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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生初见(1)

慕清瑶见他迷茫神色,猜到他心意,淡淡的道:“那一剑杀了你爹,一掌杀了你娘的两人均是‘紫蛟’中人。一个叫做‘青幽’,一个叫做‘兰月’。而那小王爷党欣乃是楚王世子,位高权重,身边好手如云。你若要报仇,这些人的名字来历你都得记清楚了。”夏轩与慕清瑶一般大小的年纪,但是他于江湖上的事情哪里知道这许多?当下只是好生不解,这朝廷的人和那什么‘紫蛟’为何要前来与自己的父母为难。

想着想着,猛地想起那党欣从头至尾一直都在提到四个字,不禁脱口道:“‘九幽玄功’!他们便是为了这本劳什子秘籍而来!”慕清瑶沉默不语,只想道:”师尊说过,‘九幽玄功’已经在江湖上消失多年,以我师尊之能,尚且寻访不到,那夏家又怎会突然得到?这为秘籍而来一说,恐怕只是个由头。”想到这里,却也不去与夏轩点破,只道:“你的仇人不但个个身手不凡,而且来头不小,你若真想要报仇,可不是只用牙齿和嘴巴就能解决的!”这却是讥笑夏轩之前要咬死兰月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且幼稚。

夏轩忖道:“论及武功,我已经与他们差了好大的一截。若论背景靠山,我更是不及。”不禁心中悲凉,只感自己这一生恐是报仇无望。转眼瞥向慕清瑶,见她窈窕的背影在淡白色的月光笼罩下更显清丽,当下心中一动,想道:“慕姑娘武功精湛,若是她可以教我武功的话…”他原本对于习武并不感兴趣,然而骤逢大难,此刻却是只想学得一流的武功,为爹娘报仇。

慕清瑶不去看他神色,也知他在想什么,只淡淡的道:“我们瑶光岛的武功只传女不传男,且不说我愿意不愿意教你,便是我愿意教你,也得先随我去瑶光岛禀明师尊,得师尊允许之后,我才能传你武功。”顿了顿,续道:“然而你根骨普通,资质寻常,没有个二三十年,你恐怕也难以学成我瑶光岛的武功。”夏轩心中有气,道:“姑娘与我一般大小,这般说来,你也没有将本门的武功学成?”

他这一下质问,却是引来慕清瑶的一个冷眼。她不回答夏轩的问题,夏轩心中的怒气也是来得快,去的快。他对慕清瑶一揖,道:“承蒙慕姑娘三番两次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日后若是在下侥幸不死,又有幸再与姑娘相会,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言下之意,却是要与慕清瑶道别。

夏轩平日温文儒弱,然而毕竟是少年性子,他见慕清瑶言语之中似乎有些小瞧自己,心中忖道:“天下武学那样繁多,我要报仇,也未必就要求助于那什么瑶光岛!何况除死无大事,我堂堂男儿,又何必去依靠他人?”想到这里,不禁呆呆出神,心中翻来覆去,又想道:“慕姑娘说道,需要禀明她的师尊,得了她的允许,方才能传我武功。我好端端的,何必向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心念及此,实则是心意已决,转身便去。慕清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终是没有追去。夏轩别了慕清瑶,一路向北而去,但觉天地茫茫,竟无安身之处。他摇摇晃晃的缓步而行,在荒山野之间,饿了便摘野果子充饥,渴了便喝几口山泉。苍茫天地间,只见荒山古道上一个瘦弱的少年黯然而行,凄凄惶惶,说不出的孤单寂寞。

这般行了半月有余,到得淮北境内。这一路来,‘紫蛟’的人却是再没有追上他。原来慕清瑶暗中眷顾,故意布下疑兵之阵,将党欣手下人引往南边,这一来却是与他渐行渐远。这日午后,夏轩到了一处镇子,旁人叫做淮北。夏轩行了这许久的路,**难耐,奈何身上已无分文,无奈之下,只得蜷在一处屋檐下,日光透过屋檐照射下来,说不出的暖和。

夏轩这半月来行走于荒山野岭之间,身上自是污秽不堪,原本华贵的袍子也已是破破烂烂。旁人经过他身旁,连连皱眉,均觉这个小叫花身上的气味也未免太难闻了一些。夏轩又哪在乎旁人的看法,他晒着太阳,靠着梁柱兀自打盹儿,忽地头上掉下一个事物,发出一声脆响,夏轩睁眼一瞧,却是块碎银。他挠了挠脑袋,心中说不出的尴尬,拾起银子,抬头瞧去,见街心站着一个又矮又瘦、苍耳阔鼻的汉子。那汉子见得夏轩的目光,咧嘴一笑,转身便走。

夏轩咬了咬牙,追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道:“这位兄台…”话说到一半,那汉子已是一下甩开他的臂膀,回头诧道:“怎么?你不是乞讨么?”夏轩被人当做乞丐,心中又羞又惭,见这人身形矮小,形貌猥琐,更觉说不出的好笑,当下道:“这位兄台,在下并非乞丐,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是这银子我却是万万不能要的。”

