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滚带爬地奔到电脑前,颤抖着手打开了电脑。
我尝试着搜索了一下“都市俏佳人”的网页,嗖一下,我的眼前居然出现的全是与网站有关的消息,我战战兢兢地看了一下,差一点没有晕过去。
涉及到都市俏佳人网站的消息居然一夜之间,增加到了一百多万条。
以前我不知道火了是什么滋味,此刻我却深切体会到了置身于地狱之火上烘烤的感受。
这次上传视频的背景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上次的延续,在我的感觉中,可能是某个地下室。从珍妮花****的状态和肤色来判断,这个地方应该有完善的保暖、通风的措施。
具备一切完美的密室作案的条件,加上高科技的网络技术,还有一个完美的冷酷而变态的罪犯。
画面中的珍妮花仍旧保持着被吊绑的姿态,可是与上一次她冷漠对抗的情绪相比,我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黝黑的大眼睛热切地盯着镜头,似乎寻找着什么人。此刻我盯着她,分明觉得她就是在盯着我,嘴巴微微张合,好像在说着些什么。
她的双腿一直努力尝试在蹬着地面,即使大多数时间,她几乎都不能成功达成目的。但她一直努力不懈地,甚至有些怪异地要双脚蹬地,然后再同时离地,似乎做着什么运动。
我突然腾地坐直了身体,心“扑腾、扑腾”乱跳了起来,我觉得珍妮花是在努力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我立刻拨通了卢远航的电话。
“你醒了么?吃了东西没有?”他的声音透着温柔。
“嗯,醒了!远航,你们看了新的视频么?”我精神反常地振奋起来。
“何兰又告诉你了么?唉,我都说了让她先不要打扰你了!”卢远航叹息一声。“我们都在你办公室呢!张队他们也在。今早的行动失败了,你也知道了吧?”
我立刻追问,“那个交警的情况呢?”
他沉默,我了然他的意思,一定也是再次失败无疑。
此刻,我关心的焦点却都不在这些地方,我勉强克制着心中涌动的激动。“你们没觉得珍妮花的表现,有点特殊吗?”
他反应很大,“姚淼,你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你们几个再仔细看一看她的动作,还有她的口型,是否觉得她试图在告诉我们一点什么?可能这个凶犯没有隐瞒她,或许她可能也意识到了,拍摄的视频会上传到网络上,我们可能也会看见的。”
我再次强调了一下,“你们每个人观看之前或过程之中,千万不要互相交流。我马上打车过去,到时候大家写个纸条,看一下我的感觉是否有意义。”
卢远航虽然觉得我的想法有点无厘头,可也没有否定,那么我理解就是赞成一试。只是挂电话前他再三叮嘱我,务必记得要吃饭及按时吃药。
我虽然对他如此啰嗦嗤之以鼻,可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甜蜜。珍妮花的惊险遭遇还未有结果,可这场危机无形中拉近了我和卢远航感情的距离,却已是不争的事实。
我洗好澡出来,发现系着围裙的邢梦莲,正端着热腾腾的砂罐从厨房出来,“淼淼,鸡汤熬好了,你快吃饭吧!这几天怎么回事儿?脸色这么差。”
她将鸡汤放到餐桌上后,压低声音问我:“你爸今天情绪不错,刚才还告诉我你恋爱了,那男人还不错什么的。什么时候你突然就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刚喝了一口汤,她这几句话一出口我登时被呛到了,龇牙咧嘴倒吸几口凉气。
什么时候这俩人这么八卦了?担心我嫁不出去吗?
“他说的,你也信呀?人家也就是顺路送我回家,他就磨叽个没完了。没影的事儿呢!”我匆匆吃饭,心情实在不佳,没心情调侃。
自我感觉我和卢远航之间,即使抛开三个月的约定,距离正式的恋爱关系似乎还有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
我却忘记了,邢梦莲已中了我父亲的毒了,哪里肯相信我说的话?
