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默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回答得也不含糊:“雷先生已经不反对。”
秦笙笙撇了撇嘴:“他本来就没理由反对,他反对了才奇怪,如果还不肯,那维诺就只能等着被……。”说到一半,她警觉闭嘴,呸呸,真不吉利。
宋亦默道:“不是维诺的事。”
“咦,他还在反对,那同意什么?”
“同意你不用把戒指还给我。”
“什么戒指?”
宋亦默凑近道:“六年前,你偷了我一枚戒指,和一粒精子。”
她莫名其妙得看着他,猛的明白他的意思,身体往后一躲避开他的注视,声音反而冷下来:“戒指我可以还给你,至于精子,我没有欠你的。”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话题又拉回原来的事情上:“这么说雷先生已经改变主意了,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说到这一点,宋亦默脸上缓缓一沉:“因为妙容。”
“凌妙容说服他的?”
“是。”
秦笙笙反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用了什么办法?”
“维诺当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和她有关,是她和程东力合作,将所有的事情栽赃到你身上。”
她倒吸了口气。听着宋亦默将事情一一陈述。其实程东力承认过一切都是他做的,她也怀疑过凌妙容,但是真正说出来,秦笙笙的心里还是有止不住的意外:“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
“她已经辞职,雷家欠她一条命,雷先生不会为难她。”
说罢,宋亦默俯身坐下,微微叹了口气。
看着他沉默地蹙眉,秦笙笙的心一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宋亦默顺势拉住她的手,头歪着靠在她身上,又缓缓叹了口气。
…………
冬季的南国,终于熬不过冷空气的不断侵袭,下起了数年来的第一场雪。然而南方到底比不上北方,即便下雪,落到地面,也成了一粒一粒的水珠子,阴冷冷的,冻结在地面,不留神就可能湿了一身。秦笙笙本来不想出门,但是没办法。上次与柯长峰说起阿非的过敏后,他就替她约了医生在今天就诊。
秦非不情愿得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得问:“妈妈,我们下午再去,好冷啊!”
“赶紧给我起来,不许再赖下去,柯叔叔过会儿就要来了,你快起来。”秦笙笙唬住脸,又不敢立即去拉他的被子,生怕突然掀开着了凉。
“让我再睡一会儿嘛。”阿非又把脑袋缩回去,冷不防脖子被一个东西冰了下,脑袋立即清醒过来,一看,竟是老妈的手,随即哀嚎:“我要生病了!”
对付这样的小孩子,秦笙笙自然是有妙招的:“快起来,否则从现在开始,只给你吃白饭!”
果不其然,小家伙一听到如此威胁,立即哭丧着脸,努力抗议道:“妈妈!我会营养不良的!”
“万一过敏呢?谁让你不看医生呢?”秦笙笙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自己看着办。”随即开门走出去,备好饭菜,阿非已经苦着脸穿戴整齐从房间里出来。
母子二人好好吃了早饭,柯长峰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看到阿非,他依旧笑眯眯的逗:“某人的嘴巴可以挂油瓶了!”
阿非放开秦笙笙的手钻进车后座,头又探到驾驶座上商量:“柯叔叔,我不喜欢打针,能不能让医生不打针?”
“那你会吃药吗?”
听到柯长峰的提问,阿非忙挺起胸高声应道:“吃药我不怕!”
