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败在芦头谷劫了汉军粮草之后,又擅作主张想再坑卢植一把,遂一面先让张梁引粮草和降兵回广宗城,再派人去卢植军营谎报军情。刘时主动请命带兵营救朝廷使者,在赶赴芦头谷途中便识破了陈败计谋。
却说陈败引军埋伏于芦头谷北口两边山壁上,隐蔽于草木之中。心中寻思:“为何汉军还不进芦头谷?”遂令探子前去查探。
不时探子回报:“汉军消失了。”
陈败叹道:“真是功亏一篑,料是于勇行事不密,被卢植识破,于勇又岂是卢植对手?战功果然不是轻易能立的,卢植既已识破我计,率军退去,我等也不必再徒劳,传令下去,放弃伏击汉军,整顿回城。”
不过一个时辰,便全军整顿完毕,陈败率军出谷。刚出谷口,陈败有些走神。副将问他:“将军,何故心不在焉?”
陈败若有所思:“消失,消失。”急问左右:“可曾亲眼见到汉军撤退?”
左右回答:“未曾见到。”
陈败大惊:“传令全军,速速退回芦头谷内。”话音刚落,四面草丛喊声震起,惊得陈败险些落马。弓箭齐发,黄巾军损失惨重,四处逃窜,自相践踏。
陈败提枪杀入汉军,反复冲杀。不时,黄巾军便死伤大半,陈败见大势已去,欲突出重围而逃,怎奈刘时手持长枪,身背宝剑拦住去路。
二人交锋三十余回合,未见胜负。刘时赞叹:“竟想不到张角部下会有如此高手,只可惜足下棋差一招,今日恐难以全身而退。”
陈败感叹:“想不到不用卢植亲自出马,竟让我败得如此彻底。今日既是难以逃脱,也势必拼死一战。在下陈败,敢问阁下大名。”
刘时回答:“卢中郎帐下副将,刘时。”
陈败看了看刘时:“阁下好生面熟,仿佛曾在陈留县惠济河边有过一面之缘。”
刘时恍然大悟:“你就是那日被陈姑娘剑气所伤之人?当日足下面容不整,所以刚才不曾识得,竟想不到今日会与你在战场相见。”
陈败伸手止住:“打住,我并非来与你攀交情,开战吧。”
刘时忙问:“且慢,那日足下挟持了一位小姑娘逃窜而去。我顾忌她的安危,所以才未曾帮助曹操去追你,不知现在那位小姑娘可好?”
陈败一听刘时提到董浅,心中涌起阵阵思念。寻思:“我还不能死,怎能和浅儿一别从此阴阳两隔?”遂回答:“我已将她送回她姐姐身边,勿用阁下担忧。”
刘时方才安了心。心中寻思:“此人本性不坏,若能劝其弃暗投明,他日必有作为。”当刘时还未回过神来,陈败挺枪刺向刘时。刘时急忙闪避,陈败横枪一扫,将刘时打落下马,趁机策马而逃。
陈败逃匿,黄巾军所剩无几,尽皆倒戈投降。刘时下令全军就地待命,独自上马去追陈败。
陈败逃至山中,山路崎岖坎坷,左边是山壁,右边是悬崖。刘时从后追来,从背后拔出紫微剑,挥出一到笔直的紫色霞光,横空飞梭,直冲陈败。陈败料感身后一股剑气直逼自己而来,急忙转身横枪抵挡,瞬间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挡不下剑霞,侧身一闪,便被击落下马,翻滚十数步之远,马儿受惊而去。
刘时追了上来,只见陈败起身坐在地上,长枪已被折断,双手已然渗血。刘时劝道:“足下武艺高强,亦非恶人,何故要助张角造反,陷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何不投效朝廷,他日建功立业对你来说也并非难事?”
陈败爬起来:“朝廷如此腐败,天下也并非刘家天下,我太平教为民请命,又怎能为了个人功名利禄而投效朝廷?”
刘时下马走到陈败面前:“可是自黄巾起兵以来,杀害无辜,抢劫百姓。这又是你们的初衷吗?你们只是带来了一伙强盗。”
陈败冷笑一声:“人心本就是如此,这个世界上并非人人都能善恶分明。有些人在金钱和权势面前,能做出什么是你完全无法想象的。然而,历史上每一场起义都是这样,就算是汉高祖刘邦,也能背信弃义坑项羽,杀韩信,又何况是天公将军张角呢?但若是没有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的力量,又如何能扶贤君登位?”
刘时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陈败,想不到我今日能与你在此畅谈天下大事,我深感荣幸。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能保证张角若是得成大事,会是一位贤君吗?我也知道皇帝昏庸无能,你又能知道待皇帝百年之后,新君登位不能作为一名明君吗?我想我二人若不是立场不同,必能成为知己。”
陈败以剑撑地站起来:“当今朝廷,宦官弄权,外戚干政,你能再等百年,天下老百姓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等。我只是普通老百姓,所以我们立场不同。来吧,就在此地决一胜负。”
刘时挥手道:“你走吧,你已受伤,若然交手,必为我所擒。”
陈败有些惊讶:“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人更无情,我等贱民福浅,恐受不得将军不杀之恩?”
