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说笑了,小的叫橙儿,橙子的橙。”杨妙妙压抑住心底的诧异,在没有摸清楚这个天鸠的底子之前,她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不承认吗?当初横行京城的小老虎,如今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呢?杨妙妙,我对你还真是好奇呢。”天鸠的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吓得杨妙妙再次退后一步。
这个男人很危险!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这次杨妙妙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虽然不常接客也会成为这里的头牌了,这个人只需轻轻勾动嘴角就会引得一群人一掷千金。
“少爷,您为什么不穿白色衣服呢?”她极为别扭地想要扯开话题,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您为什么不穿白色的衣服,而是穿红色的呢?”说完这句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穿红色不是会显得更加魅惑撩人吗?作为一个青楼头牌,穿红色衣服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为什么要穿白色的呢?白色不适合我们这种污浊的人,反倒是红色热烈张扬,最重要的,这是血的颜色,穿上它没有人会看到血的流出。”天鸠不以为意地说着。
这种不以为意让杨妙妙不禁打寒战,她不过是想转换个话题而已,你干吗要说得这么恐怖?什么叫红色和血一样的颜色啊,你整天待在青楼里当头牌,哪里会看到什么血?
“你被吓到了吗,杨大小姐?”
“没有,少爷不要乱说话了,小的叫橙儿,不姓杨,您兴许是认错人了吧。”杨妙妙故意没有低头把伤疤展露在天鸠面前,“小的进京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杨妙妙是当初的京城第二美女,你看小的这副鬼样子哪里有美女的影子?”
“这个刚好证明了你就是杨妙妙啊,据说当时杨妙妙是被京城第一美女柳如烟毁容之后才失踪的,你现在不刚好是一副被毁容之后的模样吗?”
“您到底是什么人?”当初她和柳如烟在城楼之上的事情应该很少人知道,她回京之后听说过很多版本的杨府被满门抄斩的事情,唯独她的事情鲜少被人提起,这说明是有人事后因为某些原因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那为什么天鸠会知道?
似乎是看出杨妙妙的疑惑,天鸠缓声说道:“那日我刚好在城楼之下目睹了这一切。”
所以所有事情都可以说通了,因为他目睹了这一切,因为他在当时看到了她的容貌,所以他知道她是杨妙妙,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这又是一个新的疑问。
“让名震京城的杨大小姐伺候我,还真是委屈了您呢。”天鸠的语气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听起来很平和,实际上带满了刺,“不如以后让小的伺候姑娘怎样?”
“我现在就是橙儿,不是什么杨妙妙,我是少爷的丫头,以后少爷的起居都由小的伺候了。”杨妙妙低眉敛目,收起所有的不安和猜疑,安心做好自己丫头的本分。
他大笑,拿起酒壶像倒水似的往自己嘴里倒,酒从嘴角流出滑过锁骨流进衣服里,多了些许淫靡的味道在里面,“杨妙妙,你还真是有趣,有趣极了,我喜欢。”
杨妙妙白了他一眼,“公子还是不要喜欢的好,我怕被公子的追求者们围攻,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不想再死第二次。”
“哦?那可由不得你,”天鸠挑眉道,“杨妙妙,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少爷,您以后还是叫我橙儿吧,杨妙妙已经死了。”杨妙妙压抑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揍这个男人的冲动低声说着,“可需要奴婢给您更衣?”
“更衣?我不是在脱衣服吗?那就给我脱光光吧。”
“少爷,这……”难道青楼的人都是这么开放的吗?随随便便就可以在异性面前脱光光,可是脱光给人看不是要收钱的吗?天鸠这么轻易就让自己看,这样算起来到底是谁比较吃亏?杨妙妙皱着眉头想,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他们俩到底是谁比较吃亏,不过如果这个男人跟自己收钱怎么办,这样想着,杨妙妙竟然问出来了,“少爷,看您脱光光要收钱的吗?”
“啥?”天鸠没想到这个丫头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他不过是想逗弄她一把,她怎么就扯到收钱上去了呢,“杨妙妙,你的想法还真的是……与常人不同,”除了这个词儿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儿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那如果我收钱怎么办?”
“那奴婢就不看了,奴婢没有钱给您。”她确实没钱,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只有青冥留下的药膏。
“那如果不收钱呢?”天鸠又问。
“那奴婢也还是不看了,师父教导过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哈哈,杨妙妙,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怎么办呢?”天鸠大笑,惹得门外的人一阵好奇。
“不好意思少爷,我对您没兴趣。”
“还真是伤了我的少男心呢,言归正传,你究竟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这里是天墨楼啊,青楼,妓院。”她依旧很诚实地回答。
“你认为如此简单?”
“当然不。”
“哦?”天鸠饶有兴致地想要听杨妙妙的意见,结果让他又震惊了一把。
“这里还是京城第一大妓院。”
“好吧,”天鸠已经被这个女孩异常的思维彻底打败了,换成其他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听到别人这么问都会考虑一会儿才回答,“你出去吧,我要脱光光了。”
“可是我要是现在出去,玉妈妈会打死我的。”
“你师父不是教导过你不能占别人的便宜吗?”