“行,你说的,叔叔会跟医生好好研究下。”柯长峰爽快得答应。
阿非缩回头,偷偷朝母亲伸出两指,做了个V的姿势,秦笙笙视而不见,依旧看着前方。
柯长峰随口同秦笙笙说起话,话匣子一开,二人便是滔滔不绝,竟觉投缘得很。先前不过是说些日常之时,当他报上自己在墨尔本的住址,秦笙笙又发现,原来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小段路程,也许某天带着阿非散步都曾经碰见过。待到柯长峰报上自己的英文名,秦笙笙更是惊讶不已,这柯长峰真真不是普通人,不过二十八岁,可是在七年前已经开始同友人合作,主持私募基金,收购其他有潜质的企业,再分拆出售,从中谋利,一年之后将目标转到澳大利亚,数年之后成为该国商界叱咤风云的狙撃手。
柯长峰介绍的医生其实是他的私人医生,在听完秦笙笙的描述,又对阿非做了数项检查后,医生半开玩笑道:“这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柯长峰神色明显一黯,又恢复常态道:“少开玩笑了,赶紧说。”
“他的过敏症状和柯先生是一个类型的,一般都是遗传所至,请问孩子的父亲是否也有同类症状。”
闻言,秦笙笙摇头:“我不知道。”
柯长峰在之前对秦笙笙与宋亦默的事情略有所闻,只当是六年的时间将一切模糊,遂接口道:“别旁敲侧击的,说正经的。”
医生不再嬉笑,将阿非的情况详细同秦笙笙说清,不外乎无法痊愈,只能药物控制,听得秦笙笙连连失望,反是阿非最正常,半懂不懂得听完医生的嘱咐,回家的路上还可以兴奋得同母亲说起给他做检查的漂亮姐姐。
奇怪的是,柯长峰这一路竟也寡言少语的,到了秦笙笙住所楼下,他踌躇了下,道:“能请我上楼坐坐么?”
秦笙笙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进屋之后的柯长峰愈发沉默,对着屋内看了又看,秦笙笙需得连唤数声,他才极不自然坐下,对着主卧的门口又是一阵沉默。
她在一旁备好茶具,沏了杯铁观音送到他手中,茶香袅袅,却又惹来一脸的惆怅色,他似乎又陷进回忆中,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失魂落魄道:“是不是住在这里的女子都是这么特别。”
秦笙笙忽然想起他们初次相见的情形,他站在门口询问某个人的问句,再加上方才医生的话,她的心莫名其妙得咯噔一下,不由抬眼看向一直盯着屏幕不动的阿非,那小子想是看到了紧张处,正对着动画片忘了神,薯片吃到一半,含在嘴里也忘了咀嚼。
她走过去举起遥控器调低了声量再指了指柯长峰,阿非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开始动嘴。咔嚓咔嚓声惹得柯长峰投眼看过来,秦笙笙无奈得笑。他倒没介意,笑笑道:“小孩子都这样。”
“柯先生也有小孩?”秦笙笙倒是有些意外,这名男子看起来年纪不算大,而且,也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譬如,他是本市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虽然说才来不久,但是已经得到了许多女子的青睐。倒是没有听说过他已经结婚的消息。
秦笙笙状若无意随口一问,却引得柯长峰再发感慨:“如果在,也有这么大了吧。”
“哦?”听到他的回答,秦笙笙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答案,只是还有些惊讶,听他的口气,很明显的,那孩子不在他的身边。
他的眸光微微黯淡,似乎陷入了沉思,声音更是低沉了一些:“六年前,我曾经住在这里,在这里的时间其实不长,却是我此生最刻骨的记忆。”
原来如此,秦笙笙心里有些感慨,想来,又是同样的遭遇,只是不知道那个女子生活得到底如何:“她一定非常可人?”
“对。”许是茶香缭绕引得记忆纷飞,许是触景生情惹得感慨良多,秦笙笙的这一开口,竟将柯长峰的过往愁绪翻滚了出来,于是,她听到了这么一段故事。
年少的男子总是以冲动著名,如果他恋上一名女子,必然是天雷勾动地火般轰轰烈烈。柯长峰也不例外,只是他持续的时间比较长,自高中相恋一直持续七年。然而双方天壤之别的身家背景让这对男女的情路走得尤为艰辛。就像所有被爱情浸润的男女一样,柯长峰在获得赚钱能力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女友同居。
为了躲避父母的耳目,他们搬了很多地方,生活拮据之时,柯长峰甚至帮过一家公司的老总利用卑劣的手段压迫对手公司,进而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在搬进秦笙笙这套房子没多久,他的女友便怀孕了。柯长峰原以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会同这名女子缠缠绵绵地过完。但是他的父母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在一次半夜外出为女友买宵夜的路上,被父母派出的人找到并强行带回去,软禁不久即送至澳大利亚。自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柯长峰也曾经试着联络过她,辗转好些人,告诉她自己的所在处,奈何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连一点波澜也没有激起。风闻而来的各色谣言却一大堆,有人说她已经投入他人怀抱,有人说她从此音讯全无,还有人曾经在澳大利亚的某个地方看过她,浓妆艳抹彻底沦落风尘。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找过他,哪怕是一点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