室外走进来。汉子满脸胡须如戟,披一件大红氅衫。只手摇着一只檀香小扇,另一面却空着管袖筒。知道是今天赌事的主持,好汉巷“独臂神赌”金百万到了。那只空空的左袖筒,便是他的招牌。即是他当年狂赌的佐证,也是他在赌界身份的标志,他要亲自主持这场盛大的赌事。
金百万一到,赌局马上就要开始了。
楼外台子上仍空空无人,只婆娑些树影子在上面。人是越聚越多,不少人搬个板凳,坐在路边。有人说,里面已经下上了。早上见着棋圣,穿件蓝布长衫,后面跟着四、五个弟子,进了大门。这会儿,怕已是杀得难分难解了!
头回见着围棋盘的人,远远望着墙上的挂盘,有些新奇:
“噢,这就是围棋!不也就是玩吗?原来玩和玩,还真的不一样哎!玩也能当饭吃!”
“好大的盘哎!还挂在墙上,一会俩人就在这下?”
“真是老外,盘是讲棋用的。棋在楼里下,人在外边讲。”
“这么些格子,比五道多哩。乱糟糟的,谁会下?”
“哎呀,这可有学问--”
有人喊:“出来了!”
果然,台上,出现了一胖一瘦,两个穿长褂的人。胖子三十出头的模样,瘦子显然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只硬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
台上另有一人,极瘦,冲台下一嗓子,把众人吓一跳。人瘦成一根麻杆儿,声音竟是出奇地响亮。一时台下静了下来。
“各位:今天棋圣,同一位外来的围棋高手旅行家,在这里进行一盘棋赛。担任讲解的两位,是本镇两位棋坛的高手,高魁和赵星天二位先生。一位是今年本镇‘天元’大赛的得主,另一位是本镇‘名人’赛的皇冠。现在,就有请二位,为大家执鞭讲棋。”
“麻杆儿”退到一边,胖瘦二位分站到棋盘两侧。有小童在旁各放一凳,摆下黑白两盒棋子。打开盖,退到一边,低头去看手中的纸谱。
胖者笑容可掬,首先开口: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各位弈坛同仁:我今天同高天元,在这里讲解本镇棋圣,同一经外来高手的一局棋。
瘦者开口说话:“赵名人!”
胖者忙合手作揖:“高天元!”
瘦天元道:“围棋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据说是尧发明了围棋,后来教给了丹朱。”
胖名人接口道:“丹朱是上古之皇尧的儿子,尧皇觉得他生来不够聪明,便发明了围棋,以用来开启儿子的智慧。”
瘦天元说:“丹朱是我国第一位围棋国手。”
胖名人说:“围棋后来传到了朝鲜、日本,流传至今。千年上下,高手、名局辈出。春秋战国的弈秋,盛唐国手王积薪、顾师言,宋朝刘仲甫,清黄龙士、范西屏、施定庵、周小松--”
瘦天元说:“周小松是清代围棋国手,常被曾国藩邀去下棋。史书曾有记载,他曾让至曾国藩九子,棋艺之高,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高手。”
胖名人说:“说到周小松,就说到今天的棋赛。对弈的本镇棋圣周老先生,就是前清国手周小松的后人。”
台下一阵议论,“嗡嗡”不绝。
瘦天元说:“可能诸位都已经等急了,咱们先摆棋吧。”说着,便去棋盒内,取出一粒黑棋子,拍到了左上角的星位上。
胖名人说:“经过猜先,旅行家执黑先行。”说着去取了一枚白子,下到右上角的星位上。
胖瘦二人又各摆几子,黑棋占了两个小目,而白棋占了两个星位,下成了星小目对二连星的开局。
瘦天元道:“赵名人,你看这两位的开局,与古人的开局不同。”
胖名人:“古人下棋,要先摆好座子,即在对角摆下四子,这就是四象既陈。”
瘦天元:“也许有看家问:“什么叫四象既陈?”
