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妹妹只是靠在沙发上喝着她煮的咖啡,听了一会儿音乐,同她回忆了童年的一些趣事,随后便接到一个电话,匆忙离开,并答应等会儿把阿非带回家。
秦盈盈前脚刚走,洛思妍便来拜访。
一进门就嗅到咖啡的缭绕香气,盘绕整间屋子的钢琴声令她紧绷的神经一阵松懈。,她忍不住调侃道:“秦笙笙同学,好惬意的生活。”
秦笙笙笑了笑,也不辩解,为她放好鞋子,便见她熟门熟路走向沙发躺了下去,高声嚷到:“小妹,来杯黑咖啡。”
正好方才多磨了些,秦笙笙便动手为她煮起来。
洛思妍的整个身体都陷进沙发里,头肆意得往后仰着,双眼紧闭,似乎全部的气力已被抽干,疲惫在香气中涌上来,将一切浸淫着。熟悉,真熟悉,许多许多年前,她下班回家,经常就这样躺着,在浓浓的咖啡香气中同煮咖啡的人说着话,有时候只是听,懒得应,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常常一觉醒来便在床上,温暖的阳光洋溢在整间卧房,充满一股味道,叫幸福。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会这样下去,一直到很老很老,老到那个人抱不动自己。
那个时候,煮咖啡的人不是秦笙笙,而是,孟平。
她想起有一次,他们吃完饭,本想打车回去,摸遍全身上下却只有十块钱,孟平看着这十块钱,半开玩笑得说:“要不我们走着去民政局注册算了。”
她很不以为然道:“一个大男人居然急成这样。“
他的目光一敛,严肃道:“能不急么?变数太多了。“
现在恍惚起来,洛思妍都还会记得他当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呼吸声。曾经,那么熟悉那么熟悉,像是将彼此溶入血液中的两个人,都也有分开的时候。那么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呢?
秦笙笙看到好友的眉头蹙起,便知道这个屋子里的某个东西又引起她的回忆。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件,经过了这么多年岁,仿佛都注入了灵魂,只轻轻碰触便可泪流满面。不只有自己的,还有她的。离开此处的洛思妍开始的那段时间,总是避免来此处,渐渐得,似乎也习惯下来,偶尔也会来此同秦笙笙谈天,却不会过夜。
洛思妍似乎从回忆里回转过来,微微仰起头道:“我已经嗅到咖啡完成的味道。“
秦笙笙笑了笑,将杯子搁在她面前的玻璃桌上:“很累么?”
洛思妍无奈得笑,端起杯子轻啜一口,面不改色的放下:“你说,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呢?为什么会比男人多出那么多感情来?”
这个问题,秦笙笙回答不了,但是她知道好友是在说什么,女子多出来的感情,向来侵注在男人身上,还有哪个男人会让她如此消沉?答案不言而喻。她想劝洛思妍,却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道:“孩子已经四岁,是个小女生。”
洛思妍又是一阵黯然,喃喃道:“那个孩子原本应该是我的。”
“现在也来得及,张文坤,就不错。”
她苦笑着摇头:“笙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笙笙沉默,如果她能做到,那天就不会替宋亦默说话。所以,又有什么资格来劝好友放下过往?但是宋亦默,她本来就不想放下,本来就没打算过放下,因为她太清楚,自己放不下。“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当年看到东邪西毒的这段台词之时,秦笙笙猝然一惊,此言岂非就是她的写照?不愿放下,只因无法再拥有,就是如此简单。
她不再劝洛思妍,由着她喝完这杯咖啡,然后起身道再见。走到门口之际,她又转过身道:“忽然觉得这里也不是那么难熬,笙笙,你有没考虑留下来呢?飘了那么久,累不累。”
秦笙笙笑着摇头:“只要有阿非在,哪里都是家。”
洛思妍耸耸肩:“看来要喝你的咖啡得去墨尔本了。”
“对你来说不难,但是你从没来过。”秦笙笙忍不住抱怨。
好友连忙赔笑道:“也许下次。”
洛思妍离开不多久,秦盈盈就将儿子送回来。
才开门,秦非就扑进母亲的怀里兴奋道:“妈妈,我又见到爸爸了。”
秦盈盈见势不妙,寻了个借口赶紧落跑,心中暗自骂道,死小孩,路上千叮咛万嘱咐的,到家里还是什么都漏给母亲听。
问不到妹妹,她只好转向阿非:“什么爸爸。”
