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又回到了百花楼的大厅的台上,那里座无虚席,掌声雷动。
她记起,原来曾经自己也这般风光过,绚烂过,像花儿一般尽情绽放过。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可咳咳咳。”
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替代了原本的歌声,喉咙如针在刺般的痛。
一瞬间,人没了,掌声也没了,羡慕的目光也没了。仿佛一场梦惊醒,有的只是那清冷的月光和喉咙间不可忽略的剧痛。
雪奴摸着自己的喉间,慢慢的吞咽着唾沫,痛意慢慢的消失。
她还记得,蓝慕枫将毒药喂给自己咽下的时候说的话,“你没有了花容月貌,也没有了婉转的歌喉,你要怎么在这百花楼活下去。”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想想,是这样的,“我还有身体,我就能活下去。”
雪奴慢慢的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第一步迈出的时候,仿佛有点踉跄,但她只是紧紧的抿住嘴唇,然后稳稳的走下去。
房门是锁着的,因为桃花已经不再了。雪奴突然有点害怕去推开那门,她怕她推开门后,里面一片漆黑,甚至被外面还黑。
以往她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都会亮着灯,桃花会怯生生的对她说,“姐姐,你回来了。”不可否认,现在的她有点怀念那声音。她想,以前她虽然讨厌桃花,可一直不愿意抛弃她,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怕黑吧。
雪奴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蓝慕枫会不会突然冒出来问自己,“雪奴,如今的你,连身体都卖不出去了,你还能活下去吗?”
安静的夜,偶尔传来几声鸟叫虫鸣。
“我能!”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穿透黑夜。
雪奴推开了房门,一室的黑暗。
柳明堂对自己无情义怎么了?桃花走了又如何?我雪奴还是要活下去的。只要我的身体还在,我就能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今天就让我暂且休息一下,明日,明日,原来的雪奴一定会回来的。
雪奴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白天睡觉休息,晚上接客,只是在生活上少了一个伺候的人,而她又没有资格让王妈妈配一个使唤丫头,她只好自己收拾屋子,洗衣服,本来洗衣服是可以给楼里洗衣服的老妈子的,可是雪奴舍不得花那个银子。
幸好现在是夏天了,井水也不是很凉,可是洗了不到一会,雪奴原本细嫩的手指就有点发疼了。
“雪奴,你这是在洗衣服呀?”
不用抬头,雪奴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抬头,淡淡的道:“妈妈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王妈妈没有作答,而是拉起了雪奴,看着她洗的发红的手指,怜惜般的道:“瞧瞧这一双细白嫩滑得小手都发红了,怎么舍得做这粗活。”
雪奴不明王妈妈的来意,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我又不是巧月玉琴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做不得粗活!”
“这是什么话,雪奴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王妈妈急忙说道,堆着一脸让人反胃的笑。
她的心肝宝贝,要是自己风光还在的时候,她这么说自己还信。现在,自己要是信了,就真是傻子了。
“妈妈要是没事,雪奴还要洗衣服呢?”雪奴作势就要继续洗衣服,却被王妈妈拉住了手,微笑道:“这些粗话,那需要你做,回头我给你派个小丫头来。走,回屋,那么娘俩好好聊聊。”
雪奴依言跟着王妈妈进了自己的屋,等着看她葫芦里买着什么药。
王妈妈一进屋子就露出吃惊的神色,道:“哎呀,这屋子也太简陋了,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也怪妈妈平日里忙糊涂了,没有照顾到你,改明个你就搬到东院你以前的屋子里去。”
东院是百花楼的花魁和王妈妈住的地方,雪奴也不应声,看王妈妈在这里继续演戏。
“不,待会就搬,这屋子哪里是人住的?”
我住了两三年了,不照样过来了。
“这壶里连口茶水都没有,没个使唤丫头是不行的……”
“妈妈。”雪奴出声打断她的话,冷冷的提醒道:“妈妈,我可不是花魁,也不是摇钱树。”
“你看,你这话说得。”王妈妈今日不管雪奴语气如何都是笑眯眯的。
“妈妈今日来,到底是为何?”雪奴没耐心跟她在这里打弯子了。
“雪奴,我今天来一是告诉你吴员外已经不追究桃花的事情了,你大可放心了。二吗?雪奴可知道如今涪陵城首富蓝家是谁当家?”
“我雪奴只管接客赚银子,哪管什么没用的闲事?”雪奴脸色难看的说道。
王妈妈好像没注意到雪奴的脸色继续说道:“如今蓝家当家就是三年前你的心上人蓝家五公子。”说罢,脸上已是笑的像是开了朵菊花。
蓝慕枫,雪奴心中一惊,自己是知道如今蓝家是涪陵城首富的,却不知当家竟然是他。
王妈妈看雪奴若有所思的样子,拉着雪奴的手,道:“雪奴,这一次,你是真的有福气了。”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雪奴抬眼看向王妈妈,吴员外要娶桃花做小妾时,她也是这么说的吧。
“妈妈,我可再没有一个桃花给蓝公子做妾。”
“不是桃花,不是桃花。”王妈妈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是你,蓝家公子要娶的人是你。”
“你说什么?”雪奴一愣,半晌反应不过来。
雪奴的反应好像早在她意料之中,她笑呵呵的道:“我就知道你听了一定会高兴的傻了,妈妈这次可真没骗你,你的福气是真的到了。”
蓝慕枫要娶自己,看看妈妈这一副有银子赚的笑脸,自己不是在做梦。雪奴不明白了,他这是又唱的哪一出。
王妈妈有点迫不及待的说:“雪奴,我刚从蓝府回来,蓝当家的亲口跟我说要娶你过门,这次可是千真万确。”
雪奴一挑眉,道:“娶我做妻子?”
“妻子?这……”王妈妈笑容有点不自然了,咽了咽吐沫,道:“雪奴,我们这种人能嫁出去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做妻子,怎么可能?”
“哦,那就是做妾了,时候娶我过门?明天?”雪奴好像毫不在意的问道。
“不是明天。”王妈妈急忙摆手,道:“蓝公子娶你过门肯能要在一个月之后了。”
“一个月之后?”
“是啊,蓝公子和涪陵城望族殷家大小姐刚刚定下亲事,可能在这个月底就要成亲了。蓝公子说等殷家小姐一过门,就会娶你过去。”王妈妈自顾的解释道。
雪奴因为王妈妈的话陷入了沉思,蓝慕枫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殷家小姐一过门,就娶自己过门,摆明了是给殷家难堪,殷家作为涪陵城望族,又岂会善罢甘休,可他们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到时候所有的矛头就会指向自己。
想到这里,她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