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谢谢娘娘,只是奴婢不能做违背主子的事情。就算娘娘想要放奴婢一马,您认为奴婢还能在这宫里生存下去吗?奴婢知道娘娘有不杀之心,那就让奴婢自己替自己做一回主,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揽月说完这话,起身重重地撞向了墙壁,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沉沉地摔在了地上。
鲜血从她的头上不停地冒出来,顺着她的脸,顺势蜿蜒成了一条红色地小溪,那么地触目惊心。
我只是呆呆地站着,不知道是被揽月这突如其来地举动所震惊,还是听到了所谓的真相而心颤,这宫里到处是争斗,到处有杀戮,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像是个挥之不去的噩梦,让我限在里面无休无止。
仿佛一切都结束了,可是所有的一切原来全都是假的,假的。
当我被萧晋轩横挎着抱出偏殿的时候,当我的心贴着他的心那么近的时候,当我附下头听着他均匀呼吸的时候,我好想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好想回到那曾经在记忆里的时刻。
经过几日的静心休养,我的身体已经好全了。经过瑞嫔这件事后,宫里人心惶惶,庆国公府更是人人自危,寝食难安。为了避嫌,庆国公上书朝庭,请求解甲归田,告老还乡,萧晋轩自是准奏。
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却像个魔靥,一直紊乱着我的心绪,身体虽然好了,可整日精神不济,我的眼里看不见御花园姹紫嫣红的美景,有的只是那红色的小溪,在我的面前越流越多,渐渐变成一片红色的汪洋,而我却在那片汪洋中不停地挣扎。
“娘娘,奴婢给您熬了点蜜香盅,您先吃点。”听见有人轻轻地唤声,我转过头,却看见揽月捧着一碗盅笑意盈盈地对着我说道。
我突然闪了神,难道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全是我在做梦吗?我盯着揽月看了好一会儿,揽月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起来。
“揽月,原来你还在这里啊。”我对着她笑道。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可这说话的声音听着又不像是揽月的,“娘娘,我是锦儿啊,奴婢给您熬了蜜香盅,您吃点。”
“噢,是锦儿啊。”我有些神色恍惚地接过她手中的蜜香盅,慢慢地吸食起来。
自从揽月走后,锦儿和映霞越发的忙碌起来。原先是揽月份内的事现在悉数交给了锦儿,这个丫头虽然跟我的时间不长,可我还是蛮喜欢她的,手脚麻利,说话得体。自从查出了瑞嫔的事后,她也越发得跟我亲近起来。
喝完蜜香盅,我又随意懒懒地坐在那里看着所谓的美景,突然轻起了一阵风,吹在身上稍感有了些丝凉意,刚想叫锦儿回寝殿帮我去拿白玉披风。可话还没有说出口,有一件披风却已经从背后轻轻地披了上来,这小丫头的心还真细,我都还没有说话呢,她居然把披风给我拿来了,“锦儿……”我边说边转过头,可下一秒,却愣住了,站在我身后的却是端着一张温润笑意的脸,是萧晋轩,他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就来到我身边了,而我却一点也没有查觉。
见此,我连忙行了一个万福,“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把我扶了起来,端详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几日容儿越发地清瘦了。”
“是吗?”我兀自摸了摸脸,苦笑了一声。
“等朕忙完前朝的一些事后,带你去莲花庄休养一段时间可好?”萧晋轩看着我,柔声地问道,他知道我有心结,想方设法想让我忘掉这件事情,可有些事情不是想忘就能轻易忘记的。就像柔皇后,皇上又何时忘记过她。
“好。”我轻轻地应了一声,我不想拂了他的兴致,再说能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也正是我想要的,每每思及揽月的事,我就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像有块大石头一直压在胸前,挣脱不得。
过了十余日,萧晋轩带着我、映霞、锦儿还有小安子和崇明殿的几个宫人来到了莲花庄。
莲花庄位于河北保定,以前那是一个很有名的古书院,最出名的是那一池莲花,碧莲万朵,清水悠悠,玉莲儿层层叠叠地飘荡在碧水湖畔之上,散发着阵阵芳香,泛舟其中,谁能说不是一对神仙眷侣倘佯于人间仙境之中呢。
自从先帝偶尔发现此处美景之后,这里便成了大梁皇室的一处行宫。每每莲花盛开之季,便会纷至而来。说也奇怪,这里的莲花往往比其他地方的莲花早盛开一月,晚凋谢一月。
现在虽说已是深秋,可莲花庄的莲花依然繁华地绽放着。漫步于莲花池边,我的心境竟然平复了很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幽香直入心脾,吹着阵阵氤氲着莲香的清风,突然感觉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
