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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割不断的跨国深情(1)

提到李立三的名字,很多人都耳熟能详,接着就会想到“立三路线”这个专有名词。

正如伍修权在回忆李立三《一代英杰一生坎坷》的文章中写道:“人们久闻其名,可又大都不知其详,他长期以来被人们当作‘错误路线’代表,甚至‘反面教员’,由于过去党的政治生活不正常,极少介绍立三同志的经历特别是功绩。所以,人们在一段时期内,往往只知道李立三是‘左’倾路线的制定者和代表,而不知道李立三曾经为党和人民还做过很大的贡献。”

其实,李立三是赫赫有名的工人运动的领袖和我党早期领导人之一。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为在“****”中被迫害致死的李立三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并为李立三彻底平反,恢复了他应有的名誉,称他为“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国工人运动杰出的领导人之一”。******、胡耀邦等中央领导人还亲切接见了李立三的夫人李莎。

2008年6月,北京正是绿色盎然鲜花竞相绽放姹紫嫣红的好时节,笔者寻访到了李立三夫人李莎的住宅。

轻轻地按响门铃后,李立三的大女儿、北京外国语大学著名教授李英男开了门,将笔者接到客厅落座,并端来了一杯新沏好的绿茶。

在客厅的中心位置,悬挂着李立三半身照片,那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睿智刚毅的风采。

客厅的布置和格调有些与众不同,既有中国山水画的古香古色委婉别致,又有俄罗斯油画异域风光的豪迈洒脱,至于摆放的家具也是中西合璧,既有大气厚重的中国家具,也有洋气典雅的俄罗斯家具。

过了一会儿,李立三的夫人,俄罗斯人李莎走了过来,尽管年事已高,她却精神矍烁,走路依然是轻松的样子。李英男介绍说,她的母亲已经94岁了,还在坚持游泳。笔者起立向老人献上一束鲜花,她用比较费力的中国话说:“谢谢。”

李莎说中国话还有些生硬,习惯了俄语交流的李莎说什么,就由女儿李英男来翻译。

说起李立三,94岁的李莎一往情深,她的脸上带着欣慰和自豪的表情,她深情地说:“我很喜欢他。破坏旧世界,建设新世界,为了这个目标他贡献了毕生的精力,不论是顺境还是逆境,他都坚持他的信仰没有变。”

讲到了中东铁路,李莎不无幽默地说:“他是走中东铁路到俄国去学习,我们才认识的,从某种角度看,这条铁路还是我和李立三的媒人呢。”

李英男接过母亲的话题说:“当年的中东铁路,被革命者称作红色之路,因为这是中国通往苏联唯一的一条铁路啊,这条红色之路也演绎了我父母的红色传奇。”

李立三曾在1925、1928、1931年三次走中东铁路赴苏联开会、考察或学习,其中第二次在满洲里过境的场面李英男听父亲讲述过,还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那是1931年初,李立三来到边境小城满洲里,下了火车后,迎接李立三的满洲里交通员,为李立三换上了俄国人的服装,让他装扮成一位俄侨准备过境。

此时的满洲里寒气袭人,风吹如刀,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大地上没有了如茵的绿草,没有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在茫茫的风雪中,显得萧条和荒凉。

夏天这片大草原的青草长势非常茂盛,到了冬天,一些俄侨就忙着割草,然后将一车车干草运到满洲里对面的苏联贩卖给牧马人,因为冬天马的饲料是离不开这些干草的。

尽管中国边境满洲里的警察气势汹汹,对出入境人员盘查得很紧,但是对每天往返贩卖干草的这些俄侨已经司空见惯,基本上不太注意。可李立三装扮的俄侨是新面孔,讲话的口音也不是本地的,说不定会惹出麻烦,于是交通员和贩运干草的俄侨商量让化装的李立三藏在干草堆里。

李立三躺在了车底下,一层又一层的干草压在他的身上,重重叠叠将他覆盖得几乎严丝合缝。雪地上响起“咔嚓咔嚓”的车轮转动声,交织着呼呼作响的北风。

突然装满了高高厚厚的干草车猛地晃动起来,这是因车轮碰撞在坚硬的石头上,被狠狠地硌了一下,好在满载干草的车被捆绑得结实,车体只是颤颤地摇晃着,并没有翻车。眼瞅着就要到戒备森严的过境检查哨了,一旦车翻了露出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新面孔,显然就要惹大麻烦了。