胖名人:“道曰:混沌初开,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叫做一生二。二者,两仪,天地也。昼夜也,大极生两仪,所以围棋子是一黑一白。
“两仪化四象。四象者,春秋冬夏,前后左右、东西南北,四时也。加上天地上下,是谓六合。四象化八卦,便是八个方位,棋盘上这八个星位,围绕着中心天元。天元,太极也,生数之主。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自古千年无重局,一局名谱,可能就在今天这盘上诞生。”
台下一阵兴奋,有人便拿着早画好棋盘的纸,去记大盘上的棋谱。
瘦天元又去盒内,取出一枚黑子,去星位的白棋处小飞一挂。
胖名人:“这五步开局,平淡无奇。就象是风雨前的孕育。”转过脸,去问瘦者:“高天元,你说下一子白棋会落子什么地方?”
瘦天元故意沉思了一会儿,说:
“当年三国的时候,江东孙策诏吕范下棋,当白棋一挂,黑棋是以大飞角相应。”又略顿了顿,“宋朝的国手刘仲甫骊山遇到一个老太太,当白棋一挂,黑棋是以一间低夹应对。若以小飞守角,也无不可。”
胖名人摸起一粒白子,“啪”地一跳,正压在白棋之上。“这第五子,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子,极具挑战性的一招。恰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可知瞬间巨雷将至,风云突变。”
瘦天元便将一颗黑子扳起,胖者摸起白棋,先以下挡,再打,一路变化下去,形成白取实地、黑取外势的局面。接着又将棋子取下,以白跳一子向中间一长,黑子伸进角,白子一挡,黑子再回飞……一路演示下去,形成两分的局面。然后又将变化的棋子一一取下,最后留下一子,一挖,拍进了白棋跳子的中间。瘦者大呼精彩。
胖名人继续解释说:“刚才这一压,如果是广阔天空中,划出的一道闪电,这一挖,便是闪电之后,轰响的一声巨雷。可知狂风欲起,暴雨将至。”
瘦天元端详了半天,紧着眉,不住地摇头,“这棋太难应对。若是白棋从上边打,黑下一接,白棋再补一子,白棋似已经小亏。一个是角已经被掏,前面的一子又被断,显然二者不能兼顾。不知这一口气能否咽下。若是强住一口气,便从下边打上,黑棋一长,黑白双方断点百出,立刻就变成一场混战。”
果然,白棋毫不犹豫地打了上去。台下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不少不懂围棋的人,竟看得莫名其妙。这么大一个盘,才稀稀落落地摆下几子,值得啥大惊小怪。全听那两个人,什么“天元”“名人”,玄天玄地的胡勒勒。一盘棋,赌房子赌地的,不值!
盘上的棋,已是多了数子。看棋的,心都悬上了嗓子眼儿。
黑棋处在被征子局面,看去每步都要被征掉。妙在黑棋远角星小目位,又有一颗子的接应。白想要征掉几子,也决非易事。思考一阵,白下出一子,乃绝妙一手,令人叫绝。黑棋左右难以兼顾,似乎败势已成定局。这两片任何一串被征掉,大势顿时崩溃,土崩瓦解,一局大赛,便立刻就要宣布结束。
黑棋每一步都要思索良久,然后下出一子。在山重水复中,蓦见柳暗花明一般,竟将危棋巧妙化去,倾刻问解了燃眉之急。叫人顿悟,围棋之中,原来竟还有这样的妙手。
每下一手,台下几乎都有人惊呼:“妙呵!”
白棋毕竟是棋圣,思考良久,下出一子,叫台下又一阵惊呼。竟然将刚刚转危为安的黑棋,再反陷进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之中,黑棋顿时险象环生,使刚刚才落下去的心,“忽悠”一下又悬了起来。
不知何时,竟只剩下一屏万里的蓝天。刚才几处雪堆般静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飘到哪里去了呢?