“你爸这事儿绝不会搞错的,他告诉我,那个……卢远航么?对吧?卢远航亲口承认你俩在恋爱呢!”她坐在我的对面,一边帮我夹菜,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我暗暗咬牙,这个混蛋唯恐天下不乱呢!
他居然敢亲口承认我俩在恋爱。如果我说出他现在还有一个正牌的老婆,我父亲会不会拿把菜刀将他赶出去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上门来。
“他胡说的,我还没同意呢!”我斜睨着邢大姐容光焕发的样子。“我说大姐,你就那么相信我爸爸呀?他的眼光,一向都不太准的,作为一个有前科的男人,你可得盯紧点!”
我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她吃惊地长大嘴巴,下意识地往厨房看了看。“不会吧?淼淼,他耳根子会这么软么…….”
父亲从厨房里端着一杯牛奶走出来,正好看见我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立刻预感不太好,“梦莲,这丫头心眼多着呢,你可别被她误导了!”
我微微有点不好意思,父女俩这种游戏已持续了十几二十年,善良的邢大姐哪有不中招的?只要她把心思放到我父亲身上,不要结成一致对我的统一战线,我就成功解脱了。
我立刻放下碗筷,表示吃饱了,起身准备离开,父亲逼着我喝了那杯牛奶才算罢。奔奔的大嘴上还残存着牛奶沫子,屁颠颠从厨房追出来,一嘴就拱在我的牛仔裤上,换来我一个爆栗子。
有了邢梦莲的加入,奔奔儿的好日子终于来到了!虽然减少了我的陪伴,我看它依然活得如鱼得水般快活。
我一时感慨丛生,蹲下身抱着奔奔儿,软弱了一会儿。
这是哪位高人说过的?幸福的家庭,由相爱的男女加上一个孩子,外加一条幸运的大狗组成。此刻,我就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哲理性。
刚准备出门,接到了詹元柏的电话。我立刻改变了主意,要他来接我,我决定先和他去一趟“午夜飞行”酒吧。
詹元柏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夭夭,分开不过三四天,你怎么会瘦了一圈?我看你现在的脸色,应该好好修养几天才行。”
父亲隔着客厅,遥遥地看见居然是那个他最不放心的花花公子来接我,立刻就要追出来,还是邢大姐眼明手快拉住了他。
我吓得拽着詹元柏的胳膊,赶紧地溜之大吉,詹元柏的俊脸上一幅哭笑不得的尴尬表情。
他和我父亲明显属于同性相斥。就凭着这一点,我和詹元柏注定了也是有缘无份的了。
在车上听我详细说完珍妮花事件的详细过程,詹元柏两道英挺的柳眉紧蹙,半晌没出声。
“元柏,你觉得这事儿可能跟黑社会沾边吗?罪犯可能是道上的人吗?”我一直有这个疑问。感觉这个凶犯心狠手辣,不走寻常路,是否出身于黑社会呢。
“夭夭,这路子不对,应该不是道上混的人。道上的人,行此下策,一定是图财,不会行此变态的方式。你知道的,绑架可是重罪。此人头脑清醒,策划周密,再加上手段高明,精通高科技的手段。就计算机水平,恐怕也是顶尖的黑客一类的,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手,只怕这事很难善了。”詹元柏语气淡然,但眼神悲悯,显然是为珍妮花的前途悲观着。
我的心刹那间凉到了底。“元柏,他既然给珍妮花冠上现代潘金莲的称号,他应该是爱着她的呀!爱一个人,如何舍得她死呢?”我喃喃地问,这一直是支撑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我执拗地认为,恨也是一种极致的爱,只不过是爱极却得不到回报的极端反应罢了。可再极端,也不至于眼睁睁地致深爱的人于死地而后快。
“有一种人任何事都能做得出来!爱也好,恨也罢,无非都是一种借口。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亲手毁掉生命。”詹元柏双眼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今日依旧彤云低垂,前几日反常的温暖似乎招来了严冬的报复,温度低得出奇,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般的冷冽味道。
“哪有这种人存在?”我倒吸一口冷气。
“疯子呗!”詹元柏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他外表也许比谁都正常,甚至比谁都优秀,但他内心彻头彻尾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恐惧从心里蔓延到全身,前心后背一片冰冷,一如此刻倒春寒的天气。
这次我和詹元柏一起来到“午夜飞行”,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在我眼里总是面无表情的服务生一看见他,立刻满脸堆笑,表情丰盛地流于谄媚。“柏总,今儿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有阵子没来了吧,小马哥昨天来还念叨您呢!”
