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称呼
“你知道吗?二蛋回来了呢!”他像是得到极大的喜讯一般,所以我天天在这里等你回来。我的心沉重极了,身体似乎无法负重,疲惫的身躯再也无法挪动,父亲的守望是他此时此刻的梦吧。
“他回来干嘛,不是他们都进了城?”我好奇的问道。
“他捐献了钱,修葺乡里的公路,造福百姓,父老乡亲都信赖着他,称他为‘青天大老爷’”父亲语气抑扬顿挫,像是说书一般,煞有介事。
母亲在台阶前等着我们,见我们愈来愈近的身影,便移动脚步,向前走来,她喜悦溢于表,一桌丰盛的食物,这似乎成了我回家的盛宴,父母总是不亦乐乎,我想这便是家,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过来,所谓家,不是仅仅几个人,而是那么仅仅几个人思念着你,千里之外,梦呓里浮现你的身影。
我狼吞虎咽,食不知味,父母一旁看着我,我看着他们,让他们一起吃,他们说让我吃,不要着急,还有很多,我告诉他们是太好吃,吃惯了山珍海味,也不觉得他们能和这农家饭来的香,来的实在。他们的喜悦溢于表。我不知道还能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吃,入口的满是乡土气息和浓浓的情谊,我想这份情谊和爱是那般的沉重,但对于父母而言却是那么的简单和理所当然。
食过饭之后,稍作休息,与父母拉起家常,无非就是听他们这十里八里的轶事,比如是在去年已故,谁在今年结婚了,谁家的小孩已经可以打酱油了,最后还一脸倾羡,感叹一番,我喜欢听这些,不是我八卦,想我这样很少对八卦有所兴趣,但相对于乡村的那些轶事和淳朴我更容易接触和感同身受。
父母的笑容可以化解我心中的忧愁和点点滴滴,虽然我们有时候有分歧,但当年的难份尖酸和刻薄已经不再,多的是包容和容纳,从那时起,我才明白,父亲开始包容我,而我也渐渐地不再苛刻和反省自己的行为。
“二蛋已经回来了!”母亲随口道。
这似乎已经成了这乡里的新闻,像是炸开了一般,现实听得父亲提及,后来在乡间小道上相亲也提及。
“他住哪里?我想去拜访一下!”我回道。
“他家老屋子!”父亲跟道。
我延着小道,蜿蜒的小径,像极了盘旋的音符,摆弄在乡村,成了不朽杰作,田野里的稻子,随风飘扬,互相点头,互相招呼,簌簌之声,从远处传来,时而有犬吠之声,野鸭子扑翅声,混杂着青草的味儿,夹在味儿随着微风飘散在乡间,飘进我这个失魂落魄已久的游子之心。田间几处有人向我打招呼,他们戴着斗笠,在阳关下呵护着那些幼苗,像是在呵护自己的孩子那样,孩子也在田间,他们欢喜的笑声,刺穿苍穹,散落在乡间的每一处角落,让人羡煞极了,我从来不怀疑乡间的孩子对于乡土和自然成长的感情,他们更能够尊重生命,他们无时无刻不再享受着自然,沐浴着春风。
“小莫,你回来了?”一个熟悉而沧桑的声音。
“姜叔你好啊!”我回道。
姜叔是村子里出了名的书法大家,他的字我是见过的,我敢这么说,他的造诣远远超乎我们这做村庄的名声,据说在省城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向他求字,他都是婉拒,他说他们心急切的很,书法急切不得,给了他们也是暴殄天物。
“回来就不走了?”他满脸好奇的问着。
“还得走”我必须的走,因为我知道暂时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归。
他似乎喜欢我这样的回答。
“年轻就应该多走走,多看看”他信誓当当,但我不着么觉得,他的话总是让我获益匪浅。
“人生和书法没有区别,只有你心中有念,不必拘束成规陋习,不必遵循章法,既要能够有出笔的胆量,也要有回笔的潇洒,才能随心所欲,体悟真正的书法之道。”说完,他默默地看着远处的天边,祥云飘散,蔚蓝的天空,偶尔几只小鸟飞过,不留一处痕迹。
我与他作别,他还强调我的道路是对的,虽然辛苦但值得一搏,因为从没有违背自己的心愿,所以必然能够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我一直在想姜叔就是那一批失落的壮志青年,如今他们怀念着自己,但对于选择已久显得那般飘渺和无足轻重,只要能够获得内心最深处的愉悦,便能走得长远,不受内心煎熬。