日头早升上了头顶,落火一般,叫人汗“汩汩”地冒出来。有人背个大兜子,穿行在人群里,手里捏着两、三把扇子,叫卖着,不时地有人喊:“来一把。”
路边撑着一溜儿长棚,里面好些卖水的,还有的卖绿豆汤。大碗儿盛着,放在长凳上,静凉着。清白水、大碗茶,还有冰糖泡的清水。
冰糖的水,败火,入口又甜,自然就卖得贵些。
帆布的棚里,不断有人走进来。汗着手脸,买一碗,端着“咕嘟”“咕嘟”一阵喉咙动,眼瞅着碗就见了底儿,有小小水溜儿,顺着脖子淌。
一大碗下去,肚子立刻就鼓涨起来。口却仍渴。人是从水里来的,缺不得水。难忍哩,就再添一碗。人多,卖水的应接不暇。
有人张了伞,撑在头顶,自遮出一方荫凉,眼睛却不离那大盘。任汗溜儿顺着脸流,顾不得去抹。
不时有人打红楼里走出来,放开喉咙,扯着长声喊:
“刘老板,看好白棋,押大洋一百块!”
“马老板,押黑棋六十六块!”
“金老板,押白棋一百二十块!”
人群里,引起一阵阵地惊讶、骚动。
棋室里,却无往日的悠闲。两位解说,是两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乃是旗镇棋坛的名宿。一位戴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便知是见多识广,聪明慧敏之士;另一位却神态谦蔼,表情祥和,一副宽厚、仁慈模样,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显然是位德高望重之人。
室内气氛异常。有的竟忘了喝茶,不知不觉地站起来,两眼紧盯着盘上的棋子,听着解说者在每一步后,走出的每一种设想,脸上表情异然,时而紧张,时而舒缓,时而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几位军阀要员看得兴起,破口大骂起来。
“日他奶奶的,这下得什么鸟棋,老子偏不信邪,就押这外来的小子!”怀里头摸出一叠大洋,拍到桌上。大声喊着:“庄家,再押五十块!”
英儿押得是黑棋。自白角挑起战火,虽黑棋四两拔千斤,苦力化解,躲闪得恰到好处,却是招招凶险。
朱掌柜虽是镇静,鼻尖上,却早渗出了一层汗珠儿,也顾不得擦拭。手中的一把扇子,不知何时竟已合上,握在手里,忘了打开来扇。
穿旗袍的小姐,端着把瓷壶,几次倒水,水仍是满的,想来忘了口渴,和一份的清闲悠哉。碗中的茶水,已无一丝的热气冒起,显是早已经凉了。
只有英儿,显得兴高采烈。英儿认定了外来人赢,那一定就是外来人赢。旅行家走南闯北,见过多少世面?人又年轻,年轻人就是比老的强。
她喜欢照镜子,看自己那细嫩白净的脸。没一痕地皱纹呢!每当她看着大女人梳洗的时候,心里就暗暗涌起一阵快意。眼角的纹络抹不去,那是日子留下的迹痕。还有那眼,也早没了光泽。她押外来人,就押得年轻。棋圣一个白毛老头子,怎么能赢过旅行家这样的年轻人?
英儿并没有在意押的那些银元。蠃了,就赢了;输了,也觉得痛快。都输了吧,叫大女人心疼去,最好能心疼出一场病来。这场面,她头回经着。还有人侍候,那些端茶倒水的小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她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小姐儿,咋会在这端茶送水。她愿意看满屋一个个紧张的模样,觉得好玩,痛快!
蓦地,她看到了一个老得牙都要掉光了的老头子,手正放在身旁一个少女的腿上,不停地揉搓着。她顿时像嗓眼里吞了只苍蝇,便拿半个白眼珠儿,朝那老头子恶恶地剜了一眼。
盘上白棋“啪”地一子,不少的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连讲棋的二位老者,也呈出了几分惊讶。黑棋左右无法兼顾,显然已经陷入了绝境,几位重金押黑棋的人,已经擂桌子大骂,骂旅行家臭棋、屎棋,害人不浅。有人兴奋得大叫,“黑棋投了吧!”
讲棋的二位面面相觑,摊开两手,“棋谱就到这里--”
有人大叫:“快他妈的拿棋谱去!”