詹元柏云淡风轻地点头,“通知小马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嗨,得了!”小伙子领命,立刻回吧台打电话去了。
我亦步亦趋地跟随在詹元柏身后,沿着大厅通道尽头的步行梯上楼。这部楼梯十分隐秘,直达顶层的管理层办公室,楼梯口有安保人员站岗,客人显然不可能进入这里的。
时间已近正午,与营业大厅此刻冷冷清清相比,这一路上碰见的各色人员秩序井然,对着詹元柏尊敬地弯腰点头。
刚在詹元柏办公室坐定,一阵凉风乍起,卷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人,魁梧干练,最醒目的是脸颊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疤。
“柏总,您大驾光临,一定是有什么贵干吧?”中年人的态度,恭敬里透着亲热。
“嗯,小马哥,我想过问一下4天前场子里的失踪案,与我们有关系吗?”詹元柏直入主题,眼神冷厉。
小马哥目光如炬,不去看詹元柏,反而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他直觉此事与我有关的灵感令我惊讶,不过他回起话来倒像是竹筒倒豆子。“柏总,与咱们无关,不知道是道上谁干的。真******不懂规矩,在咱们地盘上下手,把条子都招来了。当时您回了深圳,老大在澳洲过年,直接下了封口令,不准掺和这事儿。”
詹元柏似乎并无意外,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跟警方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嗯,也真不关咱们的事儿。那女的一共也就呆了20来分钟,估计是被人做了!”小马哥侃侃而谈,谈起一条生命的消逝,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痛心之余,讶异地看了詹元柏一眼。
詹元柏翩然回眸,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过去经年,我曾经一厢情愿地认为詹元柏除了样貌之外,其他似乎一无可取。
却从没有设想过,一个如花似玉的男人,也许如影视剧里描叙的那样,过着叱咤风云、刀头舔血的黑道生涯。如此深不可测的一个人,对我的轻蔑和慢待却始终温柔以待,用宠溺纵容化解着我的浅薄无知。
我对詹元柏努努嘴,提醒他别忘了我的要求。车上我已经告诉他,我想看一下“午夜飞行”涉及到珍妮花的视频记录。
詹元柏微微点头,“小马哥,警方复制了录像带吗?”
小马哥想了想,“柏总,您是要调查这事儿么?如果您说是,老规矩,你得给老大招呼一声。录像是复制了,却不是全部,这您也明白,老大不想介入,没公开的那几个摄像头,我们就留下了。”
“小马哥,那个女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此刻性命危在旦夕。我现在就想看,要么你就请示一下大哥?”詹元柏似笑非笑,瞥了小马哥一眼。
小马哥似乎打了个哆嗦,立刻正了脸色,“柏总,既然涉及到您的朋友,我们自然应该全力以赴了。您稍等,我立刻让人把所有的录像带都拿过来!”
我估计小马哥是打理场子的负责人,一言一行仍旧能看出几分行走江湖的烙印。“午夜飞行”的背景大约是什么颜色的,我也能看出几分。
小马哥回来的很快,手里大概抱了四、五盘带子,他指着上面一盘说:“柏总,上面一盘是暗哨拍的,所以没交。您放心,咱们这规矩大,也没人看过。不过,她待的时间太短,涉及到她的镜头估计不会太多,要么我来放?”
詹元柏看看我,我想了想,“马总,能否先放那盘警方没看到的?”
