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就算了呗!”刘意吃力地笑着,“反正以后也有的是时间。大不了就上网搜搜相关的图片视频来慰藉一番。不过,要让我给你补习,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任莲抹干眼泪,笑说:“只要我能同意的我一定同意;即便我不同意的,你还可以换做其他条件让我同意嘛!”
刘意随即甩掉落在头上的烂菜根,站起身严肃道:“这第一个条件是,在补习期间你不准再喊我‘臭猴’,要恢复你幼儿园时期对我的那种景仰,改口叫‘高哥哥’或‘大哥哥’。”
“哈哈,没问题!臭…臭——臭哥哥!!!”任莲即时想到这个无比贴切的称呼,激动得都蹦起来。
刘意只得笑说:“好吧,不管怎样,也总算是沾上点 ‘哥哥’的头衔了,所以,还是得谢谢我的‘香妹妹’。”
“不用不用,”任莲忙摆手笑说,“你还有什么条件的?趁本小姐心情好,麻溜地都说出来吧!”
刘意便又说:“这第二就是,如果让我来教你物理,那方式肯定跟传统的有别,到时你可千万要认真听,不能推三阻四。”
“这你就更可放心了,”任莲说,“反正我也不懂什么是物理,管你用什么方法呢!只要你讲得有趣儿,我都愿意听!”
两人随后又商讨了一些其他问题;最终,在任莲的热情协调下,都勉强达成共识。
饭后。
陈副微红着脸,摸摸啤酒肚,也坐到这边的沙发上,和刘睿刘意刘惑等聊起天来。
刘意忍不住问陈副:“陈叔叔,为什么教育部年年喊要教改却又总屡教不改呢?”
陈副略略一笑,又叹了口气,方说:“你以为是我们这些常年与教育打交道的人不想改?我自己的女儿现在正上初二,我还想让她高中去美国念呢,你说我对现今中国的教育失不失望?至于为什么难改,我也就简单说一两点给你听吧:首先,你要搞教改,就得深入研究、实地调研,提出个让上下都满意的方案,这就太难了!别说你没这个高屋建瓴的能力,即便是真有这能力,那些施行的官员们哪个是吃素的?他们谁还不先在心里掂量掂量,看看这些条款是否会触及到自己的实在利益,这…这其中的斡旋就多了,我也不必细说。还有,无论你提出什么高明的改革方案,你都要坚信这一点,就是肯定会有一堆学生家长跳出来反对,因为你总也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你照顾了城市学生,农村学生不乐意;你凸出了这个学科,那个学科又有意见;你减轻学生负担,提倡素质教育,日后,他们成绩不好反倒要回过头来埋怨你——你说说,我们又能怎样呢?”
刘睿听后,便陪叹道:“是啊,陈叔叔说得一点不错。我发觉自己越长大越能懂得各行各业的不易。”
刘意却还是冷笑说:“越困难越说明改革的刻不容缓——那些首要官员们都是从过去的应试教育中脱颖而出的,怎么还能指望他们有什么破釜沉舟的勇气与不同凡响的高见?至于学生家长会反对,那只能说明现今的改革还停留在条款政策等诸多表面现象上,根本就没深入到教育的精神内核。”
刘睿在刘意说话的过程中不住地给他使眼色,可刘意由于心底实在有太多太多的委屈愤懑要发,因而只装作没看见。陈副心里很有些不悦,但还是笑问:“看来二公子倒是有些高见,不妨说说看?”
刘意刚要一吐为快,却被刘惑的一句话打断:“好了刘意,你不要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学生,话说得再精彩再漂亮又有何用?实行过程中的诸多难处你刚才又不是没听见。等你哪天真当上什么教育部的部长再来高谈阔论吧!至于现在,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把你的大学志愿填好吧!”
众人听了,便忙圆场性地笑起来。
刘意心中的热火则又一次被扑灭。他也就不多说,陪笑了事而已。
刘意的志愿终于在刘母刘睿的尽心协助下填报完成了,专业也无非是一些热门实用的工科类。刘意不能推说是被逼的,因为不管刘母刘睿怎样建议,最终的所谓决定权还是归他自己。可他在心底却总存着些许莫名的缺憾——虽无法畅快地说出,却是那么得可感、而且可痛。
刘母长舒一口气,笑说:“待你本科毕业后再考个研读个博,那找个高薪稳定的工作还有何疑问?”
刘意想象着未来的自己戴个安全帽,手握图纸在各类建筑设施旁指挥若定的场景,便也只好笑起来。
7月6日,刘意应外婆的邀请前去做客,直接原因当然是他考上大学、孙浩和杨萌两人又从外返回的缘故;根本原因却是外婆想借此让一大家子人聚聚,并吃上顿团圆饭热闹热闹。
上午9点,刘母带刘意一同前往。刘父由于实在太忙,也只有到日中才能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口气;将烟掐灭,再叹口气;理理领带跺跺脚,勉强抽出空去。
外婆家虽处在城郊,却并不荒僻:周围都住着些几十年的老邻居,时常走动;自家院落里古树参天、静谧非常;最关键的,还有一个虽患上老年痴呆却可爱得像孩子一般的外公。
快到外婆家时,只听得远处一声呼唤:“哎呦,这不是小妮子么?怎么,又看你爸妈来了?”
刘母循声望去,原来是小时候常带自己玩耍的邻居纪奶奶。她正穿着件青花素衣短袖,手抓着把米喂鸡呢。
刘母满面笑容,忙带着刘意上前打招呼。纪奶奶自然也就很开心,言语间又打听得刘意将会上南海大学,忙评价说:“哎呦,这个还不错吔,我小儿子当年上的就是这学校!——虽说跟他大哥比还有一段差距,但只要你在校好好学,就一样有出息!”
刘母听后,心里略微地感到不舒服,但仍笑着点头。刘意却没感到什么,只是不喜欢眼色浑浊的纪奶奶又在不洗手的情况下摸自己的脸。
纪奶奶又挥手扬声说:“等他以后考上个研究生或公务员,再托人找找关系,往个水利局或研究所一呆,那生活还图个啥!我小儿子不就这样的么?至于我那大儿子,可是正统的国防生!国家管吃管住还管生病,别提有多自在了!”
这回是刘意感到不舒服了。他稍想了想,便问:“纪奶奶,可我怎么从没见过您的两个儿子在节假日过来看您的呢?”
纪奶奶手中的米冷不丁抖落至地,脸上也游过一丝不快;但又忙笑说:“那就是你没见着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了,我这要养老保险有养老保险,要医疗保险有医疗保险,吃穿不愁、住行无忧,每次过年他们还要送一堆补品给我——嗯…想想看,我也当真是享尽儿孙们的福了!”
刘母深知纪奶奶每次找人说话无非就想向旁人炫耀她的两个儿子有多能耐以及自己有多幸福,因而便顺着她的意思往下应承了几句;然后,便笑着与她作别。
纪奶奶虽还想再多叨唠会儿,却也无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