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医止住脚步,姚春丽含笑走上前来,只见她手里拿了一个纸包,对老太医说到:“这是我从江南带来的上好的龙井,送给老大人品尝。”郑太医推辞,姚春丽又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老太医收下,日后免不了还要带曼儿、利儿去府上打扰。”老太医收下,并说:“多谢,曼儿、利儿还小,李年也要走了,以后你就受累了。如有什么需要,叫利儿去我家中找我便可。”姚春丽笑脸盈盈的点头。
李年在家住了几日,便回都城了。
哥哥走后,曼儿和二娘、弟弟生活在一起,倒也平安无事,只是到了傍晚,曼儿便会想起娘,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有时抚摸着翰轩留下的玉佩,也不知他身在何处,何时才会回来,不禁心乱如麻,泪眼朦胧。正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日,李曼正在自己的房中看书,忽听一阵轻轻地叩门声,李曼轻问:“何人?”门外传来李利的声音:“姐姐。是我。”曼儿打开房门,李利进来说:“姐姐,我见你今日午饭吃的甚少,这样可是要伤身体的。”曼儿见他小大人般的话语,不禁一笑,心里也很高兴,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她柔声说道:“天气闷热,所以没有胃口。”
李利说:“姐姐,如若是在江南,每日都可吃到新鲜的大鱼,娘烧的鱼汤甚是美味。”说完,他咽了咽口水。曼儿见他的滑稽样子,轻声笑了出来。李利又说:“姐姐,我们现在去钓鱼吧,这里可有湖泊?”
曼儿想自己也很无聊,河边或许清凉些,于是她说:“附近有一个太子湖,那里比较僻静,或许有鱼。不过要告诉你娘一声,她若不让你去,就不要去了。”
李利高兴地跑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说:“姐姐,娘同意我去了,你稍等我片刻,我准备一下。”曼儿随他来到院中,李利找了把铲子,在院中的一簇花丛下挖了起来,只几铲子,就翻出十几条肥大的蚯蚓,他将蚯蚓装进一个小罐里,又做了鱼钩,鱼竿,就和曼儿走出了家门。
曼儿领路,向太子湖走去。
这太子湖确实安静,周围也少行人,湖边只有一个烧饼铺,看来也开了许多年,招牌已经陈旧,在烧饼铺的边上有一个石屋,曼儿透过篱笆围成的院墙,看到里边一片荒凉,杂草很高,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曼儿和李利来到到湖边,李利找了一个好位置,系好鱼饵,将鱼钩抛入湖中,曼儿见他一言不发,正经垂钓的模样甚是好笑,便也不打扰他,自己在湖边找了一块较平整的石头坐下。
这湖边确实比家里凉爽许多,偶尔有风吹过,湖水被吹得荡起波纹,曼儿不禁想起,去年元宵节,自己和玉儿在河边放许愿灯,差点跌落水中,幸翰轩抱住了自己……正回忆中,李利开心的说:“姐姐,我钓到了。”
曼儿看他将鱼竿抬起,鱼线浮出水面,只见鱼钩上一条大鱼拼命的摆动,李利伸手抓住大鱼,高兴的说:“一条大鲤鱼呢!有三斤多重。”曼儿也很高兴。李利麻利的将鱼放进一个袋子中,又要将鱼钩抛入湖中,曼儿见鱼拼命挣扎的样子,心中不忍,便说:“弟弟,今日就钓这一条吧。我看这鱼儿甚是可怜,说不定她有子女要养育,有父母要孝敬,我们抓了他来,只图口腹之快,白白害了一条性命。”
李利听姐姐这样说,也顿生怜悯之心,于是说:“姐姐,那我们就放了他吧!”曼儿见弟弟这样懂她。心中十分欣慰,于是将鱼放回水中。她对弟弟说:“姐姐请你吃烧饼吧。”李利开心笑了。
姐弟二人来到了烧饼铺,曼儿从背后看卖烧饼的是个已有些年迈的老妇,她弯着背,花白的头发在头顶绾了个髻,此时正在灶前忙碌着。
曼儿说:“老婆婆,请帮我们烙五个烧饼。”老人并没答话,只回头看了一眼。曼儿和李利找了个位置坐下,过不多久,一股香味传来,李利高兴地说:“好香呀!在江南可以吃到葱油饼,也很好吃,娘有时也会买给我。”曼儿爱怜的看看弟弟,说:“一会多吃点,再带些回去,给二娘尝尝。”
老婆婆烙好了饼,用一个白瓷盘子盛上来,颤颤巍巍的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曼儿抬头看向婆婆,不觉一愣,这婆婆竟是个瞎子。曼儿说:“老婆婆,您一个人在这里么?您眼睛看不见,烙饼可要小心,否则烫伤了、或是失火了可怎么了得。”
那婆婆一笑,说道:“不妨事,我虽眼睛看不见,然而我的心却能看得见。”这声音宛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般清脆悦耳,曼儿心中不禁感到惊奇,还想再同老婆婆攀谈,可老婆婆不再理睬她,转身又去忙了。
这时一个手拿布番的算命先生坐了下来,他像是烧饼铺的老客人,没讲一句话,只坐了片刻,一盘烧饼便摆在了他的面前。老婆婆问了句:“小善今日没来?”这算卦的说:“昨日跑掉了。”老婆婆说:“你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算卦的一笑说:“我早知有这一日,日后她还会回来。”老婆婆摇摇头,走了。
曼儿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如坠云中。
这时,这算卦的转头看了曼儿一眼,目光温柔,眼中似有难以抑制的惊喜。曼儿低下头。
这算卦的说:“这位姑娘,我看你应该是刚刚有亲人故去。”李曼还没张口,李利却一脸惊奇的说:“是呀,姐姐的亲娘一个月前过世了。”那算卦的又说:“我看你满腹心事,你不想问些什么?”
曼儿见他讲话无头无脑,便不理他。催李利快吃,李利见姐姐不开心,也不理睬那算卦的,将吃剩的饼问老婆婆要了张纸包好,就和曼儿起身走了。
那算卦的大声说:“你今日走了,来日我们还会再见。”
卖烧饼的婆婆说:“你何苦如此,你就不怕再因她惹来灾祸?”那算卦的说:“我等了她这么久的岁月,昨日小善失踪,我便知今日必逢她,这就是定数,我岂能再失去她。”老婆婆说:“我眼瞎,心明,你眼明,心瞎。如今你与她已相隔万里,你如何还放不下她。你不是想放下她么,怎又反悔。”算卦的说:“我曾去她的转世之家,因怕惊吓了她,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背,又见她稚子绕膝,夫妻恩爱,我想也罢,后见她对镜梳妆,妩媚妖娆如昨日,我怎能忘。”
一滴清泪滚落腮边,他又喃喃的说:“凤落梧桐花满枝,千年难忘一瞬情,凤娘!”说罢起身,向湖边走去,转眼间便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