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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向往红色的远方(2)

1927年9月6日,宋庆龄乘坐的列车徐徐进站,此时苏联外交部长阿维诺夫、教育部长哥伦泰夫人等政府官员已在瑟瑟的寒风中等候多时了。月台上挤满了欢迎的人群,欢迎的横幅标语迎风招展。

在《国际歌》的雄壮乐曲声中,宋庆龄在原武汉国民政府外交部长陈友仁等人的陪同下走出车厢。政治上的风云变幻,旅途的奔波劳顿,使宋庆龄很疲劳,但是,来到向往已久的世界革命中心,宋庆龄如沐春风。

就在宋庆龄走下火车的那一刻,月台上所有的男士纷纷脱帽,苏联人民以特有的最高礼仪,向孙中山的夫人表达了崇高的敬意。宋庆龄说,她是为了实现孙中山的遗愿而来,是代表孙先生和中国革命群众来访问和表示感谢的。说罢,她频频向苏联人民招手示意,簇拥在宋庆龄周围的欢迎人群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在莫斯科,宋庆龄会见了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加里宁和夫人,斯大林也亲切接见了宋庆龄。苏联政府特派了招待组,专门负责照料宋庆龄的生活。

在陈友仁的陪同下,宋庆龄应邀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发表了演讲。

她用上海话对学生们说:“我们为孙中山的信徒,我们在他的名字命名的大学里接受训练……”

她顿了顿,接着说:“千万不要忘记,孙中山最宝贵的遗训就是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即联俄、联共和扶助工农。”

“只有在孙博士实行三大政策后,实现三民主义的动力才能得以增加,国民党才能得以新生。”

能够有机会亲耳聆听孙夫人的演讲,一睹孙夫人的美貌和高雅的风采,中山大学的学生们激动不已,宋庆龄的演讲赢得了阵阵掌声。

宋庆龄在莫斯科期间和曾经在中国长期工作过的共产国际代表鲍罗廷相见了。

鲍罗廷在中国期间曾多次受到孙中山的亲切接见,在交谈和交往组织能力很欣赏和器重。孙中山请鲍罗廷参加了国民党的改组工作,并亲笔签署了邀请鲍罗廷担任重组国民党的组织委员的委任状。在鲍罗廷回国期间,1922年至1923年,宋庆龄受孙中山之托,曾经连续给鲍罗廷写了几封信(此信件现存于莫斯科档案馆)。

老友在莫斯科重逢,备感亲切。鲍罗廷夫妇特意邀请孙夫人到家中聚会,宋庆龄和鲍罗廷的夫人还成了好朋友。

在莫斯科期间,宋庆龄还在鲍罗廷夫妇的陪同下,专程拜访了列宁的夫人克鲁普斯卡娅。同时,宋庆龄还应邀到许多地方参观访问,此时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蓬勃发展,硕果累累,让宋庆龄很欣慰也深受鼓舞。

在朋友的建议下,宋庆龄还前往高加索农村访问调查。

高加索群山逶迤,雄伟壮观,景色迷人。宋庆龄一行深入乡村农户,了解俄国革命后的农村生活。俄罗斯的风土人情给了宋庆龄等人深刻的印象,革命前后农民们的生活变化,也让宋庆龄一行颇多感慨。宋庆龄亲身感受到了社会主义建设在俄罗斯大地上的巨大魅力。

宋庆龄在苏联期间的心情是愉快开朗的,苏联欣欣向荣的景象和喜人的新变化,激励着宋庆龄把中国民主革命进行到底的斗志和勇气。

可是国内传来的消息,扰乱了宋庆龄此时比较平和的心境,让她变得很不开心。

宋庆龄从小与宋美龄关系密切,曾经共同就读于中西女塾,后来又是宋庆龄带着妹妹宋美龄远渡重洋赴美留学,她对妹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她由衷希望妹妹能够找一位理想的郎君过上幸福生活。可是妹妹宋美龄却与******结婚了,背叛革命的******竟然成为自己的妹夫,消息传来,宋庆龄内心一度忧伤不已。

接下来,宋庆龄的大姐宋霭龄和弟弟宋子文来信,婉言相劝,希望宋庆龄尽快回国,希望她对******的看法能有所改变。

种种消息都让宋庆龄感到压抑和忧郁,她结束了对苏联的访问,居住德国。在此期间,宋庆龄参加了国际反帝同盟大会,当选为大会名誉主席。

宋庆龄离开国内已是三年,气势恢宏的南京中山陵已经竣工。孙中山的棺椁计划从北京移至南京中山陵,并将举行奉安大典,即国葬。

******非常希望借助于奉安大典,来显示自己对孙中山总理的忠诚,表明自己是孙中山三民主义的虔诚追随者,是国民党事业正统继承人。

******还频频向宋庆龄示好,国民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1929年3月26日在南京召开,宋庆龄虽在德国,仍被推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

