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流风那爱惜的眸光,心音首先回过神来,大方地道:“大哥,有句话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虽然如此,心音还是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个吊坠是因为上面的狮子,心音才多看两眼的,并不是我之所爱,心音更不是那胡僧说的有缘人。原想着劝大哥买下留个念想,没成想出了这等好事,所以说,大哥才是那有缘人。心音只是一个牵线搭桥的人。”
流风嘴角牵出一抹笑痕:“心音,想让大哥收下就直说好了,不用拐弯抹角地编出一大堆说辞。好,大哥收下就是了,满意了吧?”
“哦,大哥,佛陀这种神明,只要心中信仰就会受到菩萨保佑的。不过呢,有些时候还是要靠自己。”
流风低首专注地瞧着翡翠吊坠,左耳边的一缕墨发披散开来,直至胸前的白色锦袍上。眼神渐渐迷离……若隐若现的幽香直入心扉……
此物是眼前的小人儿给的,虽是时间短暂,可也带着此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沁人心脾的暗香。对不住了,心音,大哥要了此物,不是大哥贪恋此物的名贵,也不是不知此物为何物,大哥着实是抵御不住那一袭幽香。
“心音,你先替大哥挂着,等大哥走时再送与大哥,可好?”流风迷离的星眸中眸色暗沉,伸手将吊坠递与心音。
心音察觉流风眸色中暗光流闪,心中异样却还是忍不住痛快接了:“行,大哥,这有何难?”接过吊坠放入裤兜中,伙计此时正好将菜肴端了上来,摆满食案。
待伙计退下后,流风举箸:“心音,吃吧,这天然居的美食味道可够皇室风范,来,边吃边聊,你和君上不是就这样用膳的么?”
连这也知道,流风有时细心得可以,消息还真灵通。
食案上摆了八碟子菜品,碟子是清一色的青瓷。这时的南朝还未出现白色瓷器,普通人家用的都是竹器(也叫算器)和粗陶瓷器,富贵人家流行用彩绘漆器和青铜盛器,而在王府心音虽然欣赏彩绘漆器却多次强调用它盛放食物的危害性,所以王爷早已命人改用青瓷器皿盛放吃食了。
心音很放心地准备享用美食了。流风却不失时机地为心音报起了菜名:“这个是鹿尾酱,这是鹅鸭炙、仙人脔、水炼犊,嗯,这是升平炙、乳酿鱼,还有巨胜奴和馄饨,心音,尝尝,大哥点的不知合不合小妹的口味?”流风璀璨的星眸流光溢彩,热情洋溢地为心音详加介绍了起来。
“鹿尾酱、鹅鸭炙呢,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不用多说了,这仙人脔是鸡块用乳汁调合而成;水炼犊是将牛犊肉用慢火煨熟,然后将带调料的汁水收干;升平炙呢就是羊舌与鹿舌拌在一起食用;乳酿鱼是用羊奶烧的整条鱼;巨胜奴和馄饨是面食,巨胜奴是把蜜和羊油置于面中,外沾胡麻油炸而成……”
心音不等流风说完,忙接口道:“大哥,心音知道这馄饨,里面是馅料,外面用面皮包住水煮而成的,可对?”
“正是。”
君子远庖厨,听豪迈疏狂的流风如此细致地解说,心音还真有些不适应。
“大哥,这馄饨在心音的家乡,大家管它叫做‘饺子’,每当年三十吃年夜饭的时候,阖家都要包饺子,以图吉庆。”
“嗯,快吃吧,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流风长身跪坐,玉姿凛然,左手轻轻将垂落胸前的一缕墨发甩于肩后,右手举箸夹了一筷子鹿尾酱轻入口中,微眯双眸细细咀嚼,俨然是一副在皇家宴会上的王子风范,动作流水般一气呵成,一派疏朗斐然。
心音看得眼热心跳。
真是又一个皇子!王府里面的皇子已经让心音面赧心跳的,在刚刚得知流风亦是北戎国的皇子后,心音的小心肝有那么点丝丝颤动。
流风高大修长的身材,风神俊朗的外表,狂放不羁的作风,豪迈磊落的为人,兼之王族皇子的身份,又是尚未婚配的钻石男,真真是多少美眉梦中的白马王子!纵使心音有过****之事,望之亦不能免俗。
流风流风,风流风流……心音不知怎地想到了这一句,目光痴痴的有些呆滞。
流风微一抬眸就见心音痴傻的目光再次光临自己,心下一哂:“心音,怎么不用?没有胃口么?大哥可是第一次请客哦!”
“哦,不是,大哥,点这么多菜能吃的完么?吃不了可就浪费了,那得糟蹋许多钱吧?”
“不必担心,能吃的完,就这小碟子装的这点菜,跟我北……不过呢,这南朝的菜式做得确然精致美味,放开肚皮多吃些,看你瘦得跟什么似的,噢,不用替大哥省钱,快吃吧。”
心音起手夹了一筷子的升平炙,慢慢品着鹿舌与羊舌的滋味……的确美味,毫无腥膻之味,亦软烂可口。遂逐一将其他碟子里的吃食品尝了一遍,发觉真是好吃,肚子里隐藏多时的馋虫被无情地勾了出来,加之这一大早的巨量活动,心音食指大动地大快朵颐起来。
最后,心音吃得是忘乎所以毫无形象。打着小饱嗝时才察觉吃得有些多了,放下筷子时又想到一桌子的菜品竟然没有一味是蔬菜!
此时的南朝依然沿袭着汉时的习俗,以肉食为主。心音在王府用餐时是尽量地多食蔬菜类,而这时微觉得有些膏腴兹腻,应该上……
还没转完心思,就见流风嘻笑着拍着手将伙计招了进来:“庸保,上两盏茶来!”原来南朝的伙计叫庸保,心音至此才晓得流风喊伙计时的称呼。庸保答应一声即刻退了出去。
“心音,吃得可好?觉得有些油腻?是大哥想让你多补补,所以没点青菜。你平时呢,就是青菜吃得太多了才瘦成这样的,以后记得多用些肉食,不用跟二弟客气,他府上什么没有,只管跟他提!”
没一会儿功夫,庸保便将茶端了上来。退下时,庸保还偷瞄了一眼满嘴油汪汪的心音,低头抿着嘴出去了。
心音狠瞪了一眼:这能怪我么,谁知道这么好吃,难怪一楼大厅爆棚了!拿起茶盏咕咚喝了一口,立时咧了一下嘴角,砸吧了几下……真是味道古怪,连食盐都放了,咸滋滋的。
“心音,有那么难喝么?对了,什么时候能喝到你说的‘功夫茶’?”流风瞧着龇牙咧嘴的心音笑着问道。
嗯,是该改变一下当下的饮茶习俗,但总得有了配套的茶具方好演示。
“大哥,结账吧,吃得太饱了,该出去遛遛消消食儿了。”
流风再次拍手将庸保招来,会了账,二人起身出了天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