莲花真得能净化凡夫俗子的心灵,此时此刻,天地之间,莲花丛中,谁人还能记起这世间的痛苦与纷争。
“容儿。”隐约听见有个粗犷地声音在唤我。我眼开眼睛,左右张望了一番,突然发觉我身后远远跟着的几个小宫女突然不见了。
“容儿。”又是一声叫唤,听声音像是从莲花池下面传上来的,循声往下探去,竟然发现萧晋轩一个人站在一艘采莲船上,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容儿,我在前边等你,那儿有个阶梯,你也一起下来吧。”萧晋轩说完,竟然自己划动小船往前驶去。
“皇上,您怎么……”我暗暗吃惊,他怎么竟然自己划船,小太监们都上哪去了啊。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是要出事的。
“容儿,快点啊……”在我稍一愣神的时候,小船已经驶出了不少距离,我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提起留仙裙,一路小跑来到了前面下池的石阶上。
“来。把手给我。”我看了他一眼,那眼里有着某种期许,此情此景,让人动容,我再也不做他想,把手轻轻地放进了那双伸向我的宽厚大掌,他一把握紧我,小心地搀扶着我慢慢地步下了石阶。
这只小小的采莲船刚好能坐下两个人,下得船来,我们便面对面地坐好。
“容儿,你可坐稳了。”随着萧晋轩话音刚落,小船儿便开始划动,一摇一摆地朝莲花池中而去。
我坐在船上,仰头看着正在奋力划船的他,那一刻,我突然神情有些恍惚,有些记忆像是被人在夜幕下撕开了一道口子,正一点一滴地透进心来。
驶进莲花池中央,萧晋轩便停止了划动,任小船儿在池中随风飘荡,看着这万朵碧莲团团层层地把我围了起来,池下似乎有鱼儿正在嬉戏。
我突然有了某种冲动,我要做一回江南的采莲女。
按捺不住此时雀跃的心情,转身便去摘那朵离我最近的莲花。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我边摘边轻轻地哼唱了起来,这一刻,我真想时光能停止不前,让我和他做一对真正地平凡夫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夫妻恩爱,就像现在,他划船,我采莲,日子过得踏实而又甜蜜。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人人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人上高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此时,萧晋轩停止了划船的举动,默然颔首,竟也和着我轻唱起来。
听见这歌,我突然愣住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便有一双厚实地双手从后面把我抱住了,“好久,我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谢谢你,容儿。”萧晋轩把头靠在我的后背上,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在说什么?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容儿,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不想当皇帝,只想做你的晋轩哥哥。”
此时,他跟我说话,竟然不自称“朕”了。他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皇上,您到底想跟臣妾说什么啊?”背对着他,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此时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要叫我皇上,叫我晋哥哥。”背后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地语气。
“晋哥哥。”这个声音不容我有一丝反驳,我依言叫了他。
“素腕举,红袖长,回巧笑,醉人怡。”说完这话,萧晋轩把我抱得更紧了,“容妹妹,我的容妹妹,你终于还是回到我的身边了。”
我不一直都在你身边吗?听着这话,我突然感觉心里一沉,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此时在萧晋轩的心里,他抱在怀里的恐怕是另外一个人吧。
他口口声声叫着的应该不是“容妹妹”,而是“柔妹妹。”而我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在
唤我。
思及此,我毅然而然地转过了身,他的眼眶竟有些微红,面对着他,我竟然不知道要说
些什么。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容儿,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