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门的浮桥,流风一抄手将心音抱到马背上,随后也飞身上马。流风单手驰缰,另一只手揽着心音的细腰,纵马向西南方向奔去。
此时正是巳时,西门又是豫州城的侧门,不如南门繁华热闹,故此通向西南郊外的道上人流稀少。流风一路畅通无阻,二人一马御风驰去。
暖风熏的游人醉!
微醺的暖风掠过,和煦的暖阳拂面,心音仿佛人在旅途,徜徉在天地之间,陶醉于山水之中……
和乐喜悦的心灵沐浴在微风暖阳里,让心音全身心放松下来,情不自禁地倚靠在流风一直紧紧圈揽的怀抱中。
流风墨发飘飞,傲然挺拔地端坐在回雪背上,正自驰骋间察觉怀里的人儿轻轻地靠在了胸前……终于得偿所愿。
二人以前多次共乘一骑,怀里的小人儿从来都是紧绷着神经,无论自己怎样地紧紧圈揽也不肯放松了身体,虽然内心每每煎熬地渴望着怀里的人儿倚靠过来,好让自己宽厚的胸膛感受一下暗香浮动的身体所带来的温柔,可却总是不能如愿。
此时此刻,怀里的小人儿做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动作,流风怎能不心潮澎湃,热血上涌,呼吸急促?
低头瞄了一眼怀里人儿的醉醺容颜,左手轻揽着细软腰身,想要加力又怕怀里的人儿惊乍,只能隐忍着侧首低嗅小人儿发间耳边散发的阵阵幽兰之香。
舒服呀!流风的胸膛宽厚而温暖,是值得信赖的倚靠……
心音贪婪地依偎着,悄悄地蹭了蹭。
唉,久恋温暖可要不得,还有正事要办呢。
心音遽然正了正身,道:“大哥,你说还有多远?”
心神正自迷醉的流风被心音的动作搞了个突然,愤懑气馁地说道:“不远了,耐心点,就快到了!”怀里的人儿依然警觉性极高,不肯再放松下来,玲珑机警的心思与实际年龄有些不符……流风眉峰皱起。
流风纵马驰骋间已远离了豫州城,奔驰在了西南郊外的土道上。前面的一对青年男女在听到了马蹄声后,自觉地伫足在道边,侧身避过,男子还体贴地护着女子。
南朝普通男女的交往还是比较自由随意的,方才在西市时心音已经观察到了,并没有明清时严谨的礼教大防,从路边躲闪的女子梳的发饰就可以看出是尚未婚配的,二人却依旧十分亲呢地走在了一起,毫无避嫌之意。
王府之外的天地宽广而自由……心音羡慕地看着二人,情不自禁道:“大哥,离他们远些,别惊了这一对小情人。”
“情人?什么意思?”
“哦,就是相好的,还未婚配尚在谈恋爱的人儿就是情人。”
“谈恋爱?心音,你的词儿还真多,小脑袋里鬼主意歪词层出不穷的,不过说的还真是耐听,情人?谈恋爱?……”流风像是自言自语,却马不停蹄,照旧一路扬尘,飞驰而过。
急速奔驰的回雪骤然长声嘶鸣着慢了下来。
一座掩映于一片葱茏绿色中的龙形瓷窑展现在眼前。
龙窑背后是一片土丘,窑边上是几间简易的屋舍,一位中年男人在屋舍前探头张望着。
到了近前,流风身姿潇洒地下了马,轻舒猿臂将心音抱了下来。
“这位老哥,请问许老匠人在么?请给通报一声,就说公子流风前来拜访他。”
四十多岁的男人神色略显木讷,拘赧地回道:“在,公子请稍候,小人这就去叫。”说完眼角余光瞥闪了下风神俊朗的流风,心道:世上还有这般神仙样的人物,今天可是开眼了。
不大一会儿,屋舍里走出一位亦是四十岁左右短衣打扮的男子,男子头缚帻巾,面目清癯,肤色呈健康的古铜色,挽起的衣袖下露出了肌肉结实的手臂,一双手亦是精瘦粗黑,显然是长年劳作的结果。
流风笑着一抱拳:“许匠人,又来讨扰您了!”
“哪里,公子客气了,再这么称呼可当真是折煞小人了!公子一直照顾小人的生意,有什么事,公子但说无妨。公子快请进屋吧,这位是……”许匠人寒暄过后将目光转向了流风身边的心音。
流风爽朗地笑说是自己的妹妹,亦是有事来叨扰之人,还望许匠人帮忙一二。许匠人又是一番但说无妨的保证云云,几人才揖让着进了屋舍。
简陋的屋舍里是一地的还未烧制的陶瓷,间或散放着不子、泥坯、辘轳等制瓷的原料和工具。先前的中年男人正立在屋中,指导着几个学徒如何拉坯。
“公子,这位是孙家庄孙家瓷窑的孙匠人。”许匠人冲着先前的中年男人为流风介绍道。
原来是二位匠人。
心音瞧了下先前的木讷匠人一眼:倒是个老实的匠人。
孙匠人依旧是木讷地点着头,朝流风抱拳行礼。流风一视同仁地回着礼,微笑着俯首。
几个学徒见走进清朗明丽的一男一女,俱是触目惊心地低垂了头,也与之前的孙匠人一样暗道世上亦有这般神仙样的人物,虽然瞧过此公子,可此公子每来一次,那高大俊朗、丰神翩跹的神采都会令人惊心地低垂了头,叫人无法仰视其灼灼的眸光眉色。
这还罢了,后面的姑娘亮丽清爽的笑颜,明媚动人,望之立时俗念顿消,走过之处,更是带起了好闻的香气……
心音跟在流风后面,甫一进屋就发现了流风引起的轰动效果,流风的疏朗帅气,绝不亚于君上所过之处引来的一片惊艳。
人中之龙,说的就是流风这样的人吧。
许匠人搓着手涩声道:“公子,姑娘,小人的屋舍简陋,没有好茶款待二位,二位多担待些。”
流风一挥手:“无妨,不用这些个虚礼。许匠人,还是看看屋里烧制好的货吧,让我这妹子也好挑选一二。”
“诺,诺,公子,姑娘,屋里请!”
许匠人的屋子,中间是堂屋,亦是学徒们制瓷的场所,两边各有两间房,每间房都没有门,五间屋子俱是一通到底,站在门口的一条线上,倒是一览无遗,看得清清楚楚。
熟门熟路的流风拐进了右手间,心音也随后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