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董哈哈大笑,说:“你就不必参与了,让你爸来吧!”
众人听后,自然又赔笑起来。满桌于是洋溢起欢乐的气氛。
刘意坐下后,恍然如梦。
刘伯接着说:“最后,就是我的儿子,正在中华大学念大三的刘睿,因为要做暑期社会实践,所以提前从校赶回准备。大家,也欢迎欢迎他吧!”
众人于是热烈无比、甚至于排山倒海地,鼓掌。陈副的手都有些拍红了。刘睿微笑着起身,环顾了下整个餐桌,才不慌不忙道:“各位叔叔婶婶们,欢迎来到我家做客。”
陈副啧啧赞道:“嗯,果然还是刘总的公子啊,礼节气度就是不一样!以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动筷。
刘睿开始依次敬酒;刘惑忙于吃各种肉:淡鸡咸鸭、瘦猪肥牛自不必说,尤其是特色菜软兜长鱼,更是香嫩酥滑、催人口水;刘意被迫陪了几口啤酒,又主动吃了些菜,便终于还是小心地品味起杯里那看似纯白的牛奶来。
虽说刘母常会教导刘意各种礼仪规范,但在对待喝酒这一问题上,她却与刘父截然不同。刘父觉得既然刘意已经成年,就该要让他一点一滴地尝试,并从中领略中国蹊跷独特的酒桌文化;否则,他以后将很难在社会上立足、于笑谈中获利;这是刘父在外多年苦心经验的总结。刘母由于总见着刘父喝得敏酊大醉而归,所以对酒精深恶痛绝;她虽认为在酒桌上也要讲究些礼数和客套,但完全不必不醉不休;相反,像刘父这样总推说自己是迫不得已醉酒的其实多半是不能自已而已。
于是,刘母便悄声对着身旁正喝牛奶的刘意说:“酒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喝无益。这点你一定要听妈话,千万别跟你爸他们学。”
刘意听了,竟对刘母露出了少有的惊喜面容:“妈,您总算恢复了点独立女性应有的风采,真让我刮目相看!”
刘母知道他又开始神经大条了,便笑笑,不再理睬。
坐在刘意另一边的任莲却忍不住叽咕道:“每次在他家吃饭都跟什么似的,也不嫌烦!”
身旁被任莲夸为与自己一样有真性情的刘姑听后,忙小声警告说:“这不是咱们家,由不得你撒野!还有,你爸跟你交代的事你都忘了么?仔细想想!”
任莲一听这话,更是高兴不起;索性赌气不吃了。
刘意知道任莲爱吃水虾,便顺手剥了个放到她面前的碗里,以求唤起她的食欲。谁知任莲转手就将虾仁夹起,丢到刘意盛有牛奶的杯中,致使少许牛奶都溅了出来,其中还有些许溅到刘意的鼻尖上——在那一瞬间,刘意全无想法,只有生气的冲动,但还远远达不到爆发的程度,便只闷闷地让那奶汁从鼻尖上滴落下。待重新恢复理智后,他又开始这样想:牛奶溅到脸上这个事情已经形成,即便自己选择生气也无法再改变这个事实,现在唯一能对此事进行弥补的就是用纸巾将脸擦干净;再者,做这件事的是自己唯一的小妹,对她发火一来是不忍,二来也完全没效果,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而已——于是,数秒过后,刘意便用手边的纸巾擦了擦鼻子,又将浸着牛奶的虾仁夹起,细细品尝了起来。
没想到味道竟还非常之好!刘意咧着嘴笑起来,回思着克制自我与保持理性的美妙回报。
任莲看刘意这般自得,见怪不怪。她略想了想,便凑到他耳边,说:“臭猴,你过来一下,我有要事跟你商量。”
说完她便悄悄溜下桌,朝厨房走去。
刘意便对身旁的刘母说自己想方便一下。刘母略有些愠色,低声说:“幸亏你不是这桌酒席的主角,要不该有多煞风景?快去快回!”
刘意带上玻璃门,扭扭脖子,笑问:“怎么了莲儿?有什么事找你必应的哥哥?”
任莲忙说:“这可是你说的?”
刘意的逻辑使他感到糊涂。他绕了厨房搜寻一圈才又肯定说:“嗯,看来真是我说的。”
任莲干瞪着刘意,哭笑不得:“你神经啊你!我的意思是——你会答应我提出的一切要求,对吗?”
刘意这才明白过来。他倚靠在身后的水池边,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即便我做不到的,也还可以请人帮你做到嘛!”
任莲听了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将手背到身后,边踱步边笑问:“你往后这半个月可有什么安排?应该是,宅在家里都闲得手痒吧?”
“恰恰相反,我估计自己会累到脚疼,”刘意一提及这个,马上亢奋起来,“我正计划着要跟几个同学一起出去玩一趟呢!你也知道的,哥我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熬出头了,逮着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暑假怎会轻易错过?——我要去远方开拓一下封闭多时的视野,放松一下紧张压抑的心情,顺便嘛,也陶冶陶冶自己那忽高忽低的情操…”
“陶陶,有什么可陶的?”任莲突然生起气来,“我不许你去!”
刘意差点没将支撑身体的手肘滑到水池里。他不免诧异到发笑:“为…为什么?难道你的所谓要求就是阻止我出去玩?这…这种损人还不利己的要求我可真是第一次听说…”
“不是啦!”任莲终于将实情全盘托出,“我爸不是过几天就要去外地出差半个月吗?他就害怕这段时间我会在家无所事事,所以想替我请个家教,说是给我讲讲即将要学到的物理。我哪知道物理是个什么玩意儿?反正我是一点没兴趣。但是任凭我如何不愿意他都不理睬,所以我刚才想——与其让外人给我补习,倒不如你来?这样多少还能有点盼头。所以…所以你就把你的那旅行计划给取消了吧?”讲到后头,任莲似乎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便伸直手臂,交叉十指,嘻嘻地笑着。
谁料刘意竟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你要说其他事还大可商量,做补习?如此这般违背我本心良心的事——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任莲见刘意竟是这种冰冷态度,大感意外,因而也备受伤害。她不再多说,转身就蹲到角落处的垃圾桶旁,扭着头撇着嘴。
刘意当然不会就此妥协,但他也不想看到任莲就这么怄气。于是,他也蹲到垃圾桶边,用手指刮了下她的苦脸,逗她说:“人家周瑜打黄盖,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我现在教你,不就变成一个厌教一个厌学么?两厢都不情愿,又何必勉强?你还是让你爸找个专业的物理教师吧?”
刘意觉得自己说得是句句在理,可未曾想任莲竟越听越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愤而捡起垃圾桶内的烂菜根,往刘意身上猛一砸,哭道:“你还是不是最疼我的二哥哥?你就忍心看着妹妹我天天闷在家里做作业自己却跑出去跟同学玩?你难道都忘了当年自己上补习班时的那种纠结到死的心情了么?”
任莲的每句哭诉都让刘意招架不住。他终于发觉自己现在的所谓超脱也只是对苦闷过去的一种变相逃避罢了。
一番沉默后,他便同意了任莲的要求。
任莲抽噎着问:“那…那你的旅游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