金百万在主持着赌局:“各位老板、先生:姜还是老的辣,棋圣不愧为棋圣,现在白棋已经大优,黑棋已经面临险境,谁押白棋赶紧下注--”
楼外台下大静,鸦雀无声,千百双眼,只齐齐地射在棋盘上。白棋只此一子,棋圣确是不愧为棋圣。
瘦“天元”见台下人越多,不知何时,竟杂了好些高鼻子、黄头发的外国人。也有的中国人模样,一开口,知是高丽人、日本人。才想起,见过,领事馆的,也曾来过人头红楼,看过棋的。
新谱尚未传来。胖名人正在讲一个故事:
“棋必言盛唐。高天元,你知道唐朝谁是第一?”
瘦天元:“那当然是王积薪,大唐的第一国手。安史之乱途中,曾经遇到婆媳二仙,学习棋艺,从此天下无敌。”
“你可知道谁是大唐的举国第三?”
“这可不知道。”
“唐朝有位棋待诏顾师言,为唐朝第三。”
“愿闻高论。”
“唐宣宗二年,有一位日本国的王子来朝,要与中国围棋高手对弈,摆出了楸玉棋盘,冷暖玉棋子。”
瘦天元:“什么是楸玉盘,冷暖玉棋子?”
“那王子讲,在日本国之东,三万里之外,有一座集真岛,岛上有座凝霞台,台上有一水池,叫手谈池。池水里,产一种棋子,不用人工磨制,自然就黑白分明。捏在手指间,冬温夏凉,所以叫冷暖玉棋子。
“楸玉是一种如玉的石头,看上去,就像是楸子木一样的感觉。把它雕琢成棋盘,光洁晶亮,好像镜子一般。
“唐宣宗便命顾师言同他对局。顾师言执白,下到第三十三手,胜负未分。但白棋两片被分,已呈两征之势,似是必被征掉一片。顾师言怕输了棋,有辱皇帝使命,捏着棋子的手指,汗津津了。凝思良久,方落下一子,谓之镇神头。一子解双征,两征全解。日本王子顿时缩紧臂膀,瞪圆了眼睛望着棋盘,怔了许久,便投子认输。
“那王子回过头,问陪同下棋的大臣,顾待诏是大唐国围棋第几手。那大臣诡诈地说,是第三手。王子说:我想见那第一的。大臣说:王子赢了第三的,才能见到第二的。羸了第二的,才能见到第一的。你现在想见第一的,怎么能见到呢?那王子仰面叹道:小国第一,还不如大国的第三!”
瘦天元说:“其实那顾师言,已经是唐朝的第一高手。”
胖名人:“是啊,《旧唐书·宣宗纪》,和苏鹗的《杜阳杂编》中,都记载了这件事。”
瘦天元:“那一局棋一共下了三十四招。事情已经相隔近千年,没想到今天的大赛,又重现了这千年精绝的一幕。”说着,摸起一颗黑子,“啪”地拍到了棋盘上,正是镇神头,一子解双征。
“啊--”台下发出一片低低地惊叹。
台下有位老者,捋着长髯,感叹道:“围棋原来还可以这样下的啊!”
胖名人朝台下做了个揖:“台下诸位看家,从这棋上看来,二位对千古名局,早已默记烂熟。便是闭着眼,以盲棋对局,不用思考,也能下出如此局面。如果说是对局,还不如说是一场应试,棋圣当头一挖,便是出了一道古题。棋圣题出的好,旅行家应得也妙。故棋弈至此,仍然是两分之局面。白取实地,黑占外势,势均力敌。”
二人于盒中,各取几枚黑子白子,下了几步,黑吃掉白棋几子,果然外势宏伟。白将里面两小片黑子吃牢,实地不小,再取先手,去一边中间星位下了一子,抢占了盘上双先赢消之地,此是盘上最后一个大场。此时,好像又回到了大赛之初的布局阶段,各相安无事,果然又是一场输赢难分之局面。
瘦天元冲台下抱抱拳:
“各位看家,各位父老,今天头晌棋就下到这里,现在楼内已经封盘。棋手需要吃饭、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战。”
胖瘦两位解说,一齐向台下抱了抱拳,下台去了。
台下“哄哄”地乱起来。一些人收拾椅凳,四处散去。有人去路边买些饭食,树荫凉里一纸铺下,把东西放上,看来打算就在这用餐了。
也有一面吃着,一面低头去看在纸上记画下来的棋谱,如醉如痴,时时现出激动不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