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王爷的承诺,心音内心会心地笑了……将诸葛弩冠名为连发弩机,又将其发明权署名在擅于奇技淫巧、能工善造的公输师双名下,世人自然是不会怀疑的。
心音觉察到流风眼眸中的情绪,笑着安慰道:“大哥,公输大人如此才华,做出连发弩机自然不在话下。只要善加利用,技巧物件无论是谁造的,都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心音,你在怀疑大哥的心胸?大哥是那小肚鸡肠之人么?我只是……算了,不说了。”
流风眸中滚动着难言的不舍,万分依恋的眸光细细密密地印在心音的脸上。
心音以为流风与公输一起研发连发弩机,公输抢先研制成功因而流风起了落寞失望之心,所以才这般安慰他。可为什么流风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难道王爷出尔反尔说漏了嘴,抑或流风察觉出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细节?可听流风的说辞,王爷又不像出卖了自己。
不仅令人费解……
还让她再次悔意顿生——别真是因为她的多嘴,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想什么呢?小脑袋又琢磨什么鬼主意?”流风恢复常态,戏谑声又起,剑眉高扬:“管他是谁制成的,只要为我所用就好。走,心音,骑马去!”
看着神采飞扬的流风,心音被感染的,也目露喜色。
对,骑马去,想他那么多又有何用!都已经对王爷言明过了,就是把诸葛弩的草图要回来,肠子悔成了青色,吐出的话也是不能够收回的了!
因为,十箭连发弩机已经“横空出世”了……
不过,托大的心音,还是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然,这是后话。
二人于是兴匆匆地出了挹爽斋,直奔马厩。
流风骑了心爱的白马“回雪”,心音依然是牵了温顺的黑马,二人往郊外骑去。
豫州城的郊外,此时已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一个月来,由于流风教导得力,心音的马骑得已经很溜了。
在轻松缓辔纵马一阵后,心音起了兴致,道:“大哥,我们比赛吧!不过呢,大哥得让心音一程,可好?”
流风不屑中带着跃跃欲试:“这可是你说的?等会输了可不要耍赖。不过赌什么呢?”
“耍赖?心音又没说赌什么,耍什么赖?”心音忿忿然。
“比赛自然要赌了什么才有意思,要么要比赛干什么?”流风不依不摇。
“嗯,大哥想到了。等比完再说,看看你的脸,都皱成什么样子了?放心,大哥不会为难心音的。”流风一副赢定了的表情。
“切,就是仗着马好,也不用这样洋洋得意的?”心音不忿,自然揭疤。
“好,那换马,大哥也一定赢了你!”
“换马就换马,谁怕谁!”
二人交换了马匹,心音大声道:“目标,前方小树林。比赛开始!”
“开始”还没说完,心音已经冲了出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虽然说好让一程,可她的骑术怎能与流风相比?
开始时,仗着回雪的速度,心音遥遥领先。一段距离后,流风精湛的控马技术得以超水平的发挥,渐渐赶了上来。
心音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黑马,暗暗叫道:“小样,本姑娘骑你的时候你不撒欢的跑,换了个帅哥,你就翻蹄亮掌了!看下回怎么收拾你!”
眼看黑马靠近身前,心音一紧张拍马急赶,回雪好像闻到主人的气味似的,一纵后又慢了下来,一阵风从身后飘过,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心音纤细的腰身,黑马惯性地向前冲去,留下了一马双骑的男女二人。
回雪载着二人直奔小树林。
心音的额头已见薄汗,随着汗液浑身蒸腾的异香,四处飘散着。
穿越带来的幽兰之香,随着时间地推移并没有消散,反而一出汗更加浓郁,心音深知这具身体起的变化。面对如此神奇的穿越,想来科学上也是无法解释的。好在平时倍加小心,尽量避免出汗,又未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心音也就心安理得了。
流风双腿夹紧马肚,一手搂紧心音的细腰,一手腾出叠加在心音的小手上掌控着缰绳,将头轻靠在心音细白的脖颈处,嗅着鼻子,闷声道:“心音……好香……”
心音听出流风声音中的异样,感觉到脖颈处是热气喷出所带来的阵阵酥麻,扭着身子大声道:“大哥,你耍赖,怎么骑到我的马上来了?这不算!”
心音的高声提醒了流风,流风哂然。遂正襟危坐了下,揶揄笑道:“怎么是你的马,回雪可是我的马,我骑自己的马可不算耍赖,又没规定怎么骑马比赛的?这可怪不得我!”说罢,嘿嘿一笑:“这下可要一起到了!”
心音可不想再纠缠“我骑自己的马”这句话了,怎么听都有种黄段子的感觉。
二人到了小树林,流风纵身下马。心音嘻笑道:“大哥,还是我赢了,因为我骑马在你身前,比你多了一个身位。”
流风气道:“这也算?那我还先下了马呢?”伸手将心音从马背上抱下。
心音瞄眼流风的气脸:“大哥,看你那脸都皱成什么样了?心音开玩笑呢,心音不过是想躲过那赌注罢了!”