我是希望节约点时间。那几盘录像,警方都没看出什么端倪,估计我能再看出问题的概率也小。
他爽快地点点头,对我挤了一下眼睛:“行咧!你既然是柏总的女朋友,叫我一声小马就行了!我们这里只有柏总才能称呼总呢,你这样称呼我,我可担不起。”
詹元柏淡笑着摇摇头,优雅的姿态隐隐有一种迫人的气势。“你瞎说什么呢?夭夭,你也随大家称呼他小马哥可以了!”
我不知道詹元柏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面前,有这样大的魄力。怪不得在深圳他曾说,如果涉及到一些灰色地带的事儿,让我可以找他,他恰好有点办法。
彼时尚未出现数字视频终端,录像带的质量再好,影像看上去似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颗粒,人的表情就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娱乐城隐匿起来的暗哨,位置似乎在吧台酒柜里面,正对着大部分的大厅。珍妮花拎着爱马仕包,从吧台前翩然掠过,径直走到大厅一侧靠墙的一个位置坐下。
那个位置遥遥侧对着摄像头,鉴于我比较熟悉她,我能比较清晰地认出她的侧影。
摄像头里近景是吧台里面,镜头里可以看见,一个脸色稍嫌苍白的侍应生,穿着白色衬衫,打着黑色蝴蝶结,神情漠然地忙碌着。
那会儿时间还早,酒吧生意还未到高峰期,客人三三两两散坐着。
珍妮花坐了一会儿,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她姿态优雅扬起右臂,右手中指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招呼了一个服务生过去,点了一杯什么喝的。
那个服务生回到吧台,将一个单子放在吧台上,对着吧台里面的侍应生说了一句什么,伸手指了指珍妮花的方向。然后取了吧台上一杯鸡尾酒,径直走出了摄像头的范围。
吧台里面的侍应生在惨白的灯光下,用惨白的眼神追逐着珍妮花的动作,转身先去倒了一大杯柠檬水,放在吧台上。
紧接着他的手指在电话机按钮上娴熟地滑动,拿起听筒细语了两句,又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送单子的服务生,又重新回到了镜头里,端起了柠檬水,走向珍妮花的台子。
我突然大叫一声,“停下!”
小马哥吓了一跳,“怎么了?”不过,他还是立刻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键。
詹元柏看向我,“夭夭,发现什么了?”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倒回去,从那个服务生拿回珍妮花的单子开始重放!”
詹元柏摇摇手,示意小马哥照做。小马哥脸色严肃起来,点头说到:“好!需要停,你就叫停!”
镜头重放到吧台里的侍应生拿起电话,正在说话的时候,我再次叫停。此刻,镜头里只有打电话的服务生,遥遥可以看见珍妮花正在煲电话,眉飞色舞的模样。
“元柏,你觉得,这服务生在给谁打电话?”我的声音微微有些生涩。
小马哥诧异地看向詹元柏,眼神中有些不以为然。
詹元柏如有所思的看着我,微微一笑,“你觉得,他可能是给谁打电话?”
我坦白地摇头,“我不知道他给谁打电话。不过从时间上,我感觉他这个电话似乎与珍妮花有关系。他是谁?还在这里上班吧?”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我看向小马哥。
我知道,大概15分钟后,珍妮花就结账准备离开这里。这一走,就走进了魔鬼布下的陷阱。
小马哥却没有回答我,只看向詹元柏。
詹元柏点点头。
小马哥转向我,“你们先看着,我去去就来!”
我疑惑地看向詹元柏,他对我点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
我尚未看完全部的录像带,詹元柏门外响起敲门声。小马哥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后面一个小伙子紧跟其后。两人一进办公室,就有两个身穿黑衣制服的人,出现在詹元柏办公室门外,并且从外面很快将门带上。
小马哥对詹元柏点点头。
詹元柏示意小马哥,“重放最初那盘带子,让他亲眼看着!”
我盯着刚进来的那个面目平淡、脸色苍白的小伙子,很明显在他眼下的眼袋处,有两块淡淡的淤青。
小马哥换好录像带播放之后之后,回头对着明显开始忐忑不安的小伙子说,“亮子,一起看一段录像。等会儿有事问你,看得仔细点,嗯?”
亮子使劲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