门铃响起,过不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来开门,我想说我找二蛋,但话到嘴边就硬生生的给吞了回来,我告诉他要找陈局长。我想此时此刻的我真的是不知道何种滋味,这样的称呼似乎变得生硬和无聊。
他告诉我他要通报一声,我想这是多么的讽刺和多么的让人觉得可笑,一扇铁门竟然将这乡土气息掩盖的丝毫不剩,我的心咕嘟,我想我今天是来错了,或者是身体欠佳。
“我们局长今天很忙,不能见你,下次吧!”男子厌恶的表情。
我离开,没有作任何停留,远离那重重深门,远离那硬生生的传话,没有丝毫的感情,有的只是湮没这座乡村的无奈和冰冷之感。
“你见着二蛋了?”母亲在身旁问着。
“没有见着”我漠不关心的回答道。
母亲告诉我,自从二蛋回来,盖上别墅,村子里的人很少有人能见到,有好事者想要讨好二蛋,都吃了闭门羹,也有想求着亦是被拒之门外。乡亲们只知道他出钱修路,却是从来不与乡亲们往来,紧闭的大门像是村子里的一座骷髅。
我惊奇母亲说的这话,我慢来呢惊奇。母亲笑着说:“这骷髅不是我说的,乡里乡外都是这么说,所以传了开来。”
我本想告诉她关于今天的一切,但我闭口不言,我想这样的事总是让人难以启齿,让人难堪,我见惯了这样的事,所以从来不会大惊小怪,倒是我的这些淳朴乡亲们,他们骨子里的真善美和淳朴让他们对一扇铁门寒了心。
村长召集大伙儿,早早的在广播里吼叫着,像是疯子一般,也像是激奋人心的号声,母亲催我,让我一起去看看,我慢条斯理,爬起床,向着村委广场而去,我很少去,因为这里总是让人烦躁不安,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互相讨论着什么,台上摆着桌子,桌子上用红布铺设,放着几杯茶水,挺立的话筒显得像是一个昂首挺胸的战士,但在村长的手里显得难般无奈和摇摇欲坠。
村长咳嗽几声,大家都停下讨论,瞬间广场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待,等待村长的发话,村长尽量让自己的嗓子自然舒畅,清了清喉咙。
“今天我们开这个会嘛,是因为咋们陈局长给咋们村的捐献!”他抑扬顿挫。
掌声接着响起,村长请出‘陈局长’,满脸赘肉,身材微微发胖,满脸微笑,微笑显得难般勉强,跟着的还有昨儿给我开门的那位,墨镜遮掩着他真是的面目,那令人瞠目的面容,抑或是令人厌恶的表情。
我坐在一旁,没有理会这一切,但能够看到台上的一切和听得见阵阵掌声,父母都在其中,接着便是‘陈局长’发话。接着便是掌声,掌声轰隆,令人激奋。
“父老乡亲们,你们好!今天能够在这里与你们见面,我很高兴,我感谢我的故乡,感激这里的所有一切,我能有今天是因为你们的给予和信任,请允许我给你们鞠一躬”话音刚落。一阵掌声,这样的独角戏,我见过的太多,我漫步在田野间,想到这些年的所有,我渐渐明白,这片故土是那么的熟悉有事那么的陌生,但骨子里的东西让我铁骨铮铮,绝不妥协。
母亲告诉我故乡的变化应证了时光荏苒,沧桑变化,总是让一个染满鬓霜的老人笑意从容,形态自然,阳光也总是暖人心。
我爬上梨山,记得小时候就有老者告诉我,这梨山乃是龙脉,我那时不知何为龙脉,他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刺痛了我,狠狠的离开,自那以后,我从未忘记那眼神,那眼神不知道对于我而言多么震慑,虽然后来,我慢慢理解了龙脉,但心中总是不免想起那眼神,刺痛我的灵魂,让我无所适从。
延着小路,奇形怪状的石头,总是让我心中涟漪激荡,穿梭的林间小动物,飞旋的雄鹰,我想这秃鹰是很少见的,一般生于崖壁之间,几年前我无意之间发现,现在已经是能够展翅翱翔,心中着实高兴,拉开嗓子喊道:“雄鹰啊,你翱翔于九天,可快乐呼?”山间突然响声四起,嗖嗖作响,逃窜之声,鸣叫之声,一时间充斥着整个大地。
我定一定身,聆听山涧流水,潺潺之声,越是向前移动,越是作响,拨开树枝,看到的是被细水长流侵蚀的山壁,嶙峋奇状,有像展翅的雄鹰,有像奔跑的兔子,有像古神话中的神兽,奇形怪状,煞是聊人心悬,这般鬼斧神工,着实让人感慨。良久之后继续向山顶爬去,山顶能够看透村庄,每一个角落,包括此时此刻站在台上口若悬河的二蛋,但此处看来真的像是一颗蛋。攒动的人影,稀稀落落离去的情景,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