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天到的最迟,他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哎哟哟,我说振天,当年刘皇叔请诸葛亮出山也不过是三顾茅庐,你却不他老人家还要难请。”陈浩然看见张振天进来,就把玩笑轰了上来。
张振天也不示弱:“我说浩然,怎么瞪着两眼满嘴尽说胡话呀!你一个电话我连个愣格都不敢打,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你却不领情,这成何体统?”
“我这不是怕你不来吗?听张晶说你最近忙的不行,我就想不明白你有啥可忙的?该不会以此为借口偷去寻欢作乐吧、、、、、、、、”
陈浩然言犹未尽,就被张振天的话打断了:“好了,好了,你这一张破嘴,还有完没完?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这不是来了吗?”
“老同学,可你却迟到了。既然来迟了,总得给大家一个说法吧,大家说,对不对?”仝万青也跟着轰了上来。
“对!仝市长说的有道理,振天,你得该我们一个交代。”底下的人大呼小叫起来。
今天参加聚会的还真不少,大部分家眷也来了,黑压压的一片。谁来了谁没来,谁坐在哪里,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
张振天听到声音才发现带头起哄的是当年的语文课代表仝万青。他赶忙走过去与他握手:“是仝大市长啊,好久没见你您了,想死您了。刚才振天有眼无珠,失敬!失敬!”说罢,又赶紧掏出一支中华烟递了过去。
“别套近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我可不想落个受贿的罪名,让人背后直戳。”仝万青哈哈一笑,有些心照不宣,还是接了香烟,他抽了一口,又说:“振天,咱私是私,公是公,说法是给大家的,哈哈哈、、、、、、、”
张振天见仝万青接了香烟正暗自幸庆,突然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才发觉上了当,感到心劳日拙,连忙解释道:“我迟到是有原因的,一大早起来就往回赶,谁知老天不厚爱,在大峡谷内堵了车、、、、、、、、”
“别找理由和借口,只要迟到就得有个说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团队有团队的纪律,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都像你,我们还怎么聚会?你说呢浩然,”仝万青不依不饶。
陈浩然见缝插针,随声附和道:“万青言之有理,还是老规矩,你看着办吧。”
众目睽睽之下,张振天瞪了陈浩然一眼,心里想,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喝就喝吧,不就三杯酒吗?
张振天发现兰玲,是在罚他酒的时候。他刚端起酒杯,就听到兰玲的声音:“他是不能喝酒的,难道大家忘记了?”结果,陈浩然和仝万青看在兰玲的面子上,只罚了张振天一杯酒。
兰玲当时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勇气迸发出来。虽然她的声音不高,却把所有在场的老同学怔住了。他们没想到兰玲会这么做,因为伤害她的人是张振天,逼她远走他乡的人是张振天,她却勇敢地站出来袒护他,替他挡回了两杯酒,有点不可思议。
张振天也没有想到兰玲会替自己说话而少喝了两杯酒。他被她不计前嫌、大度无量的胸襟感动了,很感激地瞟了她一眼。今天,兰玲穿着一件很合体的连衣裙,颜色和款式的搭配相当完美,看上去靓丽大方。她的头发很长,轻松地披拂在肩头,显得超凡脱俗。尽管岁月的沧桑在她额头和眼角上留下了不少的纹路,却风韵犹存,仍是那么的妩媚动人,仍如一朵馨香馥郁的芙蓉。在他看她时,她正半仰着下巴,露出颈上两条清晰的美人骨。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伴着红唇之间两排时隐时现的细密整齐的皓齿,高贵无比。尤其她的那双大眼睛还和以前一样,流露出一阵阵波光粼粼的动人柔情。同坐的女人将近半数,张振天只对兰玲的穿着、吃饭的动作、说话的声音特别关注。与其说是关注,倒不如说是要求更确切。他觉得她那个头儿那身段穿短裙会显得更好看,细腻光滑的肌肤,天生丽质的模特儿身材才能充分体现出来,他觉得自己暗中对她很挑剔了。也许正是因为他们过去有着那么一段吧。他不知道她对自己怎么想。但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即使她眼里掠过一丝惊讶,或者流露出一点对自己的不屑和鄙视,他都会坦然接受的,因为他已经不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了。
说是聚会,其实就是把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组织到一起,抛开一切俗务,让久已消逝的少年时光再度重现,将昔日的情景留住片刻,尽管时光将他们打磨得面目全非,但在为往事干杯的那一刻,已经超越了名利。这份不为世风所染的纯净的情感,是无法刻意寻得的。此时的场面,觥筹交错,闹声连天。唯有张振天低着头寡言少欢。本来他坐在另一张餐桌上,张晶硬把他拉到自己的餐桌上,和兰玲面对着面,那别扭,那尴尬,那浑身的不自在,那负疚感,时时刻刻缠绕着他,压抑着他,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来的。尤其看到陈浩然和兰玲谈笑风生的开心场面,他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年代的一天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