南京政府大张旗鼓地筹备孙中山的国葬,没有孙夫人的参加肯定是名不正言不顺不成体统的,何况******正要借孙夫人的出席,来昭示自己是孙中山总理正统的接班人呢。

正式邀请国母回国参加国父孙中山奉安大典国葬的电报,飞越千山万水,到了柏林。

宋庆龄知道******的用意,回不回去呢?一方面是******的政治圈套,一方面是她深爱着的导师、战友、丈夫的迁灵大典,该怎样在矛盾中作出明智的抉择呢?几经思考,她毅然选择了回国。

临离开德国柏林前,宋庆龄发表了《关于不参加国民党任何工作的声明》,《声明》中明确宣称:“我参加葬礼绝不是,也绝不能解释为缓和或改变我先前发表的宣言和决定,在国民党政策没有完全符合孙中山总理的基本原则之前,我不能直接或间接地参与该党的任何工作。”

《声明》给******以有力的打击,消息传回国内,各大报纸纷纷报道,人们翘首以盼宋庆龄回国。

1929年4月底,宋庆龄轻装简从,乘火车离开柏林赴莫斯科。尽管莫斯科春意正浓,但是宋庆龄却无心观赏,一抵达莫斯科便换乘西伯利亚大铁路火车直奔满洲里方向而来。

1929年5月14日9点多钟,载着宋庆龄的列车汽笛长鸣,开进了满洲里车站。

在此之前,满洲里却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2011年9月,笔者在满洲里采访了长期从事党史和地方志研究的满洲里市史志办的学者徐占信,他讲述了当年曾发生的宋庆龄险些在满洲里遇害的往事。

当年政局动荡,错综复杂。

由于军阀之间的钩心斗角和利益驱使,身在大连的原直鲁联军司令张宗昌,对将他革去要职的******和张学良怀恨在心,寻机报复,他和逃亡在大连的对斯大林耿耿于怀的苏联远东地区白匪将领谢苗诺夫沆瀣一气,连起手来。

他们密谋在满洲里对宋庆龄下手。因为宋庆龄是******正式邀请回国的,她在中国有着显赫的声望,在国际上也颇具影响,如果在满洲里刺杀了她,然后将此罪名栽在******、张学良或斯大林头上,势必在国内引起混乱,甚至引起国际纠纷,他们便好从中渔利。

张宗昌和谢苗诺夫派的杀手陆续来到满洲里,边城满洲里变得阴森恐怖。

张、谢的阴谋被情报人员发现,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张学良和冯玉祥将军那里,******、张学良和冯玉祥火速选派了一大批精良的特工人员,从北京、沈阳、潼关等地经中东铁路来到满洲里。黑龙江省最高军政长官、督办万福麟受张学良之命,从省府齐齐哈尔亲自到满洲里坐镇指挥。

经过多日较量,企图谋杀宋庆龄的凶手基本落网。直到最后一天,就在宋庆龄乘坐的专列即将进站时,才在车站的餐厅内抓获了最后一个刺客。原来,得知宋庆龄要在满洲里车站餐厅就餐的消息,刺客在为宋庆龄准备的饭菜里下了毒。

5月14日上午10点火车进站,宋庆龄受到了各界代表的热烈欢迎。实际上宋庆龄下车时,还有二位女性一同下的车。三人的着装、相貌和身材几乎一模一样,让人难以分辨哪一位是真正的国母。原来这是为保护宋庆龄的安全特意安排的。但不少人还是从仪容举止中,认出了她们中的第二位是宋庆龄。在站台上,宋庆龄与站在前面欢迎的官员握手,说:“你们辛苦了!”

随后在万福麟等人的陪同下,宋庆龄来到了贵宾休息室。当有人按原来的安排请宋庆龄就餐并告之是西餐时,她诙谐地说:“我是中国人,吃不惯西餐。”原来她刚下车时,就受到警卫人员“不要吃饭”的提示,宋庆龄立即明白饭中可能有问题,所以她同欢迎她的代表们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不失礼貌地婉言谢绝了用餐的请求。一个小时后,宋庆龄一行离开满洲里,继续乘车走中东铁路,向哈尔滨的方向行驶。

5月16日下午两点,宋庆龄乘坐的列车徐徐进站。

哈尔滨各界一千多人早已在车站等候,其中既有哈市政要,也有中东铁路官员,还有学校学生及各界群众团体代表和媒体记者。军乐队奏响了热情洋溢的欢迎曲,在乐曲声中,东省特别行政区长官张景惠、中东铁路督办吕荣寰、哈尔滨特别市市长何玉芳等走上去与宋庆龄握手问候。宋庆龄微笑着点头,向欢迎的群众表示谢意,群众高呼“欢迎孙中山夫人”“三民主义万岁”“中华民国万岁”等口号。

