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漂亮美眉吗?”小赵有些激动地说。
“不知道。”小吴说。
“你们两个别吵!”小春也开始紧张了。
叮!电梯的开门声美妙得像是赌场里买定离手的大小庄。
四个发型怪异的脑袋从玻璃隔间中伸了出来,像四只刚出洞的黄鼠狼。四双眼睛,八道目光如八台激光发射器般,准确整齐地射向门口处。
近了!更近了!笃笃笃!脚步声越来越清脆,有皮鞋的声音也有高跟鞋的声音。黄鼠狼们目不转睛,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滚圆的大肚皮,米白色的碎花珠地T恤,灰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
黄鼠狼们微笑的表情上有着难掩的失望,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无形的“噢!****!”。
黄鼠狼们带着失望的表情欲坐下时,滚圆肚皮身后出现了一条黑乎乎的长腿,黑色的丝光薄丝袜,黑色的高跟皮鞋,从黑色的雪纺裙中伸了出来,腰间的一条金色的细腰带让修长的曲线尽皆展现了出来,美丽逼人的风采让空气中无形的声音再次响亮起来“噢!mygad!”。
那四道黄鼠狼目光一下子又亮了起来了,柳暗花明的惊喜总会比平淡的水到渠成来得更激动人心。但,只见黑色雪纺裙快步走了几步,仿佛故意一般亲密地伸手挽起滚圆肚皮的手,不协调的画面先是让小赵捂脸低头不忍再看,接着小李将目光移回了他的电脑屏幕上,小春和小吴呆滞着表情,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如果美女配野兽,鲜花插在牛粪上是时代的必然,那么这个大肚皮在小吴看来,无论年龄相貌,怎么看都像一坨****。他愤愤然地坐了回去,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恼恨自己连坨****都当不上。
四人就像打地鼠游戏中四只刚出洞的地鼠,刚露出头就被一把大锤给敲了下去。钟经理如话剧里按时出场的中间角色,他大步地走着,双手向前伸着,脸上既惊又喜既笑又不安,像是忽然家里被领导莅临的农民工。
“王总,王大哥啊,可算把你盼来了。可是你提前一个小时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钟经理操着湖南口音亲切地说,老乡见老乡,总会有一些意外的亲近,当钟经理说出地道的湖南话时,那份亲近便又多了几分。
“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路记着呢,好久不见了啊,老钟。”王总呵呵地笑着。
四只手亲切地握在一起,钟经理露出了这个月以来最欢喜的表情,“这位是?”
“我女儿,王燕。”
“钟叔叔好,我爸经常提起您呢!”王燕说完掩嘴笑了起来。
“没礼貌的丫头。”王总拍了拍王燕的手,脸上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原来是令千金啊。来,先进来喝茶。”钟经理领着王总进了会议室。
“原来是他女儿啊!”小赵说。
“现在流行干女儿你不知道?你看除了年龄,有哪一点像父女?肯定的干爹关系,你还小,不懂。”小春低声说。
小赵看到小吴和小李一脸深以为然地点头,敌众我寡,他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争辩的话来,表情再次像枯萎的牵牛花,恹了下去。
会议室里钟经理麻利地泡茶倒茶,像是预习彩排过一般,动作流畅优美,像是五星级酒店中受过专业培训的服务员。
“王总,最近是生意可好?”钟经理将放在王总面前的瓷杯注入茶水,只有礼貌的七分满。
“唉,不好啊,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单是去年冬天就留了近五百万的库存。”王总伸出肥大的手,端起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
钟经理心里忽然猛地跳了一下,这是个不好的开头。他端起茶壶给王总添茶水,仍然只有礼貌地七分满,想起了某篇新闻中的话,“是啊,金融风暴过后,现在中国的经济正在处于转型时期,物价上涨让市场购买力下降。许多国内的工厂纷纷倒闭,有实力的外国工厂纷纷转向印度中东等更廉价劳动力密集的地方去了。”钟经理眼神一凝,神情神秘地认真起来,说:“但这是困难,也是机遇啊,所以这一季度,我们公司反而加大了开发力度。”
“钟老板有见地啊。”王总赞叹地说。肥大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表情。坐在王总身边的王燕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
“没见老板娘呢?”
“她回娘家了。”
“听说王总最近在投资房地产?”钟经理说。
“投了些钱尝试一下,怎么,老钟你也感兴趣?”
“这个我可做不来。没那么多资金。”钟经理笑说。
“现在什么生意都不好做了,中国的市场已经渐渐走向成熟。快速增长期正在向稳定定期过渡。中国的服装行业同比只增长了6%。”
“那是,那是。”钟经理迷迷糊糊地点着头一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想着另一套说法,他不管那些所谓的经济评论家的说法,他只知道落座在他公司周围的许多工厂都倒闭了,他的订单被客户取消了,他的员工只剩下了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房租贵了,水电费贵了,原材料贵了,连快餐都贵了。而利润反而少了,工资没丝毫涨幅,作为老板的他心里都地对员工若有若无的存着一丝歉意。
“钟老板,这个季度的开发怎么样了?我看到贵公司的人不多。”坐在王总身边的王燕忽然问道。
钟经理的心情开始惆怅起来了,他怀念过去一呼十几应的日子,比现在的几个无精打采的拖油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他的表情却是努力坚定着,“这个季度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在开发方面有计划再招两个设计。”
钟经理不喜欢撒谎,撒谎的感觉让他异常难受,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诚实的人,但他不得不说,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撒了个小谎,他得圆谎,也因为这个季度萧条的营业额需要一个让人振奋的单子。但很明显他漏洞百出,事实上他已经无力负担更多的员工,更没有什么计划,他捉襟见肘,举步艰难,他看着这个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干女儿的漂亮女人,心想在这个复杂的时代里就算是干女儿也得有能力才能成为干女儿。
“我看到大厅里只有四个人。”王燕接着说,她抓着薄瓷茶杯轻轻地抿着,眼睛看着钟经理,眼神玩味地像只漂亮的小花猫在玩弄它的老鼠。
“呵呵,王小姐眼睛真厉害,确实只有四人。”钟经理变得老实了,他忽然又想做个诚实的人了,他懊恼地微笑着,保持着脸上的基本礼貌,但他觉得自己像个哑巴,他喜欢时事新闻,喜欢军事,不喜欢看明星八卦,不懂所谓的经济,认为经济是大人物才能玩的事儿。若是平日里的酒友,烟友,左邻右舍他会大手一挥爽快地说,这个我不会!但今日不同,坐在他面前的人是能给他带来利润的衣食父母。就像他平日里用来训话业务员的话,做销售的就得像个缩着头的龟儿子,得学会以平常心来做给人舔屁股的事。但龟儿子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他已经后悔接下这个活儿,这本应该是销售小李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个老板的样子坐在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在他的实木办公桌上无聊地看新闻,只需练好花体的签名,只要看住办公大厅上那几个不成器的别偷懒就行了。
但他已经开始想念身在娘家的老婆夏天,如果是她一定比他说得好,面上的话说的比他好,撒谎吹牛假意哄骗也更专业一些,他想这会完了就给她打电话,认个错,他需要她回来。他想她不怎么好看的身材,不太光滑的皮肤,执拗的性子,她的声音,她还算好看的厚唇。
这些天她怎么样了呢?钟经理在心里一遍遍地盘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