被重压在车体最下边的李立三,如芒在背,如刺在身。随着一阵急剧的晃动,那带有冲力的坚硬的干草扎破了他的面颊,刺破了皮肤,几乎没有缝隙的干草堆,也将李立三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坐在马车上贩运干草的俄侨们若无其事地赶着马车,他们只知道藏在其中一辆干草车上的中国人要偷越国境到苏联去,并不知道此人就是在中国叱咤风云的****领袖人物李立三。

李立三早在法国留学期间,就走上了革命的征途,回国后,1921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2年,受党组织和******的委派,年仅23岁的李立三与刘少奇到湖南安源领导工人运动,开办安源工人补习学校,成立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还成立了安源工人消费合作社,李立三亲自担任总经理。李立三与刘少奇在安源路矿工人中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点燃了革命的火种。其间,在李立三和刘少奇的发动和指挥下,安源路矿一万多名工人举行了历时五天的大罢工,并大获全胜,强有力地推动了湖南、江西等地的工人运动。

1925年5月15日,日本人开办的七家棉纱厂关闭,拒发工人工资,顾正红带领工友与厂方斗争,被七厂大班日本人川村射杀。

担任上海总工会委员长的李立三亲自起草了向日本领事馆严正抗议的交涉使文,并以传单形式向全社会散发。同时,李立三发动和领导了上海人民讨还血债反帝大游行。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在通过日本领事馆时,总指挥李立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的带领下,群情激奋,“讨还血债”的口号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在上海的引领下,全国各地迅速掀起声援上海的游行示威,反帝运动风起云涌,这就是历史上震惊中外的“五卅运动”。最先发起者就是李立三。

1926年担任湖北区委书记的李立三,带领群众收回了汉口的英租界,有力地维护了中华民族的主权和尊严。

1927年在****“五大”会议上,李立三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临时常委会委员,参加领导了著名的“八一”南昌起义。在鲜红的“八一”军旗上,也浸染着“八一”南昌起义的重要领导人之一李立三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

1928年冬天到1930年期间,李立三在上海党中央工作,担任****中央常委兼秘书长、宣传部长等职,成为党的重要领导成员。1930年,李立三犯了“立三路线”的错误,不久他就认识和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1931年初,中央派李立三赴苏联学习。

就这样,李立三走中东铁路来到满洲里,准备过境。

李立三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满洲里岗哨的检查,“蒙混过关”,他接着换乘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火车,抵达了莫斯科。

让李立三难以想象的是,此次万里之遥的铁路之行,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他的政治生涯从此从辉煌趋向了暗淡,从巅峰逐渐跌入低谷。赴苏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戏剧性的变化。

李立三在实际主持****中央工作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种种复杂的因素,让他犯了脱离实际的“左”倾冒险错误。当共产国际指出其错误后,他很快就停止了错误,并在六届三中全会上做了深刻检讨。

尽管李立三对“左”倾的“立三路线”错误给党和人民造成的损失痛心不已,并多次对工作中的错误进行反思和检讨,可是****驻共产国际代表王明、康生却紧紧抓住李立三早已改正的错误就是不放手,不断施以排挤和打压的卑劣手段,动不动就拿“立三路线”说事。批评批评,几乎成了口头禅。在王明、康生的眼皮子底下,李立三长期过着“小媳妇”的生活。李立三多次提出希望回国参加革命斗争,也屡遭王明、康生的拒绝。

李立三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昂扬向上的面貌。留在莫斯科以后,他不计较个人的名利得失,兢兢业业,完成了党组织交给他的各项工作任务。当时,****同志在苏联见到李立三的实际表现,就给他冠以“坦克车”的称号,说的是他不论在什么样的岗位上,不论是顺境、困境,甚至是逆境,都是信仰坚定,像“坦克车”一样勇往直前。

李立三在苏联期间,使用的名字叫李明。

1933年深秋,天高气爽,莫斯科街心公园的菩提树一片金黄。公园附近的莫斯科河,河水清澈,水波荡漾,那款款流淌的河水沿着市中心流过,宛如一条长长的玉带环绕着美丽的苏联首都莫斯科,给周边巍巍矗立的色彩缤纷造型恢宏的古典建筑和带有葱头般形状穹顶的俄式教堂建筑,平添了几分光鲜、润泽、灵动的奇美。

莫斯科街心公园的街头艺人用小提琴演奏的贝多芬的乐曲,雄浑而凄美,撩人情愫,动人心弦。前面流淌的河水,宛如音乐的跳动符号,忽而是一片缓缓荡开的层层涟漪,忽而是翻滚跌宕的水花溅起,和那幽幽飘散的旋律相融相织。