刘时略带玩笑地说道:“我今日只是卖个人情与你,只是期望若是朝一****若是落在阁下手里,阁下能够高抬贵手。”
陈败拱手答回答:“既然如此,阁下这个人情,我就却之不恭了,告辞。对了,我也告诉你一件事,皇帝派小黄门左丰领两千人押运粮草而来,在芦头谷南口为我军所劫,已运回广宗城,那左丰是个贪婪小人,我欲留他做人质所以未杀他,不料今日兵败,我已不知他身在何处。”
刘时亦拱手回礼:“多谢告知,我自会寻找左丰大人,请。”二人相互辞别,陈败徒步离去,刘时也上马掉头回去。刘时回到芦头谷北口,与军队会合。
搭眼望去,见军中一人并无盔甲在身,披头散发,满脸脏污血迹,衣着破烂,狼狈不堪。回到军中,左右将此人拥至刘时面前。
刘时问部下:“此何许人也?”
那人昂首傲慢道:“我乃朝廷使者,黄门左丰是也,汝见我为何还不行礼?”
刘时遂恭敬行礼:“末将营救来迟,令大人受苦,实在罪过,请大人上马,随军一同回去见卢中郎。”
左丰斜视刘时一眼:“汝又是何人?”
刘时回答:“末将刘时,乃是卢中郎副将。”
左丰怒道:“卢植好大胆,竟敢只派副将来迎接本官。”
刘时回答:“卢中郎军务缠身,与贼首张角相持不下,无法抽身,闻得大人出事,便立刻令末将前来营救。”
左丰问刘时:“你既是卢植副将,想也定非等闲之辈,刚才追出去可有擒得贼将?”
刘时只说:“敌将善使妖术,蛊惑人心,末将不才,未能擒获敌将。”
左丰又问:“可有见到粮草?”
刘时寻思,左丰自己丢失粮草,也知道粮草已经被陈败派人运回广宗城,他这样问,分明是想把丢失军粮之罪加在自己身上。遂回答:“小将未曾见到粮草。”
左丰大怒:“汝擒不得贼将,又保不住粮草。哼,如此无用,还有何面目回来,快与我备马去见卢植。”刘时令左右牵来马匹,左丰上马,随军往卢植军营回去。
左右悄悄问刘时:“左丰这厮,势利小人,自己丢了粮食还诬陷我等。带他回去铁定又得给卢中郎脸色看,届时,我等哪有好日子过。不如就此杀了此人,回去只说是死于乱军之中,免得他回去坑我们。”
刘时轻声说道:“他是朝廷命官,而且军中耳目众多,岂可擅杀?卢中郎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自会有办法对付他,此事勿再妄提,以免流言蜚语引火烧身。”
左右谢道:“多谢将军提醒,末将铭记于心。”
是夜亥时,张梁领军押运粮草行至广宗城西门,举火为号,以示守城将士开城门。回报张角,张角登上城楼望之。说道:“是三弟和陈败劫粮草回来了,立即开城门迎接。为防万一,弓箭手戒备,防止卢植来抢。”
因张角长期拒守,避而不战,此时,卢植正在营中苦思破敌之策。副将安志来报:“大人,刚才巡夜士兵探得广宗城西门有火光,城外约有五千人渐渐往城门移动。城楼上也有火光迎接,可能是黄巾援兵。”卢植有些惊讶,心中带着疑惑与安志同去查看。
卢植说:“张角虽退守广宗城,兵力依然多我两倍。而且广宗城小,添兵只会越添越乱,不利于统领,张角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此事定有蹊跷。”
安志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卢植转身回营:“之前我收到玄德来信,他组建义军,投效刘焉帐下,征讨黄巾,屡立战功,斩首万余,又帮助青州刺史龚景平定了青州的黄巾主力。刚才我观广宗城外一军行速缓慢,莫非是幽州和青州逃回的残兵败将?”
安志说道:“刚才探子来报,说城外军中有许多战车往城中去,若是从北方逃回的残兵,怎么可能会有战车,会不会是军资运送?”
卢植说道:“可是,广宗城兵精粮足,张角也并不缺物资。”
安志又说:“如果他们运送的,是我军的粮草?”
卢植若有所思:“嗯,不是没有可能,朝廷的粮草近日应该到了。你想想,他们若是劫获了我们的粮草,绕过我军,从西面隔重山而运回广宗,趁夜入城,就不会被我军发现。饶了远路都已经把粮草运回来了,静远此去又怎能夺得回粮草。中了敌军之计矣,敌军定会在芦头谷伏击静远。你立即引五千越骑往芦头谷去救静远,我去攻打广宗西门,阻止他们,夺回粮草。”
安志忙问:“大人与末将都离开,留谁守营寨?”
卢植叹道:“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你快去,定要将静远平安带回来。”
安志拱手辞别卢植:“大人请放心,安志定不辱使命,尽快将刘将军带回来与大人会合。”说完,安志点了五千精兵,连夜兼程往芦头谷救刘时去了。
其实陈败说得对,战场上刀剑无眼。而刘时却以私废公放走了陈败,若是以后因此而遭受劫难,亦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