“妈妈,原来我不是在做梦,爸爸真的来看我了……”在秦非兴奋的描述中,秦笙笙疑窦渐生,那人是宋亦默?他不是出差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宋亦默这一天的确出差去了G市,无非是同那里曾经的生意伙伴套交情,在一顿难堪之后,毫无悬念得空手而返,他心里烦躁,不由自主走到钢琴室,一个人独自沉思。良久却无对策。维诺的窘境渐渐表露出来,先前有几家表示愿意合作的公司见到此番情形,纷纷语焉不详,推推拖拖。他试过改良方案,节省不必要损失以及开支,甚至砍掉好几个项目,却终究还是杯水车薪。曾有人建议他裁剪人员,只是他无法动手,在维诺自底层开始做了这么多年,他清楚得知道,维诺的员工人数是最最精简的,每个人都负责着相应的岗位,少一个也不行。
宋亦默叹了口气,随即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惊呼,他站起来正要出外查看,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妙容?”心便一阵收紧,是秦笙笙。他不由走到门后,听着门外的对话,贪婪得将那把声音收进耳内。
当她说好的时候,不是没有惊讶的,秦笙笙虽然身居国外,却并未停止手头工作,时常会接些曲子来写。她的词随意性极强,且风格多变,该哀怨时缠绵,该简洁时,朗朗上口,她总能根据曲子搭配出最合适的旋律,故此业界一直都将其曲视若珍宝。唯独维诺没有找过她,旗下的作曲不是没有提议过,宋亦默皆是以联络中应付,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提起。
这个应该算是他唯一的一次自私吧。他想把这个女子忘记,却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最快,于是只能选择不触碰,不接触。只是偶尔的夜来梦回,会冲动得想立即搭上墨尔本的飞机。然而,不行。他一想到她的欺骗,心便冷了下来。
他不是天真的小青年,愚蠢得以为这个世界美好得毫无黑暗。立足于这个社会,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就是上当,上完当之后,才能聪明,进而保护好自己。当你习惯了被人欺骗,自然便懂得其中的真假。可是宋亦默却以为,有的人绝对不可以骗他,比如秦笙笙。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直到声音消失,他又坐回钢琴前,指尖轻抚着一排黑白键,曾经,她的指尖也在上面跳跃过。略一失神,手指便弹了下去,尖锐得“西”声将他的思绪悉数拉回。他迅速收手,退到窗台前。口袋的手机在此时振动,举起一看,是常勋。
常勋说:“亦默,要看儿子就来我家。”
…………
儿子?听到这个名字,宋亦默本能地想到小阿非,又是出自常勋之口,更是确定不已。他没有多想便拿起衣服冲向停车场。
不同于前次的沉稳,宋亦默的心血已经抑制不住得沸腾,儿子呵,真奇妙的名词,竟是出现在他如今的生活里。秦笙笙走了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若要当父亲,恐怕得再过十几二十年。又或者,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比如把秦笙笙彻底从QQ里MSN里邮箱里甚至是脑海里毫不犹豫删除掉的时候。这个时间要花多久?六年已经过去了。
他本想直接冲向常家,半途又想起什么,拐了方向开去附近的商场,在一家玩具店停了下来。初次正式见面,带份礼物总比空手而去好,如果可以,还能一起玩。
只是迈进店里那一刻,他懵了。各色玩具摆满整个电里,小到扭蛋,弹珠,大到人形设计的奥特曼,甚至是一座城堡。秦非会喜欢什么?
一旁的店员小妹走过来热情道:“先生想要什么?”
宋亦默环看一周却不知怎么应答。
店员见状,心下明白他的困境,便询问道:“是男生女生?几岁?”
宋亦默想了想道:“男孩,五岁。”
店员想了想,指向身边包装精美的礼盒道:“变形金刚吧,最近小男孩都很喜欢这个。”
宋亦默本能摇头。
店员初以为价钱问题,又接连介绍数款稍微适当,却又均被否绝。她已经面露难色,这位先生并不知道那个孩子喜欢什么,又犹豫不决。若非看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定然会被放弃。不过他也没有挑得太久,一会儿便相中一套多功能积木,也不问价钱便刷卡。
到了常家才掀铃,门即被打开。佣人引着他来到常勋的练功房。
才立在门口,先入他眼的即是秦非,小屁孩神情认真,随着常勋的教导,一起一落有板有眼的,亦有几分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