那汉子见他虽然一副落魄的模样,然而谈吐有度,不自禁‘咦’的一声,说道:“你这小叫花说话倒是还挺规矩的。这可真是奇怪了。”他在市井之中厮混的久了,一般的乞丐全是一肚子的泼皮言语,哪里会这般斯文的说话?当下收起轻视之意,说道:“小兄弟,看你这副模样,即便真的不是乞丐,那也离真的乞丐八九不离十了。你不若拿了这银子去吃一顿好的,换一身衣服,那以后便也没人会把你错认成乞丐了。”

夏轩摇头道:“无功不受禄,兄台的这银子,在下是万万不能要的。”说着,将那锭银子硬是塞回了他手中。那汉子不料他小小年纪,性子却是这般执拗,当下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穷的这么有骨气!”他将银子收入怀中,一拍夏轩的肩膀,转身走远了。夏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他那最后一句话有说不尽的讥讽之意,然而他也不生气,伸了个懒腰,正要回去继续打盹的时候,猛听得街角处一阵喧哗,有人叫道:“捉贼!捉贼!捉住这小叫花子!”

话音未落,夏轩心中兀自疑惑,想道:“这人说的话可真是奇怪,到底是捉贼,还是捉叫花?”这个念头刚刚在脑中闪过,便听得又一人叫道:“闪开!闪开!”夏轩凝目望去,只见眼前一道灰影径直往自己身前撞来,他吃了一惊,尚未来及闪避,便觉额头、胸前一阵剧痛,旋即身子向后跌去。夏轩睁眼望去,见前方不远处同样坐着一少年,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自己。

夏轩见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头戴一顶土黄色,打满补丁的小皮帽,身材瘦削,脸上满是灰尘,黑黝黝的一片,哪里能看得清面目?只见他一拍裤腿上的灰尘,从地上蹦起,漆黑的眼珠转了两转,旋即瞪了夏轩一眼,喝道:“喂!好狗不挡道你没听过么!”声音清亮,说的正是一口江南口音。夏轩自幼生在江南,此时听得他口音,心中没来由的涌出一阵好感,当下挠了挠头,对于他的喝骂却也是全然不在意。

那少年见了他这副呆子模样,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牙齿,与他肮脏的面庞却是极不相称。笑声甫毕,人群中忽而走来一人,却是之前喝赶这少年的屠户,他晃着手中尖刀,道:“臭小子,识趣的把你偷得东西交出来,老子便饶了你!”夏轩见这屠户面色可憎,又见这尖刀锋利的可怕,生怕他说着便真的将这尖刀刺入那少年身体。哪里知道那少年却是毫不畏惧,只‘嘻嘻’一笑,道:“好啊,交出来便交出来!”说着,伸手往怀里一摸,继而掏出一件事物来,在那屠户面前晃了两晃。

夏轩定睛望去,这却是一块半生不熟的猪肉,当下不觉好笑,望向这少年,想道:“这人偷猪肉来做什么?”那少年却是将那半块猪肉往空中一抛,旋即脚下一抹,却是挤出人群,身形一晃,已然不见了踪影,过了半晌才传来他的笑声,“这半块猪肉你就好好享受吧!”那猪肉落在地上,沾了灰尘,哪里还能再食用?只气的这屠户又跳又叫,却也无可奈何。

围观的人群见不过是个小乞丐无赖使浑,如今没了好戏可看,便也哄笑一阵,自行散去了。夏轩正望着那地上的半块猪肉呆呆出神,忽听得一人嬉笑道:“你若是饿的极了,这半块猪肉也是可以顶一顶用的!”夏轩一惊,侧头看去,不正是那少年?却不料他却是去而复返,胆子倒是极大。夏轩给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的。我是在想,你偷这猪肉定是肚子十分饿了,然而你却把它摔了,这可真是奇怪得很。”

那少年斜倚着屋檐下的梁柱,打了个哈欠儿,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夏轩道:“你将这猪肉摔了,说明你并不是很饿。你若不饿,又何必去偷呢?”那少年见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自觉好笑,道:“我想偷便偷,又关着你什么事情了?我饿的时候会去偷,不饿的时候还是会去偷。”夏轩正色道:“偷东西可是不好的。”顿了顿,续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去偷得好。”

那少年变了脸色,道:“你这是在教训我么!”夏轩摇头道:“这哪里能算得上教训,我只是见你小小年纪,不想看到你误入歧途罢了。”那少年脸上怒气一现,随即散去,嬉笑着走向夏轩,道:“你比我大很多么?说什么误入歧途,难道我走的就是歧途,你走的就是宽敞正道么?”说着,走到夏轩身前,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夏轩一番,笑道:“之前你拦路撞到了我,你说这件事情可怎么办?”

夏轩心道:“明明是你自己撞在我身上的,现在怎的反过来说是我撞到你?”然见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始终凝视着自己,当下觉得不好意思,道:“什么怎么办?”那少年道:“你撞伤了我,难道准备不认账么!”说着,忽而一掌拍向夏轩肩头。夏轩不料他突然动手,未及防备,肩头中掌,却并不觉得如何疼痛,只是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只听那少年笑道:“你撞伤了我,你又这么穷,定然是赔不起银子的了。便拿这个作数吧!”手中把玩着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却是夏轩之前一直坠在腰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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