“可是师父也教导过,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再说了,少爷不脱衣服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裸睡呢?而且如果一不小心让虫子咬到感染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全身溃烂不能接客怎么办,到时候影响天墨楼的生意怎么办?如果……”
“好,我知道了,你去一旁待着吧,我要睡了。”天鸠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同时开始感慨,原来传闻中的杨妙妙和现实中有这么大的差距啊,传闻不可尽信啊。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让天鸠想起了另一张脸,那张脸远比眼前这个女孩要平凡得多,说话的声音也略显粗犷,如果他们不是合作伙伴关系的话,也许他会爱上她,然后带着她浪迹天涯,远离江湖纷争。
后来杨妙妙才知道,其实天鸠也是有一段过往的。当然,杨妙妙知道的事情大都是从小路子那里听来的,就算是她被调到了少爷房间,小路子还是会想方设法给她送一些好吃的过来,顺便带来一些小道消息。
据小路子说,以前天鸠出身苏州的望族,似乎是姓颜,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了,以下简称为颜少。当时的颜少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有些家底,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所以颜少沦陷了,让他陷入爱情的是当时苏州的名妓——飘红。
那个飘红长得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颜少对其一见倾心,发誓要为飘红赎身,然后娶她为妻。可是颜少他爹不同意,他们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娶这么一个妓女岂不是丢死人了,所以老爷子坚决反对甚至以死相逼。颜少为了能娶飘红也是以死相逼,俩人逼来逼去可能是觉得没劲了,老爷子松口了,说如果这个妓女要进门只能当妾,而且还逼着颜少娶当时另一个望族的长女当正室。
本来这就算最好的结局了,结果飘红不乐意了,不想当正室的女人不是好妓女。她一气之下嫁给了一个朝廷大员当小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颜少家就没落了,颜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进了青楼当头牌。
俗话说,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小道消息虽然来历不明,但是可信度还是相当高的。所以杨妙妙平时对小路子的小道消息可谓深信不疑,但这次不同,杨妙妙觉得小路子这次不过是张冠李戴了一个爱情故事而已,主角肯定不是魅惑人心的天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认为,她总感觉天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肯定有着不简单的过去。
不过杨妙妙的这种思想在小路子看来,纯粹是小说看多了的自我意淫,他听到杨妙妙说这些的时候在一旁鄙夷地问:“你是不是还期待过少爷和你发生一段情啊,然后让整个京城的人震惊,名字就叫——青楼头牌和丑陋丫头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个名字让杨妙妙再一次记得自己是个丑姑娘的事实,不过,还好她对天鸠没什么意思,不然的话依照天鸠好玩的性子,说不定真的搞一出不得不说的故事出来,到时候杨妙妙哭都来不及。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在外人眼里冷漠的天鸠在她面前怎么就变了个样子呢?
也许同样是喜欢穿红衣的关系,看到天鸠,杨妙妙总想到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她也经常穿一身红衣在京城的街道上招摇过市,红色基本成了她的代表色,就像是端木越总是穿白衣,楚风轻爱穿青衣一样。只不过出事以后,她再也不穿红衣了,那样灿烂的颜色已经不再属于她。
“橙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小路子推了她一把问道。
“有,当然有了。”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有,不过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小路子拍拍胸脯一副大人的模样,“橙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天墨楼你会去哪里?”
杨妙妙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天空眉头紧皱,说实话她真的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离开天墨楼之后会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也说不定。”
“傻丫头,你难道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啊,如果没有想好去哪里,和我一起走怎么样?”小路子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看着杨妙妙,一双不大的眼睛扑闪着,好像很期待杨妙妙的同意。
如果是个帅哥说出这样的话,杨妙妙会觉得很感动,虽然自己毁容了,但是有帅哥肯带自己走还是很有面子的,可是对方是小路子,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营养不良的少年,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杨妙妙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看小路子不像是开玩笑,自己离开之后又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去,就点头说:“好,如果有一天我离开,我就和你一起走。”她说的是如果,这一天会不会到来还是未知数,想到这里杨妙妙已经不愿意多想。突然她记得了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也只有小路子能帮得上忙,她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
“你想要干吗,我长得不帅也没钱啊。”小路子看到杨妙妙古怪的笑容,下意识地挪了一下屁股。
“我要出门。”
“不要!你难道忘记了上次的教训吗?上次玉妈妈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这次再被抓到怕是没那么轻易饶过你。我不想让你受伤啊。”上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的弱小心脏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想到这里,他摆手的速度就更快了。
杨妙妙一把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步步紧逼,“我要出去,你必须帮我。”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告诉天鸠少爷一声,然后你就帮我溜出去。”杨妙妙根本没有给小路子反驳的机会,说完马上往天鸠的房间奔去,可惜到了房间才发现天鸠根本就不在,问了另一个丫头才知道天鸠一大早就出门了,还没回来。这样也正好称了杨妙妙的意,如果问天鸠还指不定这人又怎么抽风呢。既然时机正好,不溜的话对不住师父的教育啊,师父曾经说过,不会掌握时机的徒弟不是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