流风走过去,将白、黑两匹马拴好,拉着心音坐在了树下:“其实没什么难的,大哥就是想听心音唱唱曲子。”
“就这赌注,心音还当什么呢?吓了我一跳!想听曲子,简单!说吧,大哥想听什么?”
流风俊朗的容颜罕见地爬上了一丝红晕,剑眉微挑,星眸里润泽着渴望的情愫。
心音早就发觉流风的异样,假意道:“让我猜猜,高亢嘹亮的,热情欢快的,意境幽远的,小桥流水的,情意绵绵的?”
流风在听到情意绵绵时,眸光中似有星光一闪,炽热地盯视着心音红润的唇瓣。
心音假意无视流风炽热的眼眸,轻声道:“大哥,心音唱一首情歌吧,这可是一首千古绝唱!”不待流风有何表示,心音拉开嗓子,唱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低低的浅唱声中,心音目视远方,沉醉般地反复吟唱着。流风歪着头,陶醉的眸光里是深凝着的炽热。
“大哥,这曲子有点悲伤,面对如此好天气,有些煞风景。”心音显然略有遗憾。
“怎是煞风景?确然好词,真是千古绝唱!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流风低低吟诵,陶醉的星眸,由深凝着的炽热,又变换为无尽的感佩。
“心音以后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流风转换话题:“三年期满后,心音有何打算?是想继续留在王府,还是……”
终于说到正题了,流风的异样是有原因的。
“心音想过一种叫‘桃花源’的生活,做一个‘桃花居士’。大哥,你听心音念一段话。”
随后清了清嗓子:
“……缘溪行,望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舌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心音念完,看了眼神情向往的流风:“大哥,如何?此所谓桃花源是也!谁不想生活在其间呢?可现实世界哪有这样的地方!不过呢,只要心中存有桃花源,在哪儿都可以做桃花居士。心中长存桃花源,人间处处有桃花!在哪儿生活其实并不重要。”心音又总结性地来了一句。
流风吃惊地望着心音,星眸里的惊讶却多过了不甘。
他并不吃惊心音的语言,而是讶异心音悠游的心境。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可总有些心有不甘。
流风试探地问:“心音,三年期满,可愿意随大哥去寻那桃花源,过那怡然自乐的日子?”
“好啊!就是我嫂子她能愿意么?”心音语带调侃,斜睨着流风。
长时间以来,心音不是不想知道流风的身世,怎奈不便问出口。此刻时机正好,她岂能放过?流风的名字一听就是个外号,家居何方也不确切,只在王爷请客小食时,模糊地听过苦寒之地……其实,这个便宜大哥认得可是稀里糊涂的。也是,自己的身世对王府里的人来说,也是个谜。大家彼此彼此!
流风见心音斜瞟着他,也斜了一眼:“就知道逗大哥,大哥还未婚配呢,哪来的什么嫂子!”说着,竟有一丝赧色爬上了眼角眉梢。
原来是这样啊,倒是出乎意料!心音敛起调侃的眼神,惊问道:“大哥不是行了冠礼了么?怎么……”
南朝风俗,男子二十行冠礼,女子十五及笄即可正式婚配。如明玉王爷般,十六岁即开衙建府、迎妃娶妾,那是皇家的特例,为的是更好更快的开枝散叶,延续龙脉。
当时结拜兄妹之际,流风自报二十一岁,若按南朝风俗,流风早该婚配了,可此帅哥却一口否决了她。瞧他那赧然的模样,倒像是未经人事的处男?不会吧……流风不会连个侍妾也没有吧……那样的话,在这早婚的古代,可是个极品男。但瞧着流风那不同于此南朝人的身高、面相,说不定是域外之人……域外之人,婚配与此南朝会有所不同吧?
念头闪过,眼里便不可抑制地带出了些古怪神色。
流风见了,轻咳一声:“别想歪了,大哥说没嫂子就是没嫂子,还骗你不成?!”
干嘛要重复一遍,没嫂子就没嫂子,谁说你骗人了?……是了,流风急于表白自己,是想说明,他还是个独身男吧……那又怎样?本姑娘又不想找男人嫁了。不过,莫非,流风他……
一想到方才流风试探自己的问话,心音便禁不住有些意动。
流风说,三年期满,可愿意随他去寻那桃花源,过那怡然自乐的日子。
他又说,没嫂子,是不是他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流风似是不愿再进行这个敏感话题,站起身,走向回雪。心音正转着眼珠子,低头暗想。感觉到身边的人离去,连忙抬头。见流风已攀鞍上马,随即摇了摇头——瞎琢磨什么呢,也不知羞耻!
亦起身,牵了黑马,踩蹬攀鞍,翻身而上。
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语,打马直奔豫州城。等回到王府时,已是小食的饭点了。
将马牵回马厩,自有仆从接过马匹拴好。到了此时,流风才开了腔,说王爷请客于他,便和心音一道走向挹爽斋,只这一道上,流风依旧是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