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小时后,前面出现一栋苏联式的建筑,门口并没有明显的标志,大门的警卫也没有拦车,而正门的警卫见了这辆车,一脸尊敬的神情,啪的立正,先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好!”
宁静猛一惊,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首长。
前面只有司机,后面坐着他们三人,她看了眼许致远,才刚刚领悟,这是首长的儿子,那这车难道是首长的车?也许是因为事先预约好,打过招呼,报了车牌号码,所以醒目的警卫老远就认出了?
她胳膊肘捅了捅舒悦,小声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舒悦醒来揉了揉双眼,伏在她耳边,轻声的回答:“京西。”
真是气势磅礴,雄伟壮丽的地方,光进大院就足足用去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步入大堂,一轴十八米长幅的国画《江山万里图》劈面而来,屹立于蓝天白云下的群山,闪耀着金色太阳的光华,随烟树峰峦蜿蜒而远的河流,细细流淌着诗一般的豪情。万里壮景尽收眼底,名家挥笔洒墨精妙绝伦,华夏山水雄阔壮美,宛若巨龙气势恢弘。厅中双开楼梯,呈X字两面通往二楼,从一楼可望见楼上栏杆排着一根根整齐而浑圆的大柱,庄严肃穆。
乘电梯上楼后,走廊上还有一排解放军战士保卫,戒备森严,让人不敢轻易往前。宁静一看这气势免不了心怯,紧攥着许致远的衣角。
长长的过道,他们踩着铺着厚厚的红地毯,落脚无声,偶尔过往的一两人也都很安静。许致远在前,宁静和舒悦紧紧跟着,发现整个楼层只有许致远订的那一个包间灯是亮的,而那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身材年龄都相仿的服务员。
一进门,许致远脱下风衣,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双手捧着。
等他们一坐下,每个人身后立即站了一个服务员,训练有素,整齐有序将菜一盆盆送到每个人的面前。实行分餐制,一人一份,上一道菜,换一次盘子。
食材都是非常名贵的辽参、鱼翅,裙边、野生虾仁,极品海鲜,做工也极精美,每一道菜品摆在面前都是顶级的艺术品,让人不忍心下餐具。
尤其是那“菊花豆腐”,用料是日本卷豆腐,豆腐一端用刀尖划成细细的丝,放在鸡汤里一烫,呈菊花怒放状,朵朵浮于浓汤飘来荡去仿佛一切都鲜活了起来,的确很显刀工。看起来是极好的,只那味道远不胜那奇美的外表。
可能是北方首长们最喜爱的调制方法,实在有点不太符合宁静的胃口,又或许像她这样贫民根本不懂品尝,吃在嘴里总叫她觉得有“暴殄天物”之嫌。纵然身后是各省百里挑一的天然美女,可宁静依然不能违心地为面前的菜式加分,所有的菜,她只有一个品味,淡淡的,味道一般。
许致远看出她食欲不好,轻轻的关心问:“是不是太淡了,有点不合你口味?”
“没有,很好。”宁静抬头朝他微笑,笑得很美很美。
许致远在她如花笑容中又说:“晚上住在这个地方,你可以习惯吗?”
什么叫住在这个地方?她来北京是因为想念舒悦,却不是来找他许致远的。宁静很纳闷转头看着舒悦,她拿着一张红色餐巾擦试着嘴角,低头说:“许班长,你又怎么知道宁静她不习惯呢?”
宁静的笑容一点一点从脸庞淡下去,嘴角微微下沉:“我明天还有课,我想搭晚班机返回。”
“宁静?!”舒悦觉得惊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不可能当天来京,当天就离京吧?”
许致远沉默地看着宁静,忽然站起身来,嗓音很低沉:“好,你决定了,那就依你。”
他挥了挥手,美女服务员们都自觉退了下去。包间很安静,安静得让人窒息。
舒悦看着宁静,她没有抬头看任何人,许致远站了一刻也没有说话。
决定要走,却在转身之际他一手搭在椅肩上,转过头来,看着低头不语的宁静,“何宁静,我想你已经开始怀疑,你这次来北京是因为我的主使,你在怀疑是我让舒悦叫你来的?”
她吃着酸奶,这特制的酸奶奶味纯正,口感细腻。这惟一叫她吃出感觉来的食物,却在此时让宁静觉得酸过了头,眼角挂起淡淡的笑纹,有人这样急着不打自招的吗?
她这次上京,并没有任何人叫她来,是她自愿的,她得知舒悦不开心一心只想过来安慰她。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会在这偌大的首都巧遇许致远。
她把那酸奶吃得干干净净,也站了起来,说:“可以试着给我换个住宿的地方吗?”
这个地方处处充满了威严,非等闲之辈能来的,越是华丽富贵,越是衬出她的渺小卑微。
“住这里安全,住外边我不放心。”许致远自有他的一套说词,坚持是他的性格,“你先住下来,过一晚不合适了再换。”
“宁静你就听许班长的,他的安排没有错,听话啊,住下来吧。”舒悦也急得劝她。宁静只是笑而不语,她没想到,许致远会是这样强人所难。
她所认识的许致远,还是高中时代的那个许班长吗?
虽然那时他也冷冷的,但对她的关心却是暖暖的,让人感觉不到,却又无处不在,就像从树叶间倾泄下来的点点阳光。
“我还有点事,舒悦你先陪她,晚点我们再见。”许致远招了招手,就在招手间一美女服务员捧着他的风衣上前,面带着尊敬的笑容替他穿上,并用柔和悦耳赛过空姐的嗓音说:“老李刚才有来电,说首长和夫人都在家等您。”
“我知道,车我借了,司机再有来电麻烦你通知一下。”许致远穿好风衣系上双排扣子,很不放心的望了一眼宁静,她低头看着桌子上面的餐巾。
奶的酸味还在口腔里慢慢流动,蔓延至心。
她不是来找他的,凭什么他要给她安排食宿?她在中大等他,他不来,凭什么现在在北京见了他,他就要把她藏起来?她又不是什么古董,需要被他珍藏在防爆防破的玻璃罩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