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这一扫之后,转身挥出虎掌打响雪澜。雪澜见江蓠惨兮兮地躺在那,心里一急,身上白光连闪,以她为中心的整片平地上温度骤降,竟在这晚春时节洋洋洒洒抛起了雪花。
雪神印-化骨掌,雪澜一掌又跟白虎掌拍到一起。
白虎痛苦地哀嚎一声,匍匐下去,摔倒在地上。它那条和雪澜碰撞的前爪已经断了。白虎眼中的贪婪之色已被恐惧代替,它害怕地看了一眼雪澜,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可雪澜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出完那一掌,倩影立刻就变淡、变得透明了,像随时要消逝在空气中。她本来就是一团漂浮在空气中的灵魂,夜暮降临,显得她更有些稀薄。
雪澜只好藏回了刀中:“唉,时运不济,想恢复一点力量都那么难。霓虹彩刚搭建起来便坍塌了。”
江蓠躺在地上:“我现在挺难受的……”
江蓠又扭过头,安慰她:“大妹子,你已经很厉害了,一个人挡住了这么大一头老虎……你看我,只有挨揍的份……你说它一头老虎,又没手,抢刀有什么用……”
“公子,”雪澜的声音轻飘飘的,“我不太喜你称呼我为大妹子。你叫我雪澜姑娘即可。”
“哎,好的大妹子。啊不是,”江蓠赶忙改口,“雪澜姑娘。”
“公子先带着我回家吧,这林子里着实不太安全。吸收天地能量、修补灵魂之事,还需公子助我一臂之力,为我觅一安静、不被打扰之处。”雪澜幽幽地说道。
“哎,你也别老叫我公子公子的,你叫我……江蓠就行。”江蓠虽然两世为人,前一世活过弱冠之年,也很少遇到这么咬文嚼字的姑娘。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倒霉孩子。
江蓠发觉自己在缓慢适应这具新躯体,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态。江蓠觉得年少时那股不服输的志气和那颗肝胆之心、侠士之情又慢慢回来了。
“好的,江蓠公子。唯恐夜色更深,快些回家吧……”
白虎那一尾巴看起来力大无比,其实它顾虑着雪澜突然出招,抽得并不狠,将将把江蓠打出半米而已。
江蓠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捡起雪澜刀,用黑布将它包了起来。
这里面可是个人呐……虽然她说自己只是道灵魂。江蓠耸了耸肩,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拍干净尘土,朝东水城的方向走去。
薛博超赶在江蓠之前回到东水城。怕自己的父亲薛富贵说自己无能,只好撒谎说已经杀掉了江成功。薛博超也不傻,死人又复活的这种事,说出来谁会信?还得挨一顿胖揍。听到江成功被乱棍打死的消息,薛富贵很满意地赏给他十个银币。
江蓠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华灯初上,各式各样的灯笼被点亮,伴着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东水城的夜晚。
东水城里稍微有些势力的小家族,都会在门口摆上两尊石狮子,请上两位大院护卫,趁白天和晚上集市,人多的时候穿一身盔甲,握一把钢枪,威风凛凛地站着,倍儿有面子。还有的更加富奢的大家庭,请上四位护院,白天晚上倒班站岗,既安全,又让人羡慕。
可江家的大门口却只有两尊石狮子,摆得久了,已不是那么威风。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有些部位的石料都已碎掉,显得灰扑扑的。江家没有护卫,只好大门紧闭,大门上朱红色的漆掉了大半。
江蓠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江蓠的三叔和三婶在一起收白天晾的衣服。
自己洗衣服的贵族,还叫贵族么……
江蓠对于江成功以前做的事、犯下的错,内疚感更深了一些。假如父亲当年不买那么多或真或假的天才地宝,江家的生活说不定能稍稍好一些,即使是杯水车薪,也不会令父亲现在的处境那么糟糕。
男人就是要负责任、有担当。江蓠要把从前江成功犯的错、整个江家的未来,一并扛在肩上。
三叔三婶合力抬着巨大的木盆,弓着腰,艰难地挪动着。
“不肖子。”三叔看着江成功走过来,实在憋不住心里窝的火,歪着头,冲他骂了出来。
要搁以前的江成功,会一脚踢到木盆上,把晾好的衣服都扔到地上,再踩上两脚,跟三叔大吵起来,然后惹得父亲出来,要么跟三叔赔礼道歉,要么再跟三叔三婶扯出旧账,吵起来,家里一阵鸡飞狗跳。
可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江蓠。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木盆边,将手放在盆底,和三叔三婶一起抬着走。
三叔以为他又要干坏事,刚准备大声呵斥他,见状,骂人的话在嘴上滑了一圈,又滑了回去,没有骂出来。看着江成功的表现,他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神情。
江家大院里面没有亮灯,那些蜡烛费、灯笼费和灯油费不是他们家能支付得起的。所幸月光明亮,还是能大概看得清院子里的景象。
三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抬出几米,三叔突然发话:“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说出口又觉得不像,搁江成功的性格,把天捅个窟窿他都不会觉得有啥,更不会乖乖地帮家里干活。
“没有,三叔。”江蓠答道。
雪澜所说的天地能量真的很神奇,江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尽量理顺杂乱的头发,把伤口遮起来。
等抬到三叔三婶的屋里,放下木盆,江蓠开口道:“三叔三婶辛苦,小侄告辞。”
随后一拱手,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掩上。
三婶看着江成功月光下的背影,又看了看丈夫,说:“这孩子今晚咋突然变了……”
“哼。”三叔眉头一皱,“谁知道呢。”
江蓠看见父亲江瑞雪还待在书房里。书房是为数不多的几间亮灯的房子。透过窗户,他看见母亲鞠雨真坐在父亲对面,和父亲一样满面愁容,江蓠心中升起一丝心疼。两个人一言不发,时不时叹口气。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进来吧。”江瑞雪和鞠雨真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爹,娘。”江蓠推门进来。
“成功。”江瑞雪露出一个难堪的笑容,看着这让自己既心疼又难过的儿子,百感交集。
江瑞雪突然变了脸色,走过来一把拉住江蓠:“成功,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