宋庆龄虽旅途劳顿,却神采奕奕,在车站的贵宾室稍加休息后,便乘车前往中央大街的马迭尔宾馆。

此时的哈尔滨绿色葱茏,春意盎然,正是满城丁香花盛开的时节。一簇簇的丁香随风摇曳,清香四溢,姹紫嫣红的丁香花为春光增添了艳丽。

宋庆龄到哈埠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在大街小巷广为流传。身为国母、中国第一夫人,同时又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她的到来可以说是哈埠最大的新闻。听说宋庆龄下榻马迭尔宾馆,许多市民纷纷涌向中央大街,想要一睹她的风采。为了向仰慕已久的国母致意,一些市民,尤其是时尚的女性不约而同地到中央大街的鲜花店选购漂亮的花束。被哈尔滨人称为“玛达姆”的俄罗斯女性对宋庆龄的名字也并不陌生,她们对她的特殊身份和人格魅力心仪已久,她们也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中央大街的鲜花店一时间人满为患,很快所有的鲜花被抢购一空,鲜花店的老板先是惊喜,但很快就变成了无奈,因为店里的鲜花已荡然无存,要想进货已是来不及了。

空气中充满了花香,人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夹道欢迎,场面空前热烈。华丽典雅的马迭尔宾馆正门上方早已悬挂了醒目的横幅:“热烈欢迎国母宋庆龄下榻马迭尔。”马迭尔门前铺着厚厚的红地毯,十位迎宾员早已守候在门口。另外还有一支由官方组织的欢迎队伍,这支队伍由哈尔滨各界代表、政府官员和中东铁路的工作人员组成,约200人。

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中,下午3点,宋庆龄乘坐的轿车驶入中央大街,人群沸腾了。

宋庆龄走下轿车,她先是颔首致意,然后又向热情的群众微笑招手。由于是回国参加孙中山的葬礼,所以她的穿着从头到脚都是素色的,但这无法掩去宋庆龄雍容高雅的气质和令人惊艳的美丽,此时宋庆龄36岁。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乐队的演奏声和媒体记者的镁光灯的闪烁下,宋庆龄一行走进了马迭尔宾馆。

1929年5月16日下午4点,宋庆龄下榻于马迭尔宾馆305房间。

宋庆龄此行从德国到苏联再回到国内,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可是仍然有许多记者在305房间的客厅里等候采访。宋庆龄急于入室沐浴,便委托秘书黄会卿代见。黄会卿逐一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

宋庆龄沐浴完毕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有记者提出请她拍照留念,宋庆龄答应了这个请求。

瞬间成为了永恒,宋庆龄的留影历经八十多年的风雨变迁,至今仍完好地悬挂在马迭尔305房间和宾馆的大厅,成为了历史的见证。

对于群众自发欢迎自己的场面,宋庆龄很是感动。她对《哈尔滨公报》的记者说:“此次到哈,承各界欢迎,兹以匆促就途,不及答谢,请贵报待及感谢。”

当记者问到宋庆龄在德国发表的《关于不参与国民党任何工作的声明》是否有所改变,宋庆龄回答:“在国民党的政策没有完全符合已故的孙中山总理的基本原则之前,我不能直接或间接地参与该党的任何工作,这一原则,我是不会改变的。我在此愿意重申孙中山学说的基本立场:一、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中国;二、与中国唯一真正的革命朋友苏联密切合作;三、实现扶助工农的政策。”

宋庆龄的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不远处的楼梯上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保安急促的喝令声:“站住,快站住!不许上三楼!”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图谋不轨?305房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宋庆龄的警卫和秘书都围在了宋庆龄的身边,做好了随时保护孙夫人的准备。

原来情况并没有那样紧张。因为有满洲里发生的事件做前车之鉴,哈尔滨特别市政府在马迭尔宾馆门前设立了警戒线。这时,急欲见到宋庆龄的哈尔滨学生联合会的代表任栋梁、候介夫等人硬是冲破了警戒线,闯入了马迭尔宾馆。他们在上楼的时候遭到了保安人员的阻拦。

此时已追得气喘吁吁的保安人员发出了警告:“快站住!再不站住我们可就开枪了!”跑在最前面的学生代表毫不畏惧地回答:“我们是爱国学生,要求面见孙夫人。爱国无罪,你们凭什么对爱国学生开枪?”

负责三楼服务工作的一位马迭尔宾馆的俄侨管理人员,挡住了学生代表和保安人员,他用俄语说道:“肃静、肃静,请不要呼喊,贵宾在此休息,请赶紧离开!”

哈工大的学生领袖、21岁的任栋梁用流利的俄语回答:“请不要剥夺我们中国学生的爱国权利,我们要面见孙夫人,孙夫人已被推选为国际反对帝国主义同盟大会的名誉主席,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向她汇报。”

宋庆龄似乎听清了走廊里的争吵,她马上叫黄会卿去探个究竟。这时保安正在对学生连推带搡,想要强迫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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