正在行走的30岁出头的李明,高高的个头,挺拔的身材,满头蓬松的黑发,有着一双明亮而智慧的眼睛。他身着浅灰色的西装,内穿洁白的衬衣,因为要去朋友家做客,还系了一条海蓝色的领带,显得很英俊。

在高尔基大街的拐角处,他掏出朋友杨松家的路线图,由于平素工作繁忙也不常逛街,所以他第一次要去做客的杨松家地址究竟该怎样走,还真有些把握不住。

正在李明有些犹豫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位非常年轻漂亮的俄罗斯姑娘。姑娘高挑的个头,白皙的皮肤,一双水汪汪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闪烁着怡人而又清纯的目光,那目光中透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

李明用俄语向这位姑娘问好,并展开标着路线图的纸条询问地址。

俄罗斯姑娘认真地看了一眼,便微笑着说:“先生,这地址我非常熟悉。”

“那太好了,该怎样走?”

“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带您去。”

“你?你去过这里?”

“我现在要去做客的也是这个地方。我常去,杨松的夫人沙丽达·列依索洛娃是我的好朋友。”

“噢,我是杨松的朋友,我叫李明。”

“我叫丽扎。”

如此的巧合,让李明和丽扎会心地一笑,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丽扎就是后来的李莎。丽扎曾在远东出版社工作过,和编辑部杨松与夫人沙丽达·列依索洛娃等一起共事,成为了好朋友。她还和不少的中国革命者与共产党人在一起工作,他们有文化有作为有抱负的优秀品质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丽扎回到莫斯科后,和也回到莫斯科的杨松夫妇时常来往。

听着丽扎的自我介绍,李明频频地点头,他对眼前这位年轻活泼的俄罗斯姑娘有了一些好感。

正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杨松的家。“咚咚咚”,丽扎敲开了女友的家门,丽扎和开门的杨松夫人拥抱在一起,接着,杨松也从房间里走出来迎接客人。杨松愣住了,为什么丽扎旁边会有李明,他们从未见过面,怎么会同时到达呢?丽扎讲了路上的巧遇,杨松风趣地笑着说:“两个国家的人,不约而同,挺有缘分哪。”接着向丽扎介绍:“这是我邀请的朋友李明,在赤色职工国际工作,很有才华。”

这一天一个偶然的巧遇,让来自中国的李明和年轻貌美的俄罗斯姑娘丽扎相识了,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在聚会时,正值青春年华的中苏青年话题很多,畅所欲言,谈形势谈未来谈人生,海阔天空,大家讨论得都很热烈。

丽扎发现看上去英俊年轻的李明坐在那里,俄语说得不太好,不太爱讲话,偶尔讲几句却谈吐不凡,在真诚中透出博学和睿智,在幽默中流露出深刻而独到的见解。她觉得杨松介绍李明“很有才华”确实很对,她开始喜欢上这位中国人了。

俄罗斯人有一个习惯,好朋友之间总是相约在一起,或举行节日聚会,或到郊外野游。李明有赤色职工国际执行委员的红皮证件,给他们的游玩提供了不少的便利。一到公园划船,在人多船少的时候,李明拿着红皮证件到售票处很快就可以把船租来。丽扎和李明渐渐熟悉起来,彼此似乎都有很多的话要说。

丽扎和杨松夫妇还有他们的好朋友李明经常在一起玩啊,唱啊,跳啊,任小舟在湖中随波荡漾,但是丽扎不知道李明就是在中国大名鼎鼎的李立三。

1934年深秋,丽扎与另外一位女友柯拉瓦一起到李明的住所去看望他,发现李明已收拾好行囊要离开莫斯科。李明此行是到阿拉木图,要在中国的边境附近建立一个秘密交通站,这是在执行一项重要使命,他要严守机密,只能跟丽扎说要出差去一个远地方,说罢便匆匆告别。

丽扎知道李明是赤色职工国际主席团的成员和****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成员,心里断定他肯定是秘密回国。在共产国际这个圈子里,常有人去执行秘密任务,自己是圈外人,对这种情况,只能心领神会,绝不能问及,她便与他告别。他去了,再没有了联系。

1935年6月的一天,突然有电话找丽扎,她从电话里听出了是自己朝思暮盼的李明的声音,真是高兴极了。丽扎觉得心跳都有些加快了,她放下手中的事情,直奔相约地。

分别近一年的重逢,让他们的话多得永远也说不完。不在一起的日子,彼此都在默默地思念